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是亲生女儿啊,仇人还差不多!
白桃追不动,可她觉得女儿年纪小,很容易被人骗,那十两银子说不定都到不了镇上就没了。越想越不放心,扭头想要在院子里找个人去追白月。
结果,这院子里得用的人,除了父亲和幺妹就是二妹夫妻俩。
请他们去追人,即便这银子追回来了,大概也没自己的份……那还不如给女儿花呢。
白桃又急又气,最后将目光落到温云起身上:“林大力,你追上去看看,别让她被人给骗了。”
温云起不理。
白桃气得都要喘不过来了:“小月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就一点不着急呢?”
“小月是不是我亲生,这要问你自己呀。”温云起意有所指,“别看我照顾了小月多年,她从来也没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过。平时对我一点都不尊重,有事了才叫爹。”
这话原本没什么问题,但耐不住白桃心虚呀。她眼神闪躲了一瞬,随即振振有词:“孩子在你跟前长大,她脾气不好,习惯不好,这都是你这个当爹的没教好。”
林大力没有好好教白月,并不是他不想教,一来他特别忙,每天早出晚归……小月是个姑娘家,白满平也挺疼她,从来也没指望让她干多少活。也就是说,林大力早上出门的时候白月还没起,回来时白月早已睡了,别看两人同住一个院子,父女俩有时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偶尔发现白月有些坏习惯,林大力出言纠正,即便是当场让她改回来了,转头白满平一惯……白干!而且小孩子不知道分辨是非,只愿意亲近惯着她的人。久而久之,原本就不亲密的父女情分愈发淡薄。
“你教得好,你教呀。”温云起冷哼一声,“以后我不管了就是。”
白桃:“……”
原先手头宽裕,她一心想把孩子留在身边照看。
小月毕竟不是林大力亲生,若是跟着他,哪天他偶然知道了真相要对付小月……她想拦也拦不住。
她原本的打算是,哪怕小月和她不亲,等到出嫁的时候,她这个当娘的给女儿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再多的怨恨也能消灭大半。
可现在丰厚的嫁妆没有了,那十两银子如果能拿回来,也绝对不会给小月一个人花。
“说了女儿归你……”
温云起眉头拧起:“你这个人真的有毛病。我说要把孩子带走,你不许,我说要把孩子留下,你又不许。怎么活得这么拧巴呢?反正你就非要和我作对,非不让我如意是吧?”
白桃哑然。
她不想和林大力吵架,谭二井一直没出现,她得去看看。
她拖着伤,走得不快,好半天才到了谭家附近。
谭家的邻居看到她,有那热情的跟她打招呼,也有那性子刚直的对着她翻白眼和吐唾沫。
白桃面上没表露,心里真的特别难受。
其实两人刚回村时都不见面,只不过,昨天晚上两人私底下相见被众人撞上,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白桃已经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就做谭二井的妻子了,早晚都要让村里人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晚不如早,她做梦都想要和孩子的爹光明正大做夫妻。
谭家的院子有点破,土墙都倒了一些,白桃在伸手敲门时,心里则想着前两天谭二井还在跟她商量说拿几两银子来孝敬谭家二老,当是他们这么多年没有陪在长辈身边的补偿。
其实白桃心里清楚,这银子到了二老那儿,多半会落到谭家老大手中,到时二老拿来修缮房屋,难道他们还能阻止?
当时她根本就没把几两银子放在心上,如果用这点钱能够让谭家长辈打心眼里接受她,她觉得很划算。
如今银子被林大力全部拿走,这院墙大概是修不成了。
才敲了两下门,门就被人从里打开。白桃不知道来开门的人是谁,下意识扬起笑容。
啪的一声。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桃万万没想到,她才看清楚门后站着的人是谭二井的嫂嫂包氏,包氏就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包氏打了人还嚣张至极,叉着腰怒骂到:“真的是活得越久见得越多。老娘活了半辈子了,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我二弟都被你害得那么惨了,你怎么还好意思来找他?这天底下除了我二弟,就再也没有别的男人了是不是?你怎么就阴魂不散非要纠缠他?你看中了他哪儿,我让他改行不行?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二弟,我给你跪下还不成吗?”
