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中午的食堂人很多，教师和学生们一样，要排队打饭，郑柔拿了一个饭盒和一个保温桶，她想着给肖琳珊带一份饭回去吃，打饭的大叔问她“怎么要两份餐食”，郑柔环顾了一下食堂没看见李雨晴，然后她小声说：“我帮李老师带一份。”说完，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大叔倒是没在乎郑柔的小表情，给她把饭盒和保温桶装满，还问她“要不要去后面来一碗姜枣茶。”
林城的初秋有点儿湿冷，食堂会给同学们煮一些简单的药食热茶，郑柔觉得肖琳珊痛经那么厉害，喝这个应该很管用，于是拿着保温桶里的小汤碗就去后面打姜枣茶去了。
她吃完饭开车回到住处的时候，肖琳珊还没醒。
她摸了摸她腹部的暖宝宝，已经不是很热了。
郑柔把肖琳珊叫醒，对方睁开迷蒙的双眼，好半天才找到焦距，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郑柔用手温柔地又推了回去。
“你先别起来了，你肚子还痛吗？”
肖琳珊点点头，郑柔觉得这种情况有些不好办，思索半晌她说：
“我们学校有中专班，他们学习针灸推拿，中医诊断之类的，有一些手法能帮你缓解，我旁听过他们的课程，也，嗯，简单的会做一些，我帮你推拿一下肚子吧，对痛经有帮助。”
肖琳珊想开口拒绝，可郑柔又接着说：
“你不是还要出差吗？你现在这样怎么出去？一痛就吃止疼药，吃完了副作用还大，不是头晕就是嗜睡，我教中医的同事都说了，中医是治疗内里，换言之就是治本，西药治标，吃多了还有耐药性，对身体不好。”
她还想继续说，肖琳珊却打住了她的话头：
“好。”
一个字，落地有声。
郑柔的心又开始怦怦跳，她怕给肖琳珊推拿的时候又有心率异常报警提示，那样就太丢人了，她干脆摘下手表扔到一边。
她轻轻撩起被子，眼睛落在肖琳珊平坦的小腹上，不敢再往上一寸，手掌交叠着搭上她的肚子，顺时针揉一百圈，逆时针揉一百圈，然后来到腰侧，用掌心摩擦着她的腹部周围，直到手底下的衣料都变得火热她才停下来。
肖琳珊感觉到那种温热是很真实的，从小腹直直传到了心底，她的手脚也变得暖融融的。
这是一种久违的美好，所有的词汇都无法描述这一刻肖琳珊内心里的想法，仿佛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薄纱窗帘落在她的身上，那种温暖，熨贴地包裹着她冰凉的身体，永远都不会令色它的暖意。
郑柔给她推拿的时候是半弯腰的，此时，她的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刘海一缕一缕贴在上面，肖琳珊想帮她把发丝撩到耳后，可是还没抬手，郑柔就自己撩去了刘海，她还没抬起来的手尴尬地平放在那里。
“好了，你感觉如何？”
肖琳珊坐起身，郑柔过来轻轻地扶了一下。
肖琳珊说：
“好多了，谢谢你。”
郑柔抿嘴笑得温柔：
“那你穿衣服下床，我给你从学校食堂打了饭，快来吃吧。”
肖琳珊穿上外套，跟着郑柔来到客厅，郑柔把保温桶拿过来，先端出那碗姜枣茶递给她：
“这是我们学校食堂做的姜枣茶，林城秋天湿冷，给孩子们喝有好处，正好，我也给你打了一碗，趁热喝，可能有点儿辣，你忍一忍，食堂大叔口味重，做什么都喜欢放很多生姜。”
小碗贴着手掌心，鼻腔里是红枣生姜的香味，她握住小瓷勺，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热汤升起薄薄一层白色雾气，肖琳珊的淡色眸子在雾气氤氲之下变得湿淋淋的，她迅速把眼皮垂下，不想让郑柔捕捉到她瞬间的脆弱。
喝完姜枣茶，她把饭也吃了个精光，郑柔把车钥匙还给她。
“喜悦的零食我送到她寝室了，谢谢你的车。”
“不，谢谢你。”
郑柔突然捂嘴轻笑：
“肖琳珊，我觉得你还挺可爱的。”
肖琳珊狐疑地看着她，郑柔闭上嘴不再说话，诡异的沉默开始蔓延。
