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今天值班的工作人员和李旺男一起念过夜校，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大致了解过这仨人的情况。
看着薄嘴唇、吊眼梢的程老太太，幽幽开口道：
“拿了钥匙就赶紧上楼，别在一楼大厅杵着碍事儿，等下还有别的客人过来入住呢。知足吧，人家给你们定的房间什么都有，还是招待所最大的，还给你们要了三个暖水袋。住一晚上五块钱，也就他们家舍得，换个人谁能舍得。”
当下时期，供销社的售货员、汽车上的售票员、还有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这都是脾气不好、不敢惹得主儿。程老太太一向窝里横，碰到眼前这位更是一声不敢吭，扭头“蹬蹬蹬……”的上楼去了。
程家三人进入房间，老太太不乐意的冲老伴儿抱怨：
“你说说你，要那面子有啥用。咱们来闺女家，她就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咱，凭啥给他们钱？”
“你可闭嘴吧！”程方说完，一屁股坐床上又道，“昨天晚上的事儿，已经让咱们在村里抬不起头了。难道你想在女婿面前也抬不起头？”
程卫宏一听这个原因，顿时无语的翻个白眼。
“爸，在李梁面前有啥抬不起头的？不管咋说，你是他媳妇的亲爹，是他岳父。女婿能抵半个儿，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他李梁再看不惯你们，也得孝敬。”
“可不咋地，小六说得对，老头子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那可是十五块钱啊，咋能这么大方，日子不过了？”
“哎呀~闭嘴吧，叨逼叨、叨逼叨，烦不烦。”
此刻的程方、肠子都快毁青了，可架不住被李梁摸清了脉络，想占便宜都没有机会。哪怕后来他都自己开解自己，不能太要面子，可被李梁几句话说完，还是破了财。
只能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程家三口人转天中午就走了，程瑶并没有去火车站相送，而是按之前说好的，去李槊家吃饭、打麻将。
对她来说，程方夫妇完全就是陌生人。除了跟这副身体有关系，跟她这个芯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之所以每年给十块钱，不过是替原身尽孝。
至于其他的，还真找不到她。
“嫂子，程大爷和大娘就这么走了？没再闹你？”李栗边打牌边问。
不是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实在是对程方夫妇的印象不好，她担心自家嫂子吃亏。
程瑶笑着摇头，摸到东风落蛋后说：
“有你大哥在家，他们想闹我也闹不成。放心吧，我没吃亏，不过是搭几块钱罢了。”
招待所住一宿五块钱，三顿饭李旺男定的都不便宜，程方给的十块钱根本不够。但缺也缺不多少，几块钱对他们家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鲁桂珍见妯娌不是硬装，笑着道：
“二姐放心，三槊总说大哥的嘴不让份儿，想来嫂子没有故意强撑、宽慰咱们。年后三槊和二姐夫都在这边，二姐准备来回走读吗？”
李栗闻言想着李槊被怼的画面，忍俊不禁。
“跟你二姐夫商量了一下，开学还是住校方便。建材店开在城东，他们来回通勤就好，我就不跟着瞎折腾了。开学以后我要再修一门课程，以后分配能多条路。”
她现在学的是英语，不像俄语那么热门，所以为了将来分配时能有优势，她想再修一门数学。
程瑶是个未来者，自然知道她学的日后不是冷门，可当下她不能开口。更何况李栗有上进心想再修一门专业，她很支持。
“即便要再修一门课程，你现在的专业也不能荒废，尤其是口语。你大哥去过香江，那边说得都是你学的这门语言，日后真要是他自己去那边，你还得跟着做翻译呢。”
鲁桂珍并不知道“翻译”这个词的意思，但李栗就是学这个的，自然明白。听程瑶这么讲，原本想把重心都移到数学的想法顿时打消，笑着点点头应下了。
“放心吧嫂子，我能平衡两门课程的时间。分店的事儿年中大伟来张罗，我就不掺和了。俩孩子还是要麻烦嫂子再给费点心。”
“客气啥。把他们几个都‘辅佐’成才，对咱们家的这些买卖来说也是好事，闹不好这些店铺在他们的手里更能发扬光大。咱们要做的是把地基打好，日后他们负责添砖垒墙，至于这房子能盖多高，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鲁桂珍很赞同程瑶的这个说话，信心十足的打出一张红中，道：
“我现在啥都不想，就好好看店，用心做饭，把这些孩子们都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