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霜枫山,鹿鸣台下,一对男女走过。
顾经年与裴念都换了一身直裾深衣,看起来与别的书院弟子无二,到了山门前,他们又被拦住。
“又是你,上次便说过,你既非书院弟子,不能再随意进出,如何还带了朋友来”
门房做事严肃,态度并不客气,顾经年作为从书院出去的,也不至于为难对方。
裴念却不管这些,直接把开平司缉事的令牌怼到了那门房的脸上,语气冷峻中带着蛮横,道:“开平司办案,敢阻挠者,押回治罪。”
不同的品级、不同的态度,裴念得到的对待果然不同,立即就被恭敬地请进了崇经书院中。
她也不用旁人带路,以免干涉她查案,只问顾经年道:“何人负责管理弟子名册。”
“典簿房的学录,这边。
此时钟声刚响过,书院弟子们纷纷往学堂那边走去。
两人进了二门,则是往西边一拐。
刚走上汲泉亭边的曲桥,不远处忽传来一声喝问。
“你们两个!”
裴念还在走,顾经年听得那耳熟的声音,却是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只见院监荀老夫子正手持戒尺朝他们走来。
荀老夫子年纪很大了,年过七旬,身体却甚是健朗,龙行虎步,很快就赶到了两人面前,指着裴念叱喝。
“还不站住!”
裴念好歹也是六品高官,面对斥责,夷然不动,微微不悦。只是出于尊老之心,没有出言反叱对方。
荀老夫子处理这类事情却很有经验,当即又呵叱了起来。
“书院明令禁止男女生员私相授受,你二人此时不去学堂,想一同去何处”
顾经年与裴念正要回应,身后却起了一阵嘈杂之声,是一群弟子听得动静跑来看热闹。
其中,还有一个他们颇为耳熟的清脆女声。
“咦,姑娘,是裴姑娘和顾公子。”
是阿沅正在给沈灵舒指点着这边,好巧不巧,她们今日又来听讲。
围观的人多了,裴念不便把开平司的令牌拿出来,反而把头一低,站到顾经年的身后。顾经年毕竟曾是书院弟子,略有些经验,当即执礼道:“荀老夫子,误会了,我们正有问题想请教你。”
“哦,老夫记起你了,你是个好孩子。”
荀老夫子再一看顾经年,想起这个英俊少年几次被女弟子纠缠,都冷漠拒绝,不是轻浮之人。
他遂挥退旁的弟子。
“你等还不去听讲,围着做甚还有你二人,有何事不能等讲学之后再问。”
顾经年遂低声问道:“弟子已进了开平司,想询问夫子,可知当年‘师门‘一事”
荀老夫子的老脸瞬间就凝重了起来,不答,反问道:“你问此事做甚”
裴念这才出示缉事令牌,道:“事涉大案,还请夫子知无不言。”
“好吧,你二人随老夫来。”
三人边走边谈,荀老夫子说了些当年之事,但五六十年前,他也只是书院的弟子,知道的还是那些,只是能多叫出几个人名来。
“师玄道、祖靖隆、岳洛杉这都是当年的天纵之才啊,相比于他们,那时我是个毫不起眼的庸才,但‘师门‘之名并非是在崇经书院时便有的,而是他们之后自称为‘逐出师门者’,被简称为师门。”
“他们很在意被驱逐之事”
“那是自然,若说对异类的了解,谁能胜过崇经书院的历代先圣百年前诸国驱异类征伐大瑞,正是先圣们出手抵抗才有了如今的安定。师玄道等人被逐出师门后一直都想复归书院。”
确实只在崇经书院有像宋璋这样开口就能侃侃而谈异类之事的先生,这还是在朝廷抄没了藏书楼中大量有关炼术的典籍之后。
五六十年前之事终究是太久远了,裴念于是问道:“荀老夫子可记得刘衡,大概二十多年前在书院就读。”
“刘衡老夫一生所见弟子如过江之鲫,实在是记不清了你们随老夫来吧。”
三人到了典簿房。
一排排书架如树林般立着,荀老夫子缓步走进其中,却是根本不去看架子上的册籍,而是走进最里面的杂物间,翻查着里面积灰的箱子,最终找出了几份卷宗。
分别打开来,在一列列的名字中,果然找到了“刘衡”二字。
“庚辰年入学,癸未年弃文从医。”
顾经年于是去翻找这三年间的弟子名册,大概有四百六十余人。
他看得很专注,指尖缓缓划过,终于在某一刻停了下来,那泛黄的纸面上墨笔勾勒着三个楷书小字。
“褚丹青。”
裴念一直留意着顾经年的动作,见他神色凝固,凑过去一看,讶然念了出来。
“褚丹青”荀老夫子抚须道:“老夫平生所见弟子无数,一提名字就能想起来的,他算一个。”
“还请荀老夫子与我们聊聊此人。”
“他入学时年岁偏大了些,该有快三十了吧,可实在是个天纵之才啊,凡岁试、旬试,屡屡第一,性情亦极好,沉稳有雅量,不骄不躁,与人为善,极得弟子们钦佩。老夫想起来了,刘衡是当年那个跟屁虫啊,凡事唯以褚丹青马首是瞻。当年我们都以为褚丹青是宰相之材,后来不知为何从了医,刘衡亦是因此弃学,他们在书院时还结了社,切磋学术,叫君子社。”
结社是书院弟子的习俗,各种各样的都有,喜欢诗的结诗社,喜欢武艺的结武社,喜欢吃东西的也有食社,但顾经年就读时独来独往,对此事并不了解。
“君子社可有它的卷宗”
“结社为弟子们私事,书院并不管。”荀老夫子摇头道,“但据老夫所知,君子社与别的社一样,至今犹在。”
讲堂。
今日讲课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先生,姓龙,讲了经文典籍,随口还聊了聊百年前的旧事。
说是北虞以大军伐瑞,军中驱二十头驺兽为先锋,那驺兽大若狗熊,牛头虎身,背带双翅,五彩斑斓,尾长如鞭,一顿得吃五十余人。最后,崇经书院先圣出手,驯化了驺兽为座骑,大败虞军。
“龙先生,敢问先圣是如何驯化驺兽,后来驺兽又去了哪里!”
举手提问的又是那个胖胖的书院弟子。
因他经常提问,就连天天打盹的阿沅都知道他名叫庄子渊,是个富商的儿子,祖上几代都没有功名,所以什么见识都没有。
龙先生直接无视了庄子渊的提问,反而训斥起弟子们只喜欢听新奇,却不好好学经文典籍,骂到兴头,也不管放课的钟声已经响过好久了。
阿沅见还不能走,打了个哈欠,小声对沈灵舒嘀咕道:“庄子渊每天都好吵啊,我都睡不好了。”
她这个婢女都知道驺兽军中就有,武定侯灭越国时的坐骑之一就是驺兽。
沈灵舒却没理她,愣愣出神。
阿沅遂问道:“姑娘,你不会又在想裴姑娘和顾公子吧”
“对啊。”沈灵舒竟然直接就承认了,小声道:“你说,他们每天凑在一起在查什么”
“姑娘关心的是‘凑在一起’还是‘查什么’”
“当然是查什么,我很好奇”
话到一半,一个胖胖的身影走了过来,沈灵舒立即住了嘴,警惕地看向对方。
是那个爱问问题的庄子渊,朝她笨拙地行了一礼。
“这位同窗,你好像嗯,见识很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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