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东方大学,清雨没有回公安局。
她走进街心公园,在木质长椅上躺下来,闭上眼睛。
11月南方的阳光,还是暖暖的。清雨却觉得冷,她蜷缩着身体,裹紧大衣,听着自己的呼吸。
清雨知道,自己最近明知故犯,一直在违反纪律独自调查。
想起雷毅,清雨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自焚的母亲,死于心脏病的父亲,疯狂的关文雪,这到底是什么狗血电视剧?
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可是生活,怎么可以对一个人如此残忍?
清雨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但是如果神真的在那里,清雨很
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他要如此对待郑清雨的雷毅?
可是现在,最让清雨恐惧的,并不是这些。
清雨想起张志强,4年以来,张志强教会了清雨很多东西。
清雨记得,张志强对她说:“小雨,其实破案很简单,我们只是在串一串珍珠项链。”
张志强伸出左手,掌心向上:“线索和证据,就是小珍珠,你要耐心的通过关联点找到它们,把它们放在左手上。”
他又伸出右手:“右手是逻辑,它是你的项链线。等你找齐了小珍珠,把他们串起来。”
张志强手中的笔,轻轻敲了敲清雨的脑袋:“记住,用你聪明的小脑袋,大胆想象之后,必须小心验证!最后你得到的,才是真相!”
自从开始调查范钢案,清雨深感困难重重,寸步难行。过于干净的现场和过于单纯的社会关系,调查初期,清雨觉得自己一颗小珍珠也摸不到。
可是,自从清雨摸到了关文雪,情况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短短两天,长兴医院和东方大学的走访,小珍珠就像流星雨,疯狂地向着清雨落下来。
清雨摸到了范钢的购房款,摸到了火,甚至连那只刻着“m”的画笔,也已经握在了清雨的手里。
可是为什么,清雨没有惊喜,而是觉得自己被砸得眼冒金星呢?
清雨不敢伸出手!她不确定,自己要打开的,是阿里巴巴的藏宝箱,还是潘多拉的夺命盒子。
范钢连着关文雪,而关文雪连着的,却是雷建国。
丁敏是自杀吗?真的会有人选择如此残酷的自杀方式吗?让范钢极度恐惧的,是这把火吗?
目前来看,虽然丁敏的丈夫雷建国是范钢工作医院的院长,别说没有发现丁敏和范钢之间的交集,就是雷建国和范钢之间,也并没有发现直接的联系。
但是,画笔是丁敏的吗?如果是,它为何会出现在范钢的死亡现场?
单单这一点,不需要多么大胆的想象,就已经让清雨坐立难安。
清雨知道,一定有小珍珠,还没落入她的手中。
截止到目前,范钢的死,根据所有线索,清雨还无法联想出任何犯罪动机。
关于犯罪动机,清雨想起,张志强曾经给自己上的重要一课。
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的案件,一名男子被菜刀残忍地砍死在家中的客厅里。
经过简单的社会关系走访和排查,发现男子对自己的妻子,进行了长达八年的家暴。而男子妻子的弟弟,几次在公开场合,愤怒地宣称早晚会要了男子的命。
菜刀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怀疑被凶手擦去。但是案发现场的房间内,发现了这位弟弟和一个非被害人和妻子的陌生生物信息。
案发时间,女主人正在菜市场,有多人可以为她作证。而这位弟弟没有不在场证明。
所以,清雨认为,案情不复杂,嫌疑人已经被锁定。
那个阶段,一直是陈雷负责带清雨和吴涛。张志强、陈雷、吴涛、清雨进行一次小范围的案情分析会,由于可能涉及现场问题,赵凡和雷毅也列席支持。
陈雷介绍完案件进展,他让清雨负责陈述他们对案情的一致意见。
清雨说:“被害人的妻弟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他既有犯罪动机,又有犯案条件。”
张志强抬眼看着清雨:“所以呢?”
清雨继续说:“案发现场,也有他的指纹和dna。”
张志强翻动着案情资料:“你不记得弟弟的证词了吗?他每周都会去姐姐家,帮姐姐打扫卫生和做饭,探查姐姐的近况。”
清雨记得这段证词,邻居也提到过弟弟经常来姐姐家。
但是她坚持说:“也许,这个情况会让他觉得,这恰恰是他可以掩盖自己罪行的便利条件,可以放心作案。”
张志强没有抬头:“菜刀上为什么没有指纹?”
清雨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张志强为什么还要问:“被他擦掉了啊。”
张志强又说:“可是,本来他就经常来家里,他肯定知道,家里到处都是他的指纹。而且,他的证词里,又明确说了,自己经常来帮姐姐做饭,菜刀上有他的指纹也很正常,他为什么还要擦掉?”
清雨终于明白了张志强的问题:“张老师,您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但是我觉得,有一种情况,就是他觉得,如果菜刀上只有他和姐姐的指纹,警方就会排除其他人碰过这把刀的可能性,从而锁定他。”
张志强继续看资料:“被害人周边发现一个陌生人的dna,目前有调查来源的可能性吗?”
