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揭开,“阿!”诗妹心中骇愕难书,眼眶立刻泛起红潮,阿桂脸颊上竟有一道令人怵目惊心的刀疤…
南宫雪月道“诗妹,南宫家的人都知道,阿桂八岁时与我练剑,脸不慎被我划伤,从此便留下这疤痕。”
可诗妹眼泪才淌了几行,刻却见阿桂诡谲的一笑,然后她的手竟然使劲往刀疤上一扯。令人更惊诧的是,那条刀疤竟然应声被扯了下来,露出完好且白皙皎洁的肌肤。
再一细瞧,天啊!令诗妹与蓝生难以置信的是,她的容貌像极了南宫雪月,不,应该说是两人生得一模一样…不但是那眼神,眼鼻之下更重迭到连诗妹都难以区分,藍生與詩妹竟瞠目结
舌怔在那儿。
“这是怎回事?”诗妹惊问
阿桂道“贴上刀疤,是为防南宫止当真要瞧。”
南宫雪月道“诗妹、生弟,一般人只知阿桂是比我小一岁的妹妹,其实我俩是双胞胎,这秘密除了子母与父亲,蕾姑姑外,现已没有别人知道。”
“是么?”虽然诗妹曾怀疑过,可仍感到萬般惊讶,因为即便是双生姐妹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她俩绝不像双生子,根本就是同一人!“阿桂姊姊既能与月姊姊心灵相通,想必也当具备同
样的灵力。”
子母長吁道“我南宫家确有些事不为外人所知,就如这同时具有灵力的双生子,千年來不只发生过一次,可以往都是在五岁前,只留下一人以免后患。”
“可这次,我决定让两人都留下…因为当年在我即将作出决定的那天,她俩人都分别求我留下对方,以致我下不了决定,犹豫了…”
“后来南宫雪雪的出现,我便知南宫世家要祸起萧墙了,而今日一战,才終於证明我当日的决定是正确的。”
诗妹摇头,喃喃道“即便是孪生姐妹也不可能生得一模一样。”不过同时她也闪过另一个念头:难怪子母舍得将《她》嫁给蓝生呢!
天下事当真无奇不有,这几年来诗妹所见所闻不算少了,比起这事,那些妖魔、仙子反是稀疏平常了。
见诗的眸光妹始终紧盯着两人,一刻也不轻离,非得找出个不同处似的。子母神秘地笑道“诗儿,她俩不但是相貌、连举止习性都完全一样,可并非天生,这实与南宫家的第三宝有关。
”看着两人的好奇心被燃起,子母续道“南宫家的两宝你二人已知,至于那第三宝…”
诗妹难以置信,心里忐忑不安,子母竟要将第三宝告诉她俩…?
子母看出诗妹的不安,笑叹道“你二人几次解我南宫家危难,世人皆知妳俩情深意笃、如胶似漆。此番更因南宫止之事,赌上了自己的愛情,我南宫家将何以为报?”
“我南宫家的第三宝并非一般人估计的是,是甚厉害的武器或武功,而是许多门派甚至江湖术士都会的易容术!”
“恩?易容术也能算一宝么?”不只蓝生,连诗妹心坎也充满疑惑。因为诚如子母所言,江湖上会易容术的甚多,根本不足为奇。
子母道“我南宫家的易容术已密传兩千餘年,既非单靠化妆技巧,也非云南及唐门所用的虫蛊之术,而多半是靠灵力。”
“灵力?”
“恩,”子母道“虽然人皆可学,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学得精。”
“我懂了,”诗妹道”难怪会的人这么多,可只有花百容能出神入化,因此江湖上提到易容术,莫不提到她。”
子母神秘笑道”说到易容术,世人确也公认花百容乃首屈曲一指,可没人知道花百容的易容术,实是老身亲传!”
“啊!”又一声惊呼。
诗妹心道,今日所闻所见尽皆惊奇,南宫雪雪的深藏不露,南宫雪月与阿桂如同一人,南宫止的《玄魔十三剑》,还有这千年传奇的易容术…,這與南宫家与子母、神针齐名的第三宝,
竟还是花百容的《师门》。
原来两千年前南宫家就发明一种树汁与药草熬成的《面膜》,溫冷后敷在脸上即可改变面貌,再加上一种变声器,含在舌下或镶在牙端便可改变声音。
普通人只能《随机》的做出面膜,也只可改变自己的容貌,叫旁人认不出。可灵力越强,便越能随心所欲的敷成心里想要改变容貌(还有声音),花百容便是如此,江湖盛传她曾经乔装
成蒙古国师,骗过他的数名弟子,化解过一场武林危难。
另一方面,南宫雪月与南宫雪桂从小便依子母之意,运用灵力日夜想着对方的容貌,十几年下来才会变得《一模一样》并能随时互换身分。
还一件诗妹想不通的事“既然一人可当两人使,为何月姊姊总是这般忙碌?”
