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宫外,人人都换上夏装。

    裴姝身上穿着新做的夏衣,颜色很寡淡,灰中带着一点白。

    那衣料拿到手的时候,真的很不起眼,一看就是人家挑剩的。

    可是制成衣裳,穿在裴姝身上的时候,却让人想起晨光熹微时天边那一抹白。

    宁静如水,仙气翩然。

    再加上她白皙的皮肤和怀中的黑猫,站在槐树枯枝下,如一幅山水墨画。

    裴姝在树下仰头。

    苍老的槐树枝将天空切割成碎块。

    她闭眼,再睁眼时,眼前景象大变。

    槐树的枝丫上一瞬间长满的青翠枝叶,坠下一串串紧密的槐花。

    一个系着水蓝抹额的少年踩在树杈上,阳光斑驳,光影在他额间流动。

    他弯腰朝着树下伸手:

    “裴娇娇!你上来,我拉你。”

    “别胆小,不会摔的。”

    “要是摔了,我给你垫背……”

    裴姝朱唇未启。

    可她脑海中有个粉裙的少女跳出来,对着树上的少年喊:

    “薛玉琢!我才不要你垫背。我可看见你上次就从树上摔了。”

    少年脸上划过一丝尴尬,而后笑意明朗:

    “上次是意外,这次不会了,你信我。”

    他眼中尽是真诚,伸出的手掌几乎凑到裴姝眼前。

    裴姝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在将将触及到那少年指尖的一刻——

    枝叶、花朵、少年都消失了。

    一切色彩褪去,仿若转瞬而逝的烟花,烟消云散。

    唯余一棵枯死的槐树。

    “喵——”怀里的黑猫叫了一声。

    裴姝低头抱着黑猫,轻柔地抚它背。

    “初九,乖。”

    黑猫叫初九。

    其实不论白猫黑猫,裴姝在宫中养过的每一只猫,都叫初九。

    裴姝刚养这只初九的时候,初九还很小,喜欢乱跑。

    但最近初九病恹恹的,没什么生气。

    上回有宫人送来两盏甜汤,裴姝舀给了初九喝。

    初九病了好一段时日,之后就一直无精打采的。

    那段日子,裴姝母子在窝在宫中装病,说没休息好,又染了风寒。

    太医来看过,也只说是心神不宁,气虚血亏导致的。

    裴姝当然知道不会有大碍。

    在宫中十几年了,她清楚皇后杜茹的手段。

    不会下剧毒,暴毙会引人猜疑;

    也不会日日下药,时间长了容易露马脚

    但杜茹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在药膳中加点东西,让人身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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