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迁心中有多懊恼,祝业安已经不在意了。
“李大人所言极是,绣衣直指身份特殊,我在挑选可用之人自然是慎之又慎。出身清白固然重用,但私以为,能者居之更加重要。更何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左迁虽然有过,但后来也有戴罪立功之举,关于他的事情我从未隐瞒。现在律法都宽恕了他,李大人要如何定他的罪名呢?陛下宽容,愿意善待改过自新之人,李大人应该深有体会,不是吗?”
李哲冷笑连连:“祝大人就是看准了陛下宽容,所以连反贼也要谋划着收入旗下?安县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匪首周智却一直被大人私自扣押着。而且待遇不像是囚犯,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大人是想做什么?”
“李大人可是亲眼见过周智?”祝业安眸色一暗。
“未曾。”周智的情况是从左迁口中得知,祝业安对他防备很深,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当然没有亲自去看过,但他也不认为左迁说假话。
“左迁这种首鼠两端的人,他的话能有什么可信度。”
李哲义正词严道:“左迁说的话或许不可信,但无风不起浪,这个时候祝大人不更应该反省一下,为什么自己会用这样的人吗?再者,周智是什么待遇不重要,重要的是祝大人为什么迟迟不肯结案。以祝大人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样复杂的案情会拖这么久?若是大人觉得为难,下官愿意代劳。”
皇上始终没有开口,就这么冷眼旁观,看着那两人针锋相对。
祝业安心中百转千回,周智提供的账本上涉及朱骏及梁王府,这件事他一早就跟皇上禀报过。现在看这情景,皇上怕是有了别的想法,事情似乎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祝业安心中隐有不安。
“周智背后的事情颇为复杂,但我已经有了头绪,就不麻烦李大人了。”
“为大人分忧是下官分内之事,只怕其中有让大人为难的地方,但对下官来说,却不需要担心什么。”李哲冲祝业安微微一笑,眼神落在他左手腕间。
祝业安心中一凛,左手腕处的奇楠香串珠似乎突然发紧,他扯了扯嘴角,眼含嘲讽地深深看了一眼李哲。
原本还要费心去查这东西的来路,没想到居然有人认出来了。
祝业安眼睛微眯,心中暗自思忖着:李哲居然想要周智,他也对那个账本感兴趣?所以……他们是和朱骏有往来,抑或者他们本就是梁王一系的?
皇上眉头微蹙,神情不悦地幽幽开口:“周智的事情,既然你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查清楚,就交给李大人去查吧。”
祝业安一顿,深吸一口气,神色严正道:“微臣遵旨。”
李哲听到皇上的吩咐后,嘴角忍不住轻扬,立刻乘胜追击地问:“那祝大人的钱财,可有说法?”
“我离开祝家时的确身无分文,但绣衣直指重建时,朝廷有拨款。现在的钱都是用这笔款项做本金赚来的。”
李哲对这个解释嗤之以鼻,祝业安平日里过得有多奢侈,他是亲眼所见。短短一年半的时间,祝业安能赚到那么多?
李哲不信,其他大臣不信,皇上也不是很相信。
“我的每一笔钱都有账可查,每一文钱都是正当所得,陛下可以派人一一核实。”祝业安当着朝臣和皇上的面给了李哲一个白眼,“李大人,心胸不要那么狭窄,承认别人的优秀不是多难的事儿。”
“你……”
“你只看到我花得多,那么你可知道,去年我名下的产业给官府缴纳的税款超过三千两黄金。”
在场人员都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人,三千两黄金?
这还是祝业安头一年置办产业!这钱数都抵得上偏远地方一个郡的税收了。
一直站在人堆中当柱子,原本事不关己昏昏欲睡的户部尚书眼睛瞪得尤其大,他现在看祝业安那就是一个浑身发着光的金娃娃啊。户部尚书决定一会儿看看情况,能帮祝业安说说话时就帮忙说两句。
就连皇上的脸色,闻言都有所舒缓。
李哲见势不妙,忙道:“即便钱财的来路正当,但绣衣使者的月钱太高,平日里还有各种巧立名目的赏金。自从祝大人入京以来,各个府衙的官员差役无不羡慕,弄得人心浮动,个个都想要加入绣衣直指,似乎在别处被亏待了一般。”
祝业安温吞地辩解:“在南康郡查案时,我曾遭遇数次刺杀和埋伏,若不是身边之人,恐怕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听李大人指点。绣衣使者的差事原本就会更加危险一些,我不过是分些身外之物出去,李大人在眼红什么?还人人想要加入,京城各个衙门有多少人,李大人可是一一问过?想来是没有吧,那你到底在这里危言耸听什么?”