肖琳珊已经记不起郑柔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称呼她“喜悦妈妈”了，现在她一口一个“肖琳珊”叫得无比顺口，平心而论，她更喜欢郑柔直呼其名。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有点儿煞风景，也有点儿像是救命符，至少，它能打破沉默。
肖琳珊接起电话，应了几声，然后挂断，她站起身说：
“郑老师，我等下还有事，今天谢谢你。”
这句话像是歌剧高潮里的休止符，她听出了肖琳珊的欲言又止，但是猜不出她后面的台词。
比起肖琳珊，郑柔表现得就比较从容了。
她问肖琳珊：
“你去哪座城市出差？”
肖琳珊说了个北方城市，郑柔“哦”了一声。
她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保温桶，一边说：“那个地方很冷，和林城温差少说也有十几度，你这件外套肯定不行，我拿一件我的羽绒服给你带上吧，是我妈妈去年给我买的，长款，你应该能穿得上，还有，我再给你拿一些暖宝宝，要是痛得受不了，你就在肚子上多贴几片。”
她侧过头打量了一下肖琳珊的脖子，然后又说：
“哦，你衣领不够高，这样也会受凉，我再给你拿一条我的围巾，是新的，我还没围过，对了，那件羽绒服我也没穿过，林城冬季短，没来得及穿就到了春天了。”
郑柔说话没留下间隙，肖琳珊根本没来得及拒绝，她就回房间拿出了羽绒服和围巾以及暖宝宝。
她把东西一股脑塞进肖琳珊怀里，肖琳珊伸手接过来，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出门来到她的车旁。
她亲眼看着肖琳珊把东西放进后座，然后人坐进驾驶位，郑柔刚要转身回去，肖琳珊却降下车窗说：
“郑老师，我送你去学校吧。”
郑柔又回到了副驾驶座上，这次谁也没有说话，窗外的风景迅速倒退着。
其实郑柔有个毛病，当她特别紧张的时候，她掩盖紧张的方式就是疯狂地说话。
她说话的速度还很快，根本不给别人留下插话的机会。
这个方法看起来很靠谱，可以粗暴地欲盖弥彰，但是也有破绽，唯一的破绽就是，你不能去回应她的话，如果回应了，郑柔可能就会分分钟词穷。
而肖琳珊呢，她的欲言又止是什么？
或许是想说的太多，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吧。
她想说“多少年了？多少年她没有被人如此细心地照顾了？可能是十年？十五年？又可能更多，她已经忘记了。”
原来被人照顾的感觉这么好呀！
好得她都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中了。
在她的记忆中，最美好的岁月就是父亲还在的那段时间，她也曾是爸爸掌心的公主，她也拥有过最完整的爱，可是，最怕的不是没有拥有过爱，最怕的是，当你拥有过那段刻骨铭心的爱之后，老天爷又无情地把它夺走，让你在这个薄情的世界上不知所措。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命运如此吧，她抓不住那些美好的事物。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翠。
学校到了，郑柔推门下车。
她想转回身跟肖琳珊说些什么，眼睛却看到了那瓶矿泉水：
“肖琳珊，下次生理期就不要喝凉水了。”
她指了指座位中间的矿泉水，肖琳珊的眼睛也看过去，随即，她点点头，看起来，嗯，很乖的样子。
“明天中秋节，提前祝你节日快乐，对啦，明天虽然孩子们不上课，但是晚间有中秋晚会，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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