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洪县确实有些惨烈,这消息绝对可靠,十户九空,县衙里都是病人,为了控制时疫,在城外挖了万人坑,为了能把这些尸体处理好,冲突愈发严重,因白长鹤提出来要用火化的方式安葬这些人,可当地百姓宁可死都不准把亲人的尸身焚烧成一把灰,为此发生了很强烈的对抗,甚至冲突。
到最后,郑相不得不来文洪县,府兵的镇压下,这些人才不敢再攻打县丞,可因此也陷入了另一个僵局,那便是无人再配合县衙治疗,甚至寻找各种途径要逃走,只有一些胆子小,病的重的人来到县衙,郑相病倒,文洪县如今简直唯有一个字能形容,那便是乱了。
沈竹君眉头紧锁:“如此下去,此番文洪县只怕要折损不少我们的人。”
这一点晏姝太赞同了,京城遥远,皇权至上,文洪县战疫不利,罪责都在朝廷派遣过去的人身上,郑相年事已高,若有三长两短,以承武帝对郑相的器重,沈行简、晏泽盛和祁世儒,都危矣。
这绝对不行!
晏姝心里头一直暗暗憋着一股劲儿,那便是上一世不曾崭露头角,销声匿迹的沈行简,生死不知的祁世儒,这二人必须要全须全尾的保全下来!
自己既是变数,那就一定要从细微处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这一世就绝对不可以发生!
沈竹君看晏姝眉头紧锁的样子,并没有出声,他看得出来晏姝的与众不同,无论是从心境还是从所作所为,都和寻常与之同龄的人不一样,夸张点而说,大相径庭的言行举止,其背后必定有因由,只不过自己还看不出来罢了。
“去文洪县,快马也需要二十天才能到。”晏姝说。
沈竹君心就一沉:“姝儿,你为何如此说?”
“也就是说消息送到京城,这最少是二十天前的文洪县,按照时间推算,局势是在郑相等人到文洪县不足半月的时候就恶化了。”晏姝缓缓地吸了口气,上一世楚展万人坑,活人死人一起埋,果然也并非鲁莽之举,极有可能是迫不得已,自己虽不能效仿楚展如此心狠手辣,可文洪县必须要安稳才行!
沈竹君点头:“确实如此。”
晏姝沉吟片刻:“如今破局之法并不多,京城虽还没有时疫,可城外有一个村子的人已经病倒,派出去的御医生死不知,所以我要去文洪县!”
话音刚落,沈竹君拍案而起:“胡闹!”
“舅父。”晏姝起身,恭敬地行礼:“舅父息怒,听姝儿细细说来。”
沈竹君叹了口气,只能坐下来:“你也坐下来慢慢说。”
吩咐守仁送热茶进来。
晏姝深吸一口气:“舅父知道文洪县若不能安稳下来,表哥、祁世儒和晏泽盛都难逃罪责,这三个人跟我的关系都非同一般,也是我为了保命,保住侯府,甚至亲人们早做的布局。”
沈竹君抿着嘴角,看晏姝。
“帝心难测,去年九月开始,当今就想要侯府的兵权,若只是要兵权也就罢了,更想要把侯府连根拔出,鸡犬不留,姝儿在那个时候嫁到侯府,若不如此布局,只怕难逃一死的下场。”晏姝说。
沈竹君下颌线绷紧,虽没说话,但心里恨不得活活打死晏景之再鞭尸,此等狼父,不配活在人间!
“所幸步步筹谋,侯府已有转机,但文洪县里有一个人是姝儿的心腹大患,若非姝儿亲自去,只怕文洪县就难以安稳。”晏姝说。
沈竹君反倒不生气了,问:“你说的是晏景之?”
“嗯。”晏姝确实怀疑晏景之,极度自私又喜沽名钓誉,寻常百姓哪里敢跟官府对抗,生死关头,衙门里有活路,按照常理都是衙门里怎么说,百姓就怎么做。
可以说,文洪县百姓拖着病体,都敢和衙门如此疯狂对抗,大概率有人煽风点火,晏景之嫌疑最大,因同去的还有沈行简和祁世儒,这二人一个状元一个榜眼,都在晏泽盛前面,晏泽盛只做了文洪县的小小知县,晏景之虽仕途并未高升,但深喑此道,想要辅佐晏泽盛平步青云,那就可能暗中出手,甚至往严重了想,他非但要试断了沈行简和祁世儒的仕途,甚至想要把郑相的命都留在文洪县,如此一盘大棋,岂能毁在他的手里?
“姝儿,那你想要怎么做?”沈竹君问。
晏姝沉吟片刻:“请命,护送城外小村里的病人往文洪县去,并彻查小村病人来源,查出来什么人把文洪县的病人送到京城,目的是什么。”
“嗯?”沈竹君眉头拧成了疙瘩:“可你并无官职,又是后宅妇人,如何做到?”
晏姝抬眸:“舅父,我是公主,是国安公主,更是长公主,虽说这些都是虚名,可和朝廷往来的时候,恰恰虚名最好用啊。”
沈竹君瞬间心疼:“姝儿,舅父要说点儿你不想听的了。”
“您说。”晏姝知道沈竹君是可信的。
沈竹君说:“若是听舅父的话,不若和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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