说到后来,语气特别卑微,但态度完全不是那回事。她满脸的凶狠,眼神几乎喷出火来。
白桃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恨极了林大力。
原本谭家人是不赞同他们在一起,但这一次两人回来之后,谭家人对她的态度不像是以前那么抵触,似乎有软化的迹象,都能心平气和与她打招呼了。
结果,就因为林大力昨天晚上闹那一场,让她之前在谭家人身上付出的所有精力都白费了。
白桃心知,此时自己最好是立刻掉头离去。要不然,看热闹的人会越来越多,昨晚上才丢了人,她不愿意再沦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但是她身上的伤很痛,原本不到半刻钟的路程,她生生走了近两刻钟,过来这一趟真的很不容易。
“我找谭郎。”
包氏冲着众人哈哈大笑,满脸的嘲讽:“大家快来看,这有个聋子!就跟听不懂话似的。”
她言语越来越刻薄:“我让你去纠缠别的男人!你已经害了我二弟半辈子,再不离开他,就要害他一辈子了。昨天晚上我婆婆被你气到晕厥,现在还没醒过来。你这个灾星,真想为了二弟好,就离他远点!滚!”
她骂完就要抬手关门。
白桃不愿意,伸手抵着门:“大嫂,我和谭郎那么多年的感情,无论以后要不要在一起过,总要当面说个清楚,你不让我进去,就让他出来。”
包氏不愿意。
谭二井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昨晚上母亲被气晕,他们兄弟连夜请来了大夫,好在没有大碍。不过,大夫也说了,年纪这么大的人经不起气,这次没事那是运气好,下次就不一定有这种好运了。
他心里歉疚,守了母亲一宿,天亮了才被哥哥强行送回床上。
听到外头动静,谭二井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做梦,被吵醒后就慌慌张张出门了。
“桃儿,你怎么来了?”
白桃独自摆摊多年,遇上过无赖混混,也跟人吵过架,她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但是在谭二井面前,她就变得格外脆弱,被他这么一问,所有的委屈瞬间化成了眼泪滚滚而落。
“谭郎……我真的……我不是故意来找你的,但我很担心伯母,也不放心你。你的伤怎么样?伯母好点没有?”
她泪眼汪汪,满脸的关切之意不似作伪。
原本还打算嘲讽几句的包氏见状,将到嘴的难听话咽了回去。不是说她被白桃的真心打动,只是不想当着小叔子的面嘲讽他的心上人。
谭二井叹口气:“我娘昨晚已经醒了,没有大碍。我身上的伤……也不要紧。”就是有点丢人。
“你回去吧。”
白桃这一瞬间忽然就特别失落,从见面开始,她就等着男人发现她挨了打,明明她脸上的伤那么明显,昨晚上的擦伤都还没结痂,这会儿是又红又肿。
“谭郎,有件事我要跟你说。银子……”她上前一步,将银子已经花完了的事情说了一遍。
谭二井面色微变,低声道:“林大力拿的,我们肯定要想法子拿回来。但是你怎么能让小月拿走银子?她一个姑娘家,拿那么多的银子在身上很容易出事啊!”
“我想去追,但我跑不动。”白桃刻意锤了锤腰,“他们打我……呜呜呜……”
谭二井叹口气:“我也追不动。不过,小月也不是孩子,应该不至于出门就丢了元宝,如果她是往镇上去,多半是去找她姑姑了。”
闻言,白桃哭声一顿,心里也安稳下来。
如果这银子放在白兰儿的手中,不光不会丢,甚至不会花出去。
谭二井见她不哭了,低声问:“林大力走了吗?”
