云裳跟着孟台,一路沿着河边往上游走。

    直到看到一个小山丘才停下。

    孟台指着山丘向阳的一面,“梅娘和那个孩子,就埋在这里。”

    云裳震惊的看着他,“大半夜的,你带我出来跟你挖坟吗?”

    “谁说要挖坟啊,我只是告诉你,梅娘葬在这里,你要是想祭拜,就祭拜一下吧。”

    孟台顿了顿,才继续说,“至于你让我查的,那个疯子说的事情,我通过街坊邻居们打听了,的确有人见过,梅娘的确曾抱回来过一个女婴,但是第二天就送出去了,没有自己养。”

    “那个女婴是哪来的,也没人知道。”

    云裳无奈,“感觉我这一百两白花了。”

    孟台理直气壮,“我就一个人,又没有什么消息网,就只能一家一家的去打听,能问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最最重要的是,我发现,那个疯子的疯病,似乎是可以治的,他不是一直都在疯的,他有时候是清醒的。”

    这倒是一件好消息。

    云裳急切起来,“他住在哪?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他?”

    孟台往山丘后面一指,“他就住在这里啊。”

    “自从妻子和孩子都没了之后,他就在这里搭了个茅草房,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

    “我昨天晚上来的时候,看见他在坟前烧纸了,那时候看着,人像是清醒的。”

    正说着,二人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手里提着灯笼,正缓缓往这边走来。

    河边空旷,无处可躲。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云裳先开口,“我是林知微,听人说我的生母是梅娘,所以我想来祭拜一下她。”

    男人愣了许久,才涩然开口,他声音沙哑,“梅娘没生过女儿,草民不敢冒认。”

    看来确实是清醒的。

    他把灯笼缓缓放在地上,蹲下身,拿着手里的纸钱,一张一张地烧了起来。

    “梅娘,小福,你们现在过的还好吗?”

    “都是我没用,要是当年我能挣到钱养家,梅娘你就不用去给人做乳娘,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你和小福也许现在还活着。”

    “要是你们还活着,该多好啊,我们一家三口,说不定我们真的会有个女儿,一家四口,五口,开开心心的,平平安安的,多好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男人旁若无人的哭诉着,仿佛是在说给梅娘听,又仿佛,是说给云裳听。

    “可是我太窝囊了,你们死了这么多年了,我找不到害死你们的人不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为了活着,我只能白天疯疯癫癫的讨饭吃,晚上夜深无人,才敢来见你们。我真的,太窝囊了,我不配做男人,不配做丈夫,不配做一个父亲啊!”

    孟台舔了舔嘴唇,神情动容的走上前,“大哥,你别这样,你已经很厉害了。”

    “至少这么多年,你还在努力,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云裳也走过去,她蹲下身,拿过一张纸钱放进火堆。

    火舌瞬间就将那黄纸吞噬殆尽,“我不是梅娘的女儿,那我是谁?”

    “林知微的生母,究竟是谁呢?”

    火苗跳动起来,在明灭的光影里,映刻着云裳逐渐坚定的神情,“如果梅娘是因为这个秘密而死的,那我就有责任替你们一家申冤。”

    云裳已经查到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便起身和孟台离开了。

    男人沉默的烧完剩下的纸钱,遥遥冲着云裳离去的方向跪下,俯身叩头。

    ——

    后脑勺一阵剧痛,云裳缓缓睁开眼。

    漆黑夜色里,纯金的瑞兽香炉在一缕月光映照下,泛出寒光。

    如意舫?

    云裳在和孟台回卢府的半路上,被人敲晕了,醒来就又在如意舫上了。

    只是此时,没有了白日里的好待遇。

    空寂安静的船上,似乎只有她一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手腕和脚腕上上还绑着绳子。

    云裳努力撑着让自己坐起来,不小心弄翻了身后的黄花梨茶几。

    “咣当”一声,打破了船上的静默,紧接着,就有十几个脚步声,或轻或重,或急或缓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来人纷纷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面罩,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只有一个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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