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跨越八千多公里,飞了十二个小时,最终换来了书音的一巴掌,以及一句“疼吗”。
疼。疼得都给她气笑了。
燕辞去倒了一杯水过来,插入吸管,塞进书音的嘴里。
书音凭着本能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矿泉水,嗓子好受多了。
“你怎么这么善变呢?”
上一秒还在梦里和她吵架,下一秒就这样柔情似水地看着她。
就连她刚刚扇了他一巴掌,他也没有生气,这让书音越发笃定自己还在梦里。
燕辞放下水杯,想提醒她做梦了,就听到她自言自语:“别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我白天太想你了,所以晚上才回梦到你。”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瓣,“我也没有想你很久,就一小会儿而已,你就来我梦里捣乱了。”
书音侧身躺在床上,冲燕辞招招手。
燕辞突然不忍心“叫醒”她了,想知道自己在她的梦里是怎样的。他配合地弯腰,凑近她身边。
意外的,她伸手掐住了他的脸。
燕辞唇角冷硬,在她的梦里,他就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子?
这戏演不下去了,怕她一言不合又抽自己一巴掌,燕辞抬起手,想要制止她。
“你就不能先认错?”书音的手往下滑了一寸,勾住他的下巴,“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哄?
燕辞长这么大,素来是被别人捧在手心里供着的,他不用刻意地去讨好任何人,他想要的一切就有人亲自奉上。一切都来得太容易,只因为他出生就在许多人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终点上。
他不会哄人,也不知道怎么哄人。更不认为,书音是一个需要别人哄着的女孩子。
她的要强,让人觉得她无坚不摧。曾经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八年前当她吼着叫他“滚开”的时候,他遂了她的心意,也没想到,那句“滚开”,会是年少时和她最后的一次交集……
“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呢?我都跟你服软了……”书音声若蚊蝇,许是生病的缘故,听起来闷闷的。
燕辞眼神温柔起来,“服软,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低沉又清晰,三分虚幻,七分真实,实在不像是梦里会有的感觉。尽管如此,书音还是认定了这就是梦。燕辞不可能不远万里飞来巴黎找她,更不可能心平气和地陪着她聊一些这么无聊的话题。梦里的她,思绪比醒着的时候还要清晰。
“那天晚上我都主动跟你说话了。我还在棠小溪面前发誓了,我要是先跟你说话我就是狗。”书音有点委屈。
都说生病的人特别脆弱,心理防线也比平时容易被击溃。
还真是呢!
在梦里抓住的一点温暖,都贪恋得舍不得放开。
她抬眸,目光真诚地望着他说:“我没有故意骗你。”
“我知道。”
哪里舍得真生她的气,一开始只是不满她擅作主张,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她却总是习惯性的一个人去做决策,遇到扛不下来的情况,也不知道服软示弱。
她始终把他们的关系拎得很清,把他排除在外。
故作生气,只是为了让她意识到——他是她生活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而不是她拎清之后可以随便排除在外的陌生人。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要相伴一生的关系。
只是这些话不能说给她听,因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她不爱他,不爱这个世界,甚至连她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稍微惜命一点,就不会三天两头地把自己往医院送。
来之前他问过医生,医生说她这是胃肠炎引起的休克。在休克之前,患者应该经历过长时间的腹痛、恶心以及脱水状态。如果早一点引起重视进行治疗的话,也不会被救护车拉进来。
燕辞想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把手抬起来,最终又舍不得了,还是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拉下来,裹进了掌心里。
夜里的温度不高,病床上只有一床薄被,书音天生寒气重,又输了好几瓶生理盐水,小手早就冻僵了。
燕辞一路长途跋涉,脸被风吹得冰凉,书音的手捧着他的脸时,没觉得有多大的温差。可是当他的手裹住自己的手掌时,一股暖意直接从掌心蔓延到了全身,像冬天里握着一个暖手袋,让她忍不住更加贪恋。
做梦真好!
梦里的死对头温柔体贴还善解人意,就还像个小太阳。哪像醒来的时候,浑身是刺,就知道给她甩脸子。自己这个小金主,做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还指望着他能帮自己掰倒书淮安那一家子人,到头来就是请了个活祖宗回家供着。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靠自己最好!
“你给我道个歉,我就原谅你了。”仗着这是自己的梦,书音说话时候底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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