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惜棠没想到会碰上季驰。
她对他太熟悉,哪怕只是惊鸿一瞥,她也能从模糊的身形中辨认出他。
可季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还带着一大群凌王府的府兵来搜山?
高高在上、向来被捧上云端的季世子向来厌恶麻烦,他绝无可能自发地来清扫漏网的叛军。
余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谢惜棠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纤长的睫羽掩盖住了眸底的意味不明。
她已经坠崖失踪五天了。
对外界来说,她早就成了一个死人。
能寻到密林中来,想必这段时间季驰披星戴月、昼夜不停。
他好像比她想象之中要在乎她多得多。
谢惜棠有几分恍惚。
没有感受过爱的人,对爱的触知是迟钝的。
上辈子的她面对的都是虚情假意,被反复放在‘不重要’的位置上,随时可被人弃如敝履。
哪怕人生重来,哪怕她反复筹谋,踏出攻略的一步步她的内心到底是不自信的。
季驰的失态有如一汪清泉,蕴藉滋润了她看似平和的表面下,不安躁动的那颗心。
胸腔酥酥麻麻地火热了起来,谢惜棠眸光明亮,脸颊都控制不住地染上了兴奋的绯色。
再为我多伤心失控一点吧,这样我才能知晓自己的筹码到底有多少。
感受到怀中少女急促的呼吸,程淮压在她腰背上的大掌力道稍松了一些。
形状优美的薄红唇瓣微抿,银色面具之下,浓密而修长的眉也拧了起来。
他方才在做什么?斗气?吃味?
未免太幼稚可笑了些。
一定是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太长,给了他两人相互依伴、密不可分的错觉。
好在今日便能离开此处,走偏的情绪也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直到月上中天,两人才走出林口,顶着伸手难辨五指的漆黑,前往零星透出烛光的村落。
说是村落,其实不过是七八户人家,房屋矮小,墙上挂着铁质榫头的长枪。
应该是靠山吃山的猎户。
谢惜棠走上前,敲了敲门,直至十多声后,才响起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谁在外面?”
“婆婆,我们是路过的行商,天色已晚,想在您这儿借宿一晚。”
木门被推开一个缝,露出半张皮肉松垮,遍布皱纹的脸。
谢惜棠抿出一个柔和的笑,她眉眼弯弯,人又生得漂亮,一看便知是好人家的姑娘,难以让人生出抵触之心。
婆婆眼中的戒备之意消去了许多,人却依旧没有让开。
谢惜棠继续道:“婆婆,我与夫君是来京城投亲的,只是人生地不熟又遇到了山匪,这才误打误撞来了此处,我们只歇一晚,明日一早就走,不会给婆婆带来麻烦的。”
说着她便从荷包中拿出几颗银锞子递了过去。
只是中途却摸到了草木一样的黑灰。
她眉头一皱,暂时放下了将荷包仔细翻看检查的念头。
婆婆盯着银锞子看了好一会儿,他们这里的人一年到头忙活下来也难赚几两银,即便婆婆心中还有怀疑,仍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见婆婆几次三番回头看程淮,谢惜棠柔声解释:“夫君面上有伤疤,这才戴面具遮掩。”
婆婆点头,佝偻着身子给他们收拾出来了一间房,铺上了褥子。
期间,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听到动静,揉着眼睛出来看。
据婆婆所说,他们一对老夫妻带着孙子在此处生活,儿子儿媳是走南闯北的货郎,鲜少归家,给谢惜棠他们收拾出来的这间屋子,正是儿子儿媳的卧房。
村中条件简朴,谢惜棠就着热水简单擦洗了身子,换了身婆婆递过来的没用过的干净里衣,钻进了被窝里。
褥子的布料很粗糙,填充的也是芦花和棉布,保暖效果一般,但比起洞穴的日子要好得多。
趁着程淮去厨房烧热水清洗还未回来,谢惜棠翻出荷包仔细检查了下。
黑灰来自于之前镜明给她的那道护身符,竟不知怎的烧掉了一半。
难不成她坠崖能保住性命,还与这道符有关系?
想不明白她便不再多加琢磨,只是暗道若有机会,她还是要去感谢镜明一二。
等到被窝中的手脚有了变暖的迹象,程淮这才姗姗来迟。
他手长脚长,猎户家儿子的衣裳穿在他身上短了一大截,粗糙的布料被男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撑起,在昏黄烛光的映衬下,莫名显得有几分色气。
他目光落在床榻上的鼓包处,谢惜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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