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来给程筝打针时,她浑身冰冷,头皮都是麻的。
那天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针扎入下体,探进去时那股刺穿身体的尖锐感让她忍不住想逃。
她躲到墙角里,女医生举着针管安抚:“少夫人不要怕,很快就会好了。按照时间推算,卵泡已经发育成熟了,今天不打破卵针就来不及了,您为了孩子,忍耐一下好吗?”
傅英山知道程筝不想打针,派了两个力气大的女佣过来帮医生控制住她。
她们靠近程筝:“少夫人,老爷也是为了您和砚洲少爷好,您生下的孩子将是傅家的继承人,您就忍忍吧。”
傅英山威严的训斥声也在外面响起:“不就是打一针,哪里有那么难?我当年打仗的时候,一把刀子、一壶酒就把子弹生生从肉里剜出来。你们这些后代人,越来越娇气,国家未来怎么办?”
房间内拉上了一层米色的窗帘,阳光扑在外面,却一缕都透不进来。
看着他们都在打着为她好的旗号逼她,程筝无助地蹲下,抱紧膝盖。
她怕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在乎她的感受。
难道她不是人吗?
她好想离开。
她好想她爸爸。
爸爸……她眼中沁出泪水。
房间内僵持很久了,傅英山在外面失去耐心,直接下令:
“把少夫人扶到床上!医生,不要耽误时间,把药给她打进去!”
佣人和医生纷纷倍感压力。
“少夫人,快起来吧,老爷生气了……”
程筝被她们从地上扶起来,她无力地闭上眼。
没有人帮她,所有的委屈只能自己咽下。
“少夫人,您别哭,对身体不好。我们忍耐一下就好了,患者打这个药都是这样的……”
——你在家里乖乖的,我一定尽快把爸接出来……
“好。”程筝乖乖躺在床上。
她听话。
她要等她爸爸回来。
床上的女人纤弱得如轻飘飘的柳絮,面色苍白,眉间永远微微蹙着,藏着无尽的愁云。
佣人们看着也于心不忍起来。
女医生拿着针管坐到床上。
长长的针头让人看着发怵。
“少夫人,我们开始了。”
程筝紧紧闭着眼,手紧张地抓住枕头。
忽地,楼梯上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洲儿?你怎么回来了?”
“你干什么?把他给我拦住!”
房间外一阵骚动!
傅英山话音一落,外面似乎动起手了!
就在女医生迟疑的时候,房间内被一脚踢开!
“都滚出去!”
暴怒的厉喝把佣人吓得差点跌倒,女医生手里的针也掉了!
傅砚洲浑身萦绕着一团黑气,大步走过来,把针管一脚踏碎,踢了出去!
“滚!”
佣人和医生哆哆嗦嗦地跑了出去!
傅英山在门口气哼一声,甩手离去!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切都平静下来。
程筝睁开眼,眼角湿润,眸中一团雾气,双手绝望地搁在平坦的小腹上。
她沙哑着嗓音,沉闷虚浮——
“傅砚洲,今天我没有不乖。”
下一刻,床垫凹陷,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层层包裹。
傅砚洲拭去她脸上的冷汗,略有些紧张:“她们都对你做什么了?”
“逼我打针。”
“你不想打,是不是?”
程筝侧过头看他,眼泪一下从眼角滑落。
“我没有不乖。”
“只是,太疼了。”
“我怕疼。”
“我……真的没有不乖……”
傅砚洲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他一直在逃避一件事。
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心爱的女人,好好地嫁给他;而现在,被折磨成这样……
他的唇游走在她汗涔涔的脸上,轻哄的声音含在齿间:
“疼就不打,没有人能再逼你打。放心吧,孩子总会有的。今年没有就等明年,明年没有就等后年……没有也没关系,我不逼你了,好么……”
“嗯。”程筝哽咽。
她把头埋进他颈窝和枕头之间,滚烫的泪水越发汹涌。
傅砚洲的心快要锁了。
“不哭了好么?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做……”
“我想我爸了。”
“好,我把爸接出来。”
傅砚洲亲亲她的头发。
不能再等了,他每天都去劝程林,现在程林也不愿见他了。
程筝的情绪因为程林的事越来越不稳定。
他们父女俩,都不对劲……
那天,她为什么会乱跑,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傅砚洲叹口气,焦头烂额。
算了,不管程林愿不愿意,先接出来再说吧。
他抱着怀里软绵的小女人,没有上班,陪她睡去。
待程筝睡得安稳,傅砚洲小心地掀开被子下床。
他敲开傅英山的书房门,老爷子早已端坐在那把太师椅上等他。
傅砚洲走过去,虽还算恭敬,但明显不高兴了。
“爷爷,我说过不要再给她打针了,为什么还要让医生家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傅英山眼睑微垂,手指交叉,拇指来回打转。
“洲儿,我也说过,她生不出孩子,你就要跟她离婚,我这是在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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