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距离青帝山论道已不足一个礼拜了。
这日,玲珑殿众亲传弟子皆汇聚于庭院当中,玲珑真仙依旧是一身素白霓裳,端坐在殿前太师椅上,三位弟子则垂手立于院中,身后背负着各自的武器。
玲珑真仙环顾了一下三名弟子,开口讲道:“本次论道大比,我已额外争得两个名额,你三人可一同参加,今日唤你三人前来,旨在试剑切磋,赛前预热,也好心中有数。”
玲珑真仙指了指周通和清竹,说道:“周通和清竹先来吧,点到即止。”
周通、清竹二人同时行礼,回道:“是,师傅。”
小狐往边上站了站,周通和清竹也迅速拉开距离,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周通手持三尺青钢剑,剑身以精钢而铸,在阳光照射下闪着淡淡的寒光,原地静默不动,等待清竹出招。
清竹流云剑一出,隐隐有蓝色流光随剑而动,似朝云出袖,宝剑平指朝周通刺了过去。周通挥剑一截、一荡便与清竹战在了一处。
两人你来我往,互有得失。周通灵力醇厚,势沉力长,每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大开大合。清竹则灵活多变,剑招精妙,每有巨力从剑身传来,便手腕连抖,巧妙卸去,回手一转,剑招便连连变化,让周通疲于应付。
玲珑真仙自然看出二人所使剑法乃是前流云宗的上等法门,而且颇得精髓要义,不禁暗暗点头。
两人过了几十招,宝剑挥舞间灵力外放,青蓝光华湛然交互,虽然能明显看出周通有意相让,处处留手,但最终清竹还是迫于剑上压力,拱手认输。
周通宝剑一转,剑锋指地,双手握紧剑柄,行了个礼,说道:“承让了,师妹。”说罢,转身朝玲珑真仙同样行礼。
玲珑真仙点点头,道了一声:“不错。能否再战一场?”
周通转头看了看小狐,跃跃欲试的说道:“可以。”
小狐在一旁看的精彩,早已摩拳擦掌,看到师傅冲他点了头,便抽出金雷棍,凌空一跃,朝周通当头砸下。
周通横剑挡住,手臂猛然一沉,心中暗叹:‘好大力道!’且不说这一击势大力沉,那棍子上的金色电弧自接触点顺着剑体传入手心,只觉得手掌发麻,使不出全部力气。
小狐见一击无功,便将短棍略收,猛然一捅,朝周通的胸口捅去。
周通手掌麻劲没消,见小狐变招,无奈侧移一步,截剑抵挡。
周通本也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两人三招没过,自己就先移了一步,已然是处于下风。
这还不说,关键是那棍子每击一次,便有一道电弧窜进来,周通只觉得手掌麻的不听使唤,剑招变化跟不上节奏,被小狐打的节节败退。
清竹在一旁也是满眼的不可思议。自己刚刚和周通交手,可是知道周通的厉害,这眼见三两招之内,周通居然被小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怎能不叫她目瞪口呆。
小狐心中也颇为纳闷,刚见周通剑法虎虎生风,厉害无比,怎么交上手之后却如此不堪,难不成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功行大进?
周通接了几招,实在承受不住,就连小臂都在略微颤抖,便横扫一剑,偏身后退,小狐也不紧逼,两人相对而立。
周通无奈把剑换至左手,右手来回甩了几下。
玲珑真仙自是看得明明白白,要说对这金雷棍最了解的人,莫过于她了。沉吟了一下,冲着小狐说道:“小狐去拿清竹的剑来用。”
“啊?”小狐有些发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清竹大致明白了几分,赶紧跑到小狐身边,把流云剑递了过去。
小狐把金雷棍交给清竹,接过流云剑,耍了一下,说了一声:“这剑怎么轻飘飘的。”
清竹后退到一边,嘱咐道:“流云剑强在速度与变化,所以极轻。”
周通连忙趁着空挡,将自身灵力在右手加速运转了几次,麻木感有了些好转,不禁向玲珑真仙问道:“师傅,小狐的棍子简直是刀剑克星,那电弧好生厉害。”
玲珑真仙说道:“金雷木本身除了坚硬之外,并无什么特殊,唯独这电弧乃是九天阳雷所化,具有辟邪诛魔的奇效,对修道之人也甚有威慑,不过若能凌空御剑,倒也不必惧它。”
周通恍然,行礼说道:“弟子受教了。”
小狐御剑前指,大叫一声:“周通,拿命来!”
周通嘴角一抽,也大叫一声:“来就来!”
