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之间仅有一尺之隔,樊璃只要往左边抬抬手,就能碰到谢遇的衣角。
但他没动。
他静坐如钟,听着屋中的动静。
“咚——”
是他的心跳在小屋内萦绕的声音。
谢遇苍白的指尖如蝶落般贴着少年心口,透过薄薄衣衫,感受着那鲜活的心跳。
一下。
两下。
你的心脏仍然像十年前那般律动,一成不变。
而谢遇要是没有那块玉做中介,连触碰你心跳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你拿谢遇的玉做什么呢?
你不是很怕他么?
你怎么还留着他的东西?
樊璃等半天没等到对方的回答,掀唇讥讽道:“你是死人还是哑巴?来了不吭声,是想和我玩什么‘猜猜我在哪里’的狗屁游戏?”
“不会我脱衣就寝时,你也一声不吭的在旁边看着吧?昨夜我洗澡,你在么?要不我再洗个澡给你瞧瞧?”
没有人回答他,屋内除了他的呼吸、心跳,就只有风吹过眉梢的清冷死寂。
樊璃忽然想起那口水井。
森冷的空气钻透里衣,紧紧贴上皮肤。
他觉得冷,便把被子裹上,凝眉思忖起来。
他在这里住了十年,井里的水鬼陪了他十年,梦里那银甲青年也陪了他十年。
都是十年,莫非那水鬼和梦中人有什么联系?
想起梦,樊璃屁股就隐隐抽痛起来。
那青年像是和他有仇,一入梦就摁着他打屁股,连着打了半个多月,要把他打萎了。
樊璃心烦的倒在床上,脑袋哐哐砸枕。
良久,他裹着铺盖茫然低语。
“刚才是不是你?”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次日清早,樊璃从噩梦里大赦醒来,揉揉屁股,牵着小猫一脸怨气的来到陆言屋中。
陆言不在,是雪意招待了他。
雪意哼了一声:“昨天下午我没去看你,我故意的!”
樊璃:“啊,那你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那破院子里哭得眼睛都瞎了。”
雪意瞧着他眼睛。
他眼睛黑白分明的。
雪意发现自己又上当了,没好气道:“你眼睛都瞎了十年了!下次可不许再损我了,你自己要嫁给男鬼你就嫁吧!”
樊璃有气无力:“知道了,好饿,你爹回来没有?”
雪意正在做菜:“等茄子出锅就能吃饭了。东院那位不好伺候,别人他都不要,就叫我爹鞍前马后,忙活一夜,这才没睡下一会儿就又被喊去了,饭都没吃呢。”
樊璃坐在椅子上嗷嗷待哺。
“东院的事儿精,有人伺候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的指定要谁伺候。哪像我,派个鬼去伺候我我都能笑出花来。”
“谁说不是呢?!分明知道你瞎,还让你一个人住,我两头跑,每年鞋子都要跑烂几双!”
樊璃感慨一声:“所以老狗不是个东西,小狗也不是个东西啊。好香,雪意的厨艺又长进了哩。”
雪意很受用:“香吧?我爹教的。”
樊璃在这蹭了一顿饭,饭后自告奋勇的去洗碗。
洗半天把雪意的强迫症都给洗出来了,将他挥去一边,几下把碗洗好。
将近天黑时,陆言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门,看到那窝在摇椅上的人,笑道:“哟,又过来蹭饭了。”
樊璃厚着脸皮:“是啊,等我养足精神就去东院问问,什么狗屁世家子,每天像难民似的蹭吃蹭喝。”
陆言站在架子边洗手:“东院那位脾气冲,到时候两个火药桶炸起来,死伤一片啊。”
樊璃微微起身:“我认真的,樊小狗拆了我屋子,东西丢得到处都是,还把雪意买给我的糕点全部偷走了,一点没给我剩,这笔账我改日得去讨回来。”
陆言坐下,就着剩菜吃饭:“现在他虚弱,现在去正好,等他得劲了你打不过他。”
樊璃叹息一声:“我现在也虚弱啊。对了,你有认识的术士或者巫师么?”
他来这等了一天,就为了这事。
陆言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怎么突然问起巫师?你被大将军找上门了?”
摇椅上的少年脸色严肃的组织语言。
组织片刻,问道:“雪意在屋里么?”
陆言扭头朝外面喊一声:“儿子,进来收碗!”
雪意放下满盆衣袍闪进屋中。
樊璃听到脚步声,这才说道:“我那院子死过人,从住进去那天起就总做怪梦,最近变本加厉,整夜整夜的梦到鬼。”
陆言吐掉漱口水,笑道:“你不是自称鬼见愁么?”
雪意快速收碗,着急道:“先不要讲啊,我马上收好碗,等我回来再讲!”
樊璃:“先坐着,等我讲完再收拾。”
他把前晚的离奇经历告诉父子俩。
末了说道:“那水井死过人,我漱口时就总觉得像用了人家的洗澡水。你去问问巫师,能不能帮我压压邪,最好是不收钱的那种。”
他怕的不是拿人家洗澡水漱口,是怕雪意进进出出,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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