“还没呢。”多年夫妻,白桃懂他的意思,立即道:“我没赶他走,也有点顾不上。白婷儿带着男人和孩子回来了,爹居然还纵容着。我真的……”
当初她没能和心上人做夫妻,还失了清白给林大力,以至于后来只能诈死离开,如今被所有人嘲讽谩骂,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年她被留在家里招赘婿而起。
她失去了这么多,父亲说翻脸就翻脸,承诺给她的东西说不给就不给。
越想越气,白桃又哭了出来。
谭二井叹口气:“放心,属于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来日方长,你这样……”
他低声嘱咐了一番,白桃眼中异彩连连,二人再分开时,她已经没了来时的颓废。
白婷儿真就在白家安顿了下来。
夫妻俩住一间,兄弟三人住一间。
其实白家还有屋子,不过白婷儿没有那么多的铺盖,让兄弟三人先凑合着。大一点再分床。
白满平很高兴自己多了三个孙子,手头没钱,他还跑出去借了一点给吴德,让他去镇上买酒菜,打算庆祝一番。
温云起手头捏着大把银子,没有人赶他走,白满平让女婿打酒,还将他的那份也算了进去。
白桃进门,看到兴高采烈的父亲,她翻了个白眼,一转头又见三个孩子在院子里打打闹闹,她顺手捡起路旁的柴刀,朝着吴德的大儿子扔了过去。
柴刀撞上了孩子的肩膀,好在是刀背撞的,没有割破肌肤。饶是如此,九岁的孩子也根本承受不住刀背的力道,当场就哭了出来。
白婷儿也跟着去镇上了,眼看孩子受伤,白满平立刻跳了起来:“白桃,我看你是疯了。对着个孩子动手,今天我大孙子要是出了事,我跟你拼命!刚才你又去找那个姓谭的是不是?既然那么舍不下,你给我滚,看看谭家要不要你!”
“我才不走,这里是我的家。”白桃看向三个孩子,“这些混账才该滚出去!你不让他们走,可以!我就不信你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他们,别让我找着空闲,哼!”
言下之意,她要对这几个孩子下毒手。
白满平气得跳脚:“你敢!”
“他们都不给我留活路,你看我敢不敢?”白桃越想越觉得委屈,一委屈就忍不住念叨,“当年婷儿出嫁,还是林大力给准备的嫁妆。靠着我风风光光嫁给心上人,如今还要回来和我争房子。什么好事都是她的,做梦!只要有我在一天,这院子就是我的。”
父女俩互相指责,而就在这时,门口又来了人。
来人是白兰儿,她眼圈通红,手里拎着个篮子,看到狼狈不堪的白桃,她皱了皱眉:“大姐,你怎么弄成了这样?”
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但暂时还没传到外头去。不过,白兰儿已经从侄女那里得知,但她得给姐姐留几分颜面,不能表现出自己已经知情。
白桃如今就想争取几个妹妹的帮忙,看到三妹回来,顿时眼睛一亮:“小月去找你了是不是?”
白兰儿点头,还给了她一个银锭,说是长辈给的嫁妆。
“大姐,你有银子也不能乱给,小月还是个孩子呢,那么多的银子让她收着,你也不怕被人抢了去。”
“给我!”白桃满脸急切,不顾身上的伤,跑上前几步。
白兰儿摇头:“我没带来。”
她从进院子起,就看到了屋檐下坐着的林大力,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才几天不见,感觉他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姐夫。”
温云起抬眼:“可别!我受不起你这个称呼,昨晚上我已经和你姐姐说清楚了,从此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会儿我打算去趟镇上写一封和离书。”
白兰儿特别着急:“大姐,姐夫这么好的人你都不珍惜,那个姓谭的带着你背井离乡,从不为你考虑。他若是真的喜欢你,就该说服家中长辈请媒人上门下聘,而不是让你离开家人和他私奔!”
白桃是家中的老大,也是白满平早就定下来的当家人。原先她在家里的时候,所有的妹妹都要听她的话,此时她背必须听自己话的妹妹给教训了一顿,很是不高兴,嗤笑道:“你懂什么?这夫妻之间没有感情,往后余生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白兰儿:“……”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
当初白兰儿出嫁时,心里想的是姐夫林大力,而且那时候白满平都意动了的,只不过白兰儿的婆家突然上门提亲,不管是家世还是聘礼都特别让白满平满意,他当场就改了主意。
白兰儿又哭又求,加上林大力也不愿意娶她,她心灰意冷之下,这才上了花轿。
当年是不甘,可这么多年下来,即便心里还有点放不下,那也只是怀念而已。她并不会为了当年的感情而做出格的事。
“我觉得这人活在世上,首先要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你明明是这个家的当家人,说走就走,还装得跟真的似的。当年我都哭晕了几次……”
“我是迫不得已。”白桃解释。
“你是没脑子。”白兰儿给婆家生下了儿子后,地位节节拔高,如今嗓门儿也大,“那个姓谭的有什么好?”
“林大力哪里好?”白桃想到什么,嘲讽道,“当年你那些心思,别人不知道,我可是听说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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