李哲被祝业安说得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说自己真的是眼红绣衣使者的银子吧,就连他们中间的一个大夫,一个月赚的钱都比他一年的俸禄还要多,那人凭什么?
虽然祝业安辩赢了李哲,但皇上还是面色严峻。
李哲或许夸大其词,但祝业安的确是在收买人心,现在的绣衣直指也确实是他的一言堂。
他没看错祝业安,那确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这么短的时间就拉起了一支很团结很能干的队伍。
皇上想要的是一把听话的利刃,但是,祝业安会一直听话吗?
“众位爱卿以为何如?”
殿内有十余位官员,大多语焉不详,倒是与祝业安从无往来的户部尚书替他说了两句好话。
而季子禾则是诚心建议,“微臣以为,为了祝大人的清誉,这件事应该详查,以免将来为他人诟病,让祝大人白白担了虚妄之名。无规矩不成方圆,正好可以安抚一下京城中动荡的人心。”
皇上目光深沉,虽然季子禾居心不良,但祝业安确实应该收敛些了。
“户部派人去核查,对一下绣衣直指的账本,在查清楚之前,祝业安暂押天牢。”
祝业安眸子微动,强压下浮上心头的烦躁和恐惧。
知道祝业安被关押的消息,顾南风有些慌了。
到现在为止,祝业安晚上睡觉,依然亮着烛火,身陷囹圄的他,会……害怕吗?
想来还是会。
那么,她能做点什么呢?
户部尚书对祝业安赚钱的本事很喜欢,特意卖个好,派了许多人上门,想要早点完事。
祝业安的账簿清晰明了,凡有困惑处,顾南风都能立刻解答。查来查去,没有找到任何错漏,只能说有些人确实得天独厚,一般人羡慕不来。
当然,户部尚书一点也不羡慕,他高兴得差点睡不着。看着今年的流水,感觉到年底会有一大笔税款流入户部的大门。明年兵部再来要军饷时,他也不需要抠抠搜搜的。
原本祝业安名下资产繁多,这账原本要查许久,奈何这里有个顾南风,几乎不眠不休地在旁答疑解惑,凡是户部查账需要的材料,无需多说,顾南风就会早早备好,一点时间都没有耽误。
前后只用了五日时间,户部的折子就呈到了皇上眼前。
“一点问题都没有?”皇上有些怀疑。
户部尚书躬身回禀:“目前看来,没有任何问题。”
皇上看着折子轻笑一声,“有点本事。”
被关了五天的祝业安,每一日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天牢不比其他衙门的牢房,它是用来关押重大囚犯的。所以偌大的牢房中,只有三两间有人,寂静空旷得厉害。
这恰恰是祝业安最不想要的。
尤其到了晚间,没有烛火,祝业安仿佛梦回过去,只要一闭上眼睛,心中的恐惧就蜂拥而出。
祝业安将头上发冠取下,紧紧抱在怀中,好像顾南风就在身边一样。他脑中一遍遍回想着和顾南风有关的事,才能稍稍缓解,不让自己沉沦在惧怕中。
他还是太自负,皇上只要轻轻敲打他一下,后果都不是他想要的。祝业安终于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这样的环境让祝业安如坐针毡,他根本睡不着,没有精神,胃口也消失了,昨晚和今早送来的窝窝头都还原样摆在那里。
唯一的慰藉就是怀中的发冠。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时,终于来人了。
祝业安步履蹒跚地从天牢中走出来,整个人虚弱得不成样子。
站在大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的顾南风,看到这副模样的祝业安,心中剧痛,眼圈瞬间红了。
顾南风微微侧身,很随意地擦拭掉滑落的泪珠,她走上前牢牢握住祝业安的手,冲他嫣然一笑,什么都没提,只温柔地说了句:“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回去的马车上,顾南风看着祝业安头上歪歪扭扭的发冠,索性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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