两人又是挥剑战在一处,小狐劈砍几剑,觉着这剑往来之间轻如云雾,毫无气势,便灌注灵力大肆挥舞,只见那流云剑尖灵芒吞吐,气势霸道,逼得周通倒退不止。
周通见小狐强势来袭,也运转灵力灌注于青钢剑上,那青钢剑顿时一阵嗡鸣,青光湛然,两人你来我往,拼了个旗鼓相当。
周通只觉小狐行剑路数开合纵横,势沉力大,与自己颇为相合,不禁打的大为畅快,更是用上了十二分精神。
小狐久攻不下,但也摸清了对方的八成路数,心思一动,一剑天来,自上而下劈砍而出。
周通见那剑来的气势无匹,便欲横剑抵挡,谁知那看似一往无前的劈剑,被小狐手腕一翻,画了个弧,直直刺向周通的咽喉。
周通此时收剑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尖破门而入,急停在半空之中。
小狐收剑而立,拱了拱手,一脸诡笑着说道:“师弟,承让承认哈。”
清竹正看两人打的火热,不曾想竟戛然而止,胜负已分。
周通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大为懊悔的说道:“早就知道小狐主意多,不按常理出牌,怎会与我长久缠斗,果然是出奇制胜!是我大意了!”
玲珑真仙看得三人比试,颇为满意,便把三人叫到跟前。
“清竹,”玲珑真仙看着清竹问道:“你可知输在哪里?”
清竹刚刚在一旁已是想过答案,便直接回道:“弟子本就功行火候不足,又因家事烦忧心绪繁杂不定,练功懈怠,虽有技巧弥补,但周通师兄内力醇厚,以力破巧,所以输的不冤。”
“嗯,”玲珑真仙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可有领悟?”
清竹一本正经的回道:“修为乃是万法之本,弟子日后会摒弃杂念,刻苦修行。”
“不错。”玲珑真仙说道:“自你进山后便心事重重、郁郁不言,但近段时间却好了不少,想来也是想通了其中道理。你有黄金叶在身,刻苦修炼,追上他们也不是难事。”
清竹行礼,恭敬的说道:“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玲珑真仙又把目光转向周通,问道:“周通,你可知输在哪里?”
周通惭愧的说道:“弟子空有修为,技巧不足,且战斗起来只顾自己爽快,见招拆招,不够灵活,又错判了对手路数,是以输了。”
“嗯,”玲珑真仙不置可否,说道:“你说自己技巧不足,倒也不算,毕竟以力破巧便是最好的技巧。但不够灵活却是真的,此次论道大比,你在比试之余,要多去观战,明白吗?”
周通也行一礼,恭敬的说道:“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我还没说完,”玲珑真仙又继续道:“你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是你的心思。”
“小狐在变招之前,至少已经看清了你八成路数,而你最多只看清了五成,是以他占先机,你可知道他为何看的比你快?”
周通茫然摇头。
玲珑真仙指了一下小狐道:“小狐来说。”
小狐挠了挠头,有些尴尬,说道:“我本来也没看清这么多,但是我有几次故意用回同样的招式,就是想看看你都有哪些变化,一来二去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有很大把握,于是就虚晃一剑,随便挑了个空门刺进去。”
“啊?”周通听得一愣一愣,喃喃的说道:“还能这样?”
清竹也是秀口微张,看向小狐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丝叹服。
玲珑真仙颔首说道:“主动打被动,有心算无心,所以你必输无疑。”
周通不禁惭愧的说道:“是,弟子受教了。”
玲珑真仙看二人已差不多找到了自身不足,便又转头看向小狐,问道:“小狐,你呢?可有领悟?”
小狐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弟子没有领悟。”
玲珑真仙一乐,气道:“你倒是坦诚。”
小狐讪讪一笑,有些尴尬。
玲珑真仙没好气的说道:“平日多看看各家功法路数,看的多了,不仅可以借鉴,也能心中有数,哪还需要试来试去。”
小狐也行一礼,假装正经的说道:“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玲珑真仙见三人均有收获,心中满意,忽然问道:“周通,清竹,我授你二人的炼虚天心法修习的如何了?”
周通回道:“弟子已经修成了。”
清竹则有些歉然的道:“弟子还差一点。”
玲珑真仙嗯了一声,说道:“我青叶峰太极一脉,传承青帝山三大秘典之太极道经,此经文不同于另外两脉的太上青云经和大破灭真经,在着成时间来看,太极道经是最晚的一部,但确是对天道体悟最深刻的一部,你们要仔细揣摩领悟,若有困惑,及时提出。今日我再传与你们第二层太清天经书,周通可着手修炼,清竹不必心急,待炼虚天修成后再练不迟。”
二人心中一喜,同时行礼道:“多谢师父。”
玲珑真仙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说道:“今日便到这里,你们回去吧,好生准备论道事宜。”
说罢,便回了殿中。
小狐和清竹互相换回了武器,三人开始闲聊起来。
“小狐,你还真是厉害,以后可要经常指点我一下。”周通拍了拍小狐的肩膀,笑着说道。
“是啊,”清竹也附和着说道:“我和周通师兄以前在师门里也算是平辈弟子中数一数二的,都不是你的对手。”
小狐嘿嘿一笑,看似随意的说道:“我这不算什么啦,真正到了论道时候,遍地都是高手!”说罢,语气一提,又对着二人说道:“我们要一起努力,争取在今年黄榜都拿好名次!”