南宫雪月给了答案:一须于密室调制神针的解药,还要预做些面膜,南宫家的人常需乔装外出…尤其是《阿桂》。
当阿桂出外办事时,只要离得远了,心便难感应到,须靠子母的力量,所以得常待在子母身旁,以便随时与阿桂交流。
一席话,几乎将南宫家所有的秘密都说完了,而晚上,为了报之以李,南宫雪月还要教诗妹调制神针的解药及易容术。
诗妹并没有告诉蓝生,神针的解药为何那么重要。其实道理很简单,若是没有预先服下解药,细如牛芒的神针很可能会误伤到自己的手指,因此投擲時威力必定大打折扣…以前掷神针只
有两招四式,有了解药后便迅速发展出了八招十六式,因此才能无敌于天下。
不过诗妹最后又问了一个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南宫雪雪暨也有灵力,当也可感受到阿桂,为何始终没对南宫止说?尤其今日她若出手,在紧要关头用灵力干扰,鹿死谁手便未可知,她
又因何竟没暗助南宫止?
总之,南宫雪月道“南宫止总是利用她,而南宫家的人又处处防着她,到底她心里想什么,恐怕连南宫止都不知。”
阿桂接道“方才我留意,当南宫雪雪使出高超的武功救了南宫止,场里外表情最惊愕的不是别人,却是南宫止。雪雪师承何门南宫止定是知道的,可却不知她竟如此深藏不露。”
诗妹相信南宫雪月与阿桂的判断,这世上恐怕没有人了解她,想起方才南宫雪雪举目眺望楼塔时的临去秋波,诗妹心头骤然一酸。那种哀怨中带着无奈与落寞的眼神,较上次蓝生离去止
戈居时更教人怜惜几分。
诗妹匆匆瞥过蓝生,见他一脸迷茫,微启的唇间犹带几许唏嘘。心想:若易地而处,自己是否逃得过南宫雪雪媚眼如丝的情网?
翌日傍晚,南宫雪月亲自摇舟,载着二人至石亭,子母意外地在亭内等候,身旁还立着另一个没蒙面纱的南宫雪月。(只一顶斗笠摆在柱前)。
这会连诗妹都完全分不出哪个是在武当山相遇的,哪个才是在望月斋饯别的。这感觉奇妙中不免带着好幾分的诡谲。诗妹甚至怀疑她俩是否也分不清谁是自己,谁才是另一人。三人下舟
,子母要诗妹走至身旁,紧握着诗妹的手,昨日总总尽在不言中。
此时,《阿桂》似有要事,向蓝生与诗妹打了招呼,带起笠罩摇桨而去。
沉默了好一会,子母才开口道“诗儿、生儿,此亭是我父南宫无欲顿悟佛法之地,百年前他将南宫世家千里迢迢搬来江南,可后来竟在一夕间便决定了断尘缘,遁入空门。留下尚年幼的
子母与方才十四岁的《当家》兄长。南宫家当时的艰难,绝不下于二十年前南宫博烈一意孤行留下的烂摊子。”
“很长一段时日,每当南宫家遇到危难,子母总要一人来此,眺望着那《般舟三昧》沉思。总想不透我父为何要弃我家族而去…岁月如梭,快似那白驹过隙,百年路走来,如上迢迢千呎
高楼般艰难,可匆匆回首也不过一眨眼功夫。兄长成长了、老去、走了,我侄,我侄孙,曾孙…,即便曾是至亲至爱,也终如过眼烟云般,飘然远逝。”
子母轻拭泪水(诗妹也是),续道“自南宫博烈招来祸患,子母已近二十余未能来此亭了,甚至花台赏花、晒太阳都如临大敌。直到昨日,我南宫家二十年来的内忧外患才終於告一段落
。方才,对景凝思良久,才恍然明白我父因何离去…所谓大恩不言谢,诗儿妳与师弟就要离去,心里是否有甚事搁着?只要办得到,子母一定答应妳。”
见诗妹几次欲言又止,南宫雪月道“诗妹,不妨说来听听,即是做不到,姊姊也会尽力而为。”
诗妹见两人诚恳,低眉道“子母、月姊姊,莫嫌诗儿僭越,诗儿更不敢恃宠而骄,为难南宫世家,诗儿与师弟一向惜缘分、重恩情…,”
没等诗妹说完,南宫雪月插道“诗妹,切莫见外,有甚事直说无妨,是否与南宫如是有关?”