清雨摇摇头:“暂时没有查到,也许是客人留下的。”
张志强指着资料:“清雨,有个疑点,你注意到了吗?现场比较干净,女主人和她弟弟的证词都说前一天打扫过卫生。女主人的证词又说,这两天家人没有来过客人。那这个陌生人的生物信息,是如何留下的呢?”
清雨无言以对。
张志强继续问:“小区监控查了吗?当天有拍到女主人的弟弟吗?”
清雨摇摇头:“没有发现。但是监控有死角,他经常来,稍作观察就可能发现避开监控的路线。”
清雨看到,赵凡和雷毅都在看着她,思考着她的发言。
清雨补充:“关键是,张老师,嫌疑人有充分的犯罪动机啊。”
张志强想了想:“接下来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清雨坚定地说:“对他进行二次问询。”
张志强摇摇头:“可是,对比对他的第一次问询,你掌握的线索和证据并没有任何增加和变化,二次问询的意义何在呢?”
清雨固执地说:“可是,上次问询时,我们还没有确定他是唯一的嫌疑人,准备不充分,这次我们可以好好问问他。”
张志强抬起头,眼睛诧异地盯住清雨:“你说的‘好好问问’,是准备怎么个‘好好’法?”
清雨身边的吴涛,在桌子下面踢了清雨一脚,对面的陈雷也面露难色地看着清雨。就连雷毅,也手扶额头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鸥已经在海面上开始紧张地盘旋。
但是,专注的清雨,并没有听到海鸥的鸣叫声,她平静地说:“方法应该很多吧。”
张志强的身体向后靠向了椅子,他用握拳的右手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会议室里,寂静一片。
足足过了半分钟,张志强开口了:“陈雷,你到底都教了她什么?”
陈雷一动不动,他很委屈,但是他不敢反驳。
看着陈雷阴郁的脸,清雨紧张了,她赶快解释:“张老师,这个和雷哥没有关系,后面的部分是我自己的想法。”
张志强继续看着她:“所以,准备对嫌疑人刑讯逼供,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清雨惊讶:“这怎么能是刑讯逼供?不给他点压力,他怎么能说实话呢?”
陈雷一直在对清雨使眼色,想制止她愚蠢的冒险,但是没什么效果。
张志强向前探身,把双肘支在桌面上,两手相握抵住下巴:“郑清雨,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一个唯一进入你视线的嫌疑人,是不是就一定是凶手?”
清雨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逻辑缺陷,这句“郑清雨”让她终于收到了危险的信号,她没有说话。
张志强严厉起来:“你现在在做什么?因为他是你发现的唯一嫌疑人,所以,你就要把所有对他不利的证据往他身上硬套,竟然还想刑讯逼供去拿他的口供。郑清雨,你告诉我,你这是不是要草菅人命?”张志强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清雨自知理亏,但是,对于张志强如此严厉的措辞,她很难接受。但是,她也不敢再去顶撞,而是果断服软:“张老师,对不起,我心急了。”
张志强缓和了一下:“第二个问题,一个人有犯罪动机,他就一定是凶手吗?”
问题一出,清雨马上思考起来。
张志强没有给她时间:“1985年,‘新州特大杀人案’,基本案情,叙述一遍!”
清雨不想说,张志强当着赵凡和雷毅的面对她发火,她觉得很是丢脸。
张志强冷冷地说:“想不起来了?那你慢慢想,我们等着你!”
清雨看逃不掉,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说:“1985年,凶手从新州开始,在2年内连续杀了6个人。”
张志强问:“他第一次杀人的原因是什么?”
清雨想了想:“他在路边摊,嫌面条上慢了,他就掏出刀捅死了摊主。”
这个案件当时震惊了全国,最为不可思议的,就是这个凶手首次杀人的原因。
张志强继续问:“现在再说,1998年,‘华阳别墅凶杀案”!”
清雨小声说:“凶手遭遇了重大的人生变故,情急之下,入室抢劫,持刀杀死了一家四口。”
张志强问:“然后呢?”
清雨低下头,不说话,因为她已经领会了张志强的意思。
这起案件,之所以轰动,是因为,女主人的母亲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她在凶手父母地百般恳求下,当庭为凶手求情,最终,使凶手获得了从轻的量刑。
张志强没有再去逼迫清雨,他用平常的语气问:“两个动机,一个是面条上慢了,另外一个是杀死了自己的四个家人,哪个动机,更有理由去杀人?”
会议室里,只有沉默的声音。
想起自己刚才的一番言辞,清雨觉得,深感惭愧。
张志强又说:“小雨,你特别不应该是这个逻辑。你不是最爱看阿加莎吗?她的每一个案子,都是所有人都有犯罪动机,但是,却只有一个《东方快车谋杀案》,对不对?”
清雨想起,当年自己阅读这部小说时,12个人联手为小女孩复仇的故事,是如何的震撼了自己。
清雨突然捂住脸,叹了一口气,竟然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张老师,我真的是犯傻了,实在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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