“好!”
二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入夜。
食过晚膳后,清竹回到房间,开始修炼太极道经,今天的试剑对她产生了一定的冲击,她打算尽快赶上进度。
修道之事,还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眼看着被两位师兄越落越远,她心中也有些着急。
相信等修成了炼虚天,有黄金叶辅助修炼,在太极道经的修炼上,应该可以追上他们的脚步。
清竹打开太极道经炼虚天的功法秘籍,盘膝而坐。
朝西盘坐,五蕴皆空,
两手抚膝,双目半闭,
进气上行,凝至印堂。
神元收聚,温和气融,
案前的灯光微微有些闪烁,屋内仅有绵长的呼吸动静,此刻在那光亮照耀下,清竹渐渐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这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此刻看起来已经从家门巨变中调整好了自己,她那柔美的小脸上虽然还略显稚嫩,但却多了一丝坚定。
良久,清竹双眼微睁,一抹紫意在眼中闪过,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每日文火祭炼七七四十九次,过犹不及。”
清竹收功而立,估计了一下时辰,便走到案前,拿起灯罩将烛火吹灭,准备宽衣就寝了。
不知怎的,最近眼前经常会浮现出那五华池边的蒲公英,还有那美丽山谷之中万絮齐飞的画面,许是觉得自己与那蒲公英的花絮有些相像吗?
清竹走回床边坐下,想起花絮、花杆,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父亲,想起了宗门,想起了往昔的日子和快乐时光,不由得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可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还有最近所接触的人和发生的事,她忽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一切,是不是来的太快了?让自己来不及准备,来不及和亲人道别,甚至来不及抽得空隙喘息和遐想。
还好,还有周通师兄陪在身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是他给了自己留下来的勇气。也是他,在一遍又一遍中的“我会保护你”的安慰下,才让自己敢于尝试去接受这新的生活。
还有师傅,这个美得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的女子,对自己如同女儿一般对待。还有小狐师兄,这个看起来坏坏的家伙,实则是一个命运凄苦、内心善良的人。每每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来,让自己又羞怯,又感动,又惊叹,又好奇。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让大家又欢喜又害怕,欢喜的是他为人的正直、聪慧又善良,害怕的是他的处事,总是出人意料,让人大伤脑筋,这便是他口中所说的真人吗?
想起小狐,便又想起了那五华池边的对话和山谷中的蒲公英花海,清竹忽然笑了,暗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一会的功夫,也不知道在这胡思乱想些什么。
清竹伸手入怀,准备宽衣就寝,忽然发现一个人从窗前经过,在窗纸上带过一道影子。
清竹自言自语道:“是小狐吗?他半夜跑出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清竹想象不到。她对小狐越来越好奇,不由得起身重新点着灯光,推门出了去,竟是要去看一看。
小狐刚进得屋,便看到那小狸猫在他的床上冲着他叫唤。从怀中一掏,拿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酱牛肉,还冒着热气。
“今天我给你热了一下,哎,为了你,我连做饭都学会了。”小狐往床上一坐,小狸猫欢喜的叫唤一声,居然跑到小狐身边蹭了他一下。
小狐摸了它两下,便把那外层包着的油纸打开,连同牛肉一块放在了床上,小狸猫又叫唤一声,随即便埋头吃了起来。
“咚咚咚”
小狐诧异的看了一眼房门,这么晚了谁过来敲门?
“谁呀?”小狐叫了一声。
没人应。
小狐暗道怪事,起身走到门口,吱呀一声把门打开,居然看到清竹站在门口。
小狐有些奇怪的问道:“是你呀,有什么事吗?”
“啊?”清竹有些尴尬,暗道自己莽撞,连理由都没想好就来敲门,心思急转,竟编了个谎说道:“我额,我修行中遇到点问题,想嗯请教你一下。”
小狐恍然说道:“哦,这事啊,明天再说呗?”
“啊?”清竹不禁有些懊恼,暗道自己想的理由太烂,只好回道:“那好吧,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嗯明早再来请教你。”
“唛诶诶”
清竹刚欲离开,听见一声什么叫唤,不由得回身往屋里瞅了一眼,奇怪的问道:“什么声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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