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午餐
陆简洗好澡，放风也差不多结束了，他顶着一头湿头发，和其他人一起，报着数鱼贯走进监室。
三炮还算信守承诺，给了陆简一双棉拖鞋，虽然是二手货，好歹能保暖，在这里，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接近十一点，开始准备吃午餐。
其实，不讲究的话，这生活也不错。
但是不讲究的话，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而且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讲究的人，往往要被人落井下石，成为别人发泄和取乐的对象，使得遭受的磨难成倍增长。
这因法制而生的地方，却打开了人们道德的束缚，把人丑陋的一面赤裸裸的展现出来，不过当人的社会属性被自然属性覆盖，虽然看起来很残忍，但其实事情也变得更简单。
“新兵！中午吃什么？”一道沙哑的声音隔空问道，“赶紧来点餐，等会就没时间挑了！”
陆简认出正是刚才叫自己随便洗洗那个声音，他抬头望去，说话的人坐在第五个位置，身形粗壮，长相敦实。
“这里还可以点餐？”陆简一脸怀疑。
“别人不行，每个新兵有一次机会，好好珍惜啊。”那人答道。
如果是其他人，陆简是半点也不信的，但这人貌似不像是喜欢戏弄人的人，从昨天醒来到现在，陆简的消耗已经远远大于补给，他的确需要好好吃一顿，但是如果对方是戏弄自己，那他就要成为笑柄了。
陆简看看三炮和龙头，两人正在交头接耳，对这边的对话视而不见，其他人都不吱声。
“现在点也来不及烧了吧？”陆简试探性的问道。
“我去，你以为还给你开小灶，想吃什么点什么啊，就是一荤两素，荤菜是鸡肉、猪肉或者牛肉，素菜则四样挑两样。”那人嘲笑道。
那人的回答还算靠谱，但是陆简完全不想被笑话，这是一种奇怪的心理，好像一旦被人成功戏弄，就弱了他的气势，气势衰弱，心理就有了破绽，他的防御就要被瓦解。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他想了想，心里有了决定：“你帮我点吧，不管有什么你们前面几个分着吃掉好了！”
那人一怔，笑道：“那谢了！”
徐强听言，转头埋怨道：“远亲不如近邻，新兵，你这就不厚道了，好歹给我们也尝点甜头啊！”
“没事，你去他们那分点，就说是我说的。”陆简摸摸干瘪的肚子，随意道。
“切！你算个毛！”徐强没好气的扭过头。
李守将‘龙皮’擦了一遍，曾群又一次把餐具放好，陆简看到李守边上一人用一块抹布擦了下铁门之后，把抹布垫在铁门中间开口上，左手边那人拿出一包蒜香花生，悠哉的吃着，香味勾引的陆简口水直流。
“新兵，想吃吗？”左边那人突然扭过头问道。
“想！”陆简老实答道。
“想都别想！”那人冷冷道，“别打我东西的主意，我的东西龙头都不敢吃。”
声音不大，但是陆简相信至少右边六七人能听到，但是大家都一付理所当然的样子，搞得陆简一头雾水，越发不明白左边这人的身份。在这破地方，所谓的热心人，陆简一个也没遇上，也许能进这里本身就不是那种人，就算本来是也被染黑了，只是任谁都能来涮他一把的滋味真不好受。
“中午吃啥？”三炮抱着碗，靠到门边向外问道。
“招牌菜，水上漂！”门外打饭菜的人回答道。
“操！猪吃的都比我们好，吃的老子脚下都要飘起来了！”三炮骂道。
“猪到年底杀了能卖钱，你们他妈的养着有屌用？”门外的人奚落道。
“是，是！还要给你们添麻烦，有劳有劳！”三炮陪笑道。
等‘水上漂’传到陆简手里，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水上漂’，什么叫吃的不如猪。
所谓的‘水上漂’就是一碗清汤，上面飘着几块白萝卜，没有丝毫油水，没有任何佐料，白萝卜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大的有半个拳头大，小的接近半根小拇指，不但没去皮，有些凹陷处还藏着一点泥。
汤虽然是清汤，但是颜色暗沉，像浑浊的河水，靠近闻一闻，一股旧锅炉的气味，陆简看看没人注意，舀了一勺尝了一下，差点一口吐了出来。
汤里没放任何调味料，就是一碗脏水煮的带土白萝卜，陆简曾经以为学校食堂免费提供的紫菜蛋汤已经将汤做到了极致，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就这样的汤，还两个人一碗，米饭份量？倒是足的，方方正正一大块，表面一层结痂的硬块，下面却糊得快滋出水来，已经完全冷掉了。
陆简怀着复杂的心情向门口望去，只见三炮从外面拿进一个碗，他远远看到里面花花绿绿，似乎是一些不一样的菜，刚才叫陆简点餐那人和三炮低声说了两句，三炮笑眯眯的看了陆简一眼，将那碗菜放在案板上，喊道：“谢了啊！”
“准备就餐！”
“开始就餐！”
两声仓促的口令透露出三炮急迫的心情。
陆简端着饭碗，握着塑料勺，看看身前的‘水上漂’，和早上一样，僵在那里。
脑海里，尽想着远远看到那只碗，碗里一会是嫩滑的鸡肉，一会是劲道的牛肉，一会事新鲜多汁的青菜。
“新兵！”三炮含糊的声音将他惊醒。
“来了！”陆简放下碗就往队首跑。
队首几人肩并着肩，嘴角带着油光挤到一块，龙头正在用厕纸擦着嘴。
“什么‘来了’，要喊‘到’，”三炮笑骂道。“龙头真是阔气，多金贵的油啊，就这么擦掉了，真舍得！”三炮舌头在嘴边抹了两圈，探出两根手指，到碗里揪住一块鸡肉放入口中，闭着眼一脸满足的磨着牙根，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咽下，睁开眼，吮着手指对陆简道：“挺懂事啊！谢谢噢！”
“应该的，应该的！”陆简瞥见那碗里的菜已经快见底了，咽着口水，暗暗着急，虽然几样菜混在一起看相很差，只是点残羹冷炙，但只要一想到‘水上漂’，那碗底的那些东西就变得无比诱人。
“真他妈好吃，”三炮用勺子在那堆东西里掏出一小截鸡爪，递进嘴里，使劲撮着，“你刚进来，肚子里还有油水，也难怪看不上这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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