诗妹点头道“正是关于如是姊姊的。”
于是诗妹将如是与孙夫之事说出,令人讶异的是,南宫雪月与子母早就知道此事。
南宫雪月道“生弟、诗妹,如是与孙夫之事姊姊早有所闻,我与子母始终睁一眼闭一眼,并未阻止…,我南宫家为维持家业有不得已的举措与苦衷,可并非全没了人性。”
诗妹忙道“月姊姊,诗妹不是这意思。”
“是这意思也无妨,”南宫雪月苦笑道“其实自那日大宴后,姊姊与子母便在商议,这延续数十年的暗规是否该废止了。”
“尤其生弟传了姊姊家这套绝妙的剑法,我南宫家今后更有余力立足于江湖,不必过分依赖神针及裙带联姻来维系与各大帮派的关系,或也不用牺牲一些人的青春来保卫家族…”
没等南宫雪月说完,子母开门见山地笑道“诗儿是否要替如是说媒?”
诗妹道“诗儿只是欲与子母和姊姊商议,不敢坏了南宫家的规矩。”
子母向南宫雪月道“月儿,妳现在便遣人去唤如是与孙夫来此,若他两人真情投意合,愿结成夫妻,就成全她們罢。”
“月姊姊请稍候,”诗妹道“诗妹有个主意…”
孙夫与如是先后被唤至花台,这是孙夫生平第一次来花台,他知道花台是什么地方,心里有着不祥的预感。
如是记得自己小时来过花台,那时她生得并不难看,那时…她还是南宫家的千金,更是娘的掌上明珠,要不是后来生了那场病…唉!往事岂堪回顧?
本以为是见南宫雪月,待如是脱下面纱,走进石屋,发现屋里除了持着象征子母无上权力的令牌的南宫雪月外,赫然还有孙夫,不由得她不惊骇,心想必是《东窗事发》南宫雪月要依家
规处置了。
等如是欠身,向南宫雪月行礼后,南宫雪月板起脸厉声道“妳二人可知罪?”
如是哀愁地看了孙夫一眼后,立即跪下,埋首泣道“南宫如是知错,全都是我引诱他的,如是愿承担一切,接受家规严罚。孙夫一向克勤自守,忠厚本份从不犯错,只求月姑娘代如是向
子母求情,放过孙夫罢。”
孙夫并没下跪,他知道南宫世家的规矩,能睁眼闭眼的便过去了,可一但出了事搬起家规,便绝不含糊。尤其这《私情之罪》既犯在有重要职责的如是身上,多半是出了甚差错或受了《
莫须有》的挑拨或冤情,无论如何这处分决不会轻。
孙夫想起几日前大宴,如是成了蓝生与诗妹相邀的主宾,不但堂而皇之的进了餐厅,还坐上主桌,必是因此招了妒忌,埋了祸因。
孙夫望着悲愁绝望的如是,强忍着心中哀戚道“月姑娘,众人皆知如是一向端庄知礼,岂会引诱我这无行伙夫?是我见她心善语慈,便常借机与她攀谈,叵料日久生情,爱慕之心油生,
这一切全当由我一人承担,与如是无关。”
如是沉默地抬着泪眼,望着孙夫,意思是要他莫再说了。
可孙夫却提高声音续道“我孙夫虽未读过圣贤书,可也知道好汉做事好汉当,老龟煮不烂,不移祸枯桑的道理。无论南宫家如何处置孙夫,孙夫绝不皱一下眉头,也绝无半句怨言,可若
牵连如是,孙夫不但不服,更有损南宫世家声誉。”
孙夫的一番话颇令南宫雪月动容,她等孙夫说完,才道“如是,如此说妳俩是承认有私情了?”
如是饮泣道“如是不敢隐瞒月姑娘。”
“好!”南宫雪月道“既然妳俩坦承不讳,这件事便不再追究,妳起来罢。”
如是怔在那儿,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这《轻者卖至远方为奴,重者终身监禁湖底》的重罪竟会不再追究。
她不敢问,更不敢立起,只疑惑地抬着泪眼望着南宫雪月。
南宫雪月叹道“我南宫世家这十余年来可谓风雨飘摇,男子却多养尊处优,不求长进。女子只求嫁到好人家,对家族盛衰漠不关心。维系这家族全靠尔等无怨无悔地默默付出…”
南宫雪月话没说完,扶起如是道“如是,诗姑娘对我南宫世家恩重如山,却不要求任何回报。临行,心中还惦记着妳,欲报授艺之恩…既是诗姑娘欲报之恩,妳有何心愿,不妨说出来。
”
如是道“诗姑娘有情有义江湖皆知,可受艺之事如是只是奉月姑娘吩咐,并无恩可言,更不敢妄求回报。”此刻,如是还以为蓝生与诗妹已离开南宫世家。
南宫雪月道“古人一饭之恩报以千金,报得并非那碗米,而是冥冥中的缘分…,妳说罢,妳有何心愿,我成全妳便是。”
如是仍不敢说,只低头淌着泪,不敢抬头看南宫雪月,更不敢看孙夫。
见如是始终饮泣不语,南宫雪月转问孙夫道“孙夫,你说呢?”
孙夫哪敢说?直到此刻他还弄不清南宫雪月是否真的不再追究,更别说什么心愿了。她说不追究,或许不过是欲多罗织些罪证。
他记得南宫止当家时,就曾这么做过,那两人后来皆被卖到远方为奴,再也不能见面…
南宫雪月悲郁叹道“这些年来,我南宫家做了何事?叫人惶怖猜惧如此!”
“如是,我岂不知妳的心愿?我与诗姑娘只是希望妳自己说出来。”
如是又跪了下来,低头哽咽道“月姑娘,如是绝非不相信月姑娘,也感念诗姑娘一片慈心,如是确有心愿,可全当是少女怀春绮梦一场,认真不得。醒时,日子还得过下去…”
“自来造化弄人,有人认命,有人不认…,如是认命,这些年来如是早认命。如是但知今朝身在何处,不敢妄求明夕人归何方,只求天佑我南宫家千古一脉,万世其昌。”
此时布幔掀开了,诗妹推着子母从里面出来。
“子母、诗姑娘。”见到子母与诗妹,如是显得有些倉皇失措。
子母轻吁道“如是,妳不愧是我南宫家的好女儿,更不负诗姑娘所矜惜。子母便直接问妳,妳可愿嫁予孙夫?”
如是低頭泣道“全凭子母与月姑娘作主。”
“孙夫你说呢?我如是虽无花容月貌之色,可温柔尔雅,举动容止顾盼生姿。你可愿疼她、惜她,金石不渝?”
孙夫忙跪道“我孙夫何等身份,岂敢高攀如是姑娘?再说,孙夫与南宫家长工之约还剩五年,孙夫一贫如洗,如何疼她、惜她?”
孙夫一番话,诗妹才完全明了要成全眼前这两人,需解决多少难处。并非如孩童天上捉一对鸟儿,地上抓一双猫儿,关在一个笼子里便凑合了那么简单。不但两人的身份要解决,她俩日
后将以何为生?所谓《贫贱夫妻百世哀》,正如孙夫顾虑的,倘连饭都吃不上,又将如何疼她、惜她?
子母道“这你俩无需挂虑,我南宫家嫁女儿,岂曾寒怆?明日月儿先遣人于眷区腾出一间斋居予你二人作新房,婚后你俩便住该处。”
“孙夫,从今日起,你和我南宫家长工的契约便算解除,明朝重打一份雇约,南宫家雇你打理厨房所有事务,每月支你月钱。”
孙夫大喜过望,人都傻了,怔在哪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夫,还不叩谢子母。”如是道
孙夫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竟泪流满面,哽咽难语。
子母转向南宫雪月道“月儿,如是既成亲,还须恢复原名,可雪如(茹)已被占了,妳琢磨琢磨,起何名妥当。”
南宫雪月道“南宫雪如(茹)已有了,雪是又不雅…,雪柔…?”想了一会,一时也琢磨不出个满意的。
如是道“不如就唤雪诗,如是一辈子不忘诗姑娘的恩情。”
“雪诗?好,好!”子母道“便唤南宫雪诗。”
南宫雪月随即提议,替两人择日迅速完婚,并要蓝生与诗妹吃完喜酒再走。
诗妹欣然答应,且还当上媒婆。
南宫雪月思索了一会,向子母建言道“如是父母早亡,不如就请爹当主婚罢。”
子母摇头,笑道“我南宫世家自迁来江南,百年来都未办过自家嫁女儿的喜事,这媒又是诗儿作的,老身自然要亲当主婚。”
子母当主婚!南宫雪月又惊又喜。
惊得是,数十年来,南宫世家娶嫁,莫说主婚了,子母连场子都不曾莅临,这次嫁如是竟然亲自主婚,可见诗妹在她眼中的分量。喜得是,子母长年忧心家族、运筹帷幄,积劳难纾,此
番难得有此兴致,真可贺可喜。
当然这也意味着,南宫雪诗从此在江南世家的地位已大大不同。
不过,除了邀江南三剑,诗妹还希望能邀另一人出席。
《如是婚配,子母主婚》迅速传遍了江南世家,每个人脸上都是惊喜难书。
这桩喜事虽令众人愕然不已,可却来得及时,像是久未露脸的骄阳,将接踵而来的风风雨雨一扫而尽。
大喜日,一早便听到炮竹声此起彼落,霹雳啪啦地轰轰作响,好不热闹。
诗妹与南宫雪月亲自帮新娘妝扮,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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