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人回来了!”
因着这一句姜大人,死寂了几日的青灯阁终于再次变得叽叽喳喳起来,所有人都从房中跑了出来迎接姜零露,他们以为,姜大人回来了,这让人愁苦的局面就一定可以逆转起来。
“君主如何了?”姜零露面色凝滞,眉间难掩疲倦之色,一路疾走,平日这看起来弱不胜衣的身子,好似也能扛得起万斤重了。
“我们请遍了燕京城的所有大夫,他们所言个个相同,总之,姜大人,请您定要医好君主!”
柳洵这句嘱托说的万斤重,重到姜零露的心肝儿有些微颤儿。
没有立即回话,她止步于木槿房门前,只是微微侧目道“你们在外头等着罢。”
不忍再回头看那一双双寄托的眼神,指节触碰在门边顿了顿,终于用力推开门,大殿里还是那熟悉的轻飘飘木槿花香气,她终于重重叹了口气。
她绕过屏风,终是觉着有些累了,落坐在一旁的深红色木椅上,不紧不慢地徐徐开口“怎地,阿念还在睡?”
房内寂静的很,好一晌都没有动静,姜零露也不急,探了探那温热的茶壶,替自己斟了杯茶水,徐徐喝下一口,终于解了这一路的渴。
不远处白色纱幔终于被人慢慢掀开一角,只见一位如画般精致绝丽的女子从那薄纱后露出面颊,一只胳膊半撑着脑袋,手上捻了本书,懒洋洋地笑她“回来了。”
姜零露将目光在那人身上打量半晌,颇有些幽怨的神色,却也布满担忧“身体可有异样?”
“一如往常。”
闻言,姜零露这才悠悠松了一口气,木槿本就体质特殊,起初应她要求制那药丸时,还担心会伤了她,小心翼翼的,如今七天过去,见她安然无恙,这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回来时我听闻前日长青殿来了刺客,可曾伤到你吗?”
“这阁中可是头一遭来刺客不曾?”木槿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轻轻笑了笑,来过千千万万个刺客,却都无人伤过她一分一毫,倒也无奈这些个人竟还贼心不死,白白枉送性命。
想来也是,先不说木槿,单凭柳洵都可以将她看护的极好,她又何必过于紧张呢,说到这里,,姜零露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从衣袖中拿出本书来,略有疑惑地问道“方才我回来阁中之时,守门侍卫将这本书交付与我,说是有人送来的,托我拿给你。”
姜零露顿了顿,又抱着这本异闻录反复瞧了瞧,生怕看错,笃定了之后,才略有无奈道“但若没看错,这书可是我的那本?难不成你拿去送人了?”
木槿闻言抬眸,落在她抱着的书册上,想了片刻,眼中渐渐浮起一些莫名笑意“就是你的,如假包换。”
姜零露也不知木槿又在搞些什么名堂,但见她眼中起了笑意,也便不再追问,木槿向来爱看些杂记,这本神农异闻录里,也不过都是些族中从古至今一些琐碎或有趣的传记罢了,许是又被她读完后随便丢在了哪里,也没再过多琢磨。
倒是木槿嵌着笑意将那本书拿过来放在手中随意翻阅了几遍“你这书里可有什么名堂么?”
姜零露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问,答道“就是一本族中杂记而已,你不是读过?难不成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闻言,木槿眼中划过一丝精明光亮,摇摇头,放下了书“并无不妥。”
姜零露喝了口茶,略有试探问道“仍然要走吗?”
“要走。”
闻言,本来刚刚欢愉了一些的心情,再次跌到谷底,姜零露沉默了半晌后说道“你走后,柳洵该如何?”
想来柳洵自小跟在木槿身侧,至今也有二十余年,眼下她这般举动,也一并将柳洵蒙在了谷里,凭着往日柳洵对木槿的情谊来看,他的难过自是不会比她少分毫的。
“自会过他自己。”木槿坐起身,这副软弱无骨的模样,却生生撩拨着万分春色,她做好的决定向来不会再更改“明日我们便启程离开。”
“这么心急,都不给人歇息一下的?”
姜零露语气中带着一丝略嗔的恼意和失落,她明白自己始终是留不住木槿的,即使为了她假惺惺来来回回了几天的路,可前脚刚落地,后脚又忙着要她走了。
“一刻都不愿拖了。”
木槿做事情向来是态度坚决的,姜零露又何曾拗的过她。
刚坐过的凳子还没捂热,她又一转眼站在了正午的日光下,望着那么多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姜零露只觉手心都热出了一层细汗,但这明明已是秋天了。
“帮我备好马车,明日我要带君主去天泉寻药。”
这是她们早先就商议好的对策,从那天木槿突然跟她说,给我做一些能让我暂时死去的药吧。
从那时开始,姜零露就知道,她要结束自己的时代了。
这般想来,她陪在木槿身边也有将近一百年的光景了,这些年,只要是木槿做的决定,她从来不会反驳,这种顺从既是信任也是尊重,就如同此刻同样也没有人会狐疑她的决定一样,即使这所谓的天泉,他们连听都未曾听过。
将所有人的希望都寄予在一个模糊不清的期待上面,她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就如对木槿来说,被数人尊敬和仰仗,又被数人嫉妒和向往,对她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翌日,阁中上上下下早已备好马车整装待发,此番前去听闻路途遥远,柳洵便几乎调动了阁中一半人手,护送木槿此行。
天泉究竟在何处,就连姜零露也不知,她只是儿时在一本很破很破且不知名的的古籍医术里读到过:昆仑山深处有天神之泉,池中之水可重塑血脉,使其重生。
她也曾随族人多次去过昆仑山脉,方圆几百里都走遍了,并未见过什么天泉,至于那书中所写,究竟是否属实,她们也无从得知。
不过这些俨然都不重要,天泉是假,她们要寻天泉本也是假,这一路转眼已走了半月,在此期间木槿都被这些随行侍卫和柳洵看护的极其妥帖,根本插翅难飞,无从逃脱。
从出行的那刻开始,木槿便深知距他们数十里外,定有多数人虎视眈眈想取她性命,想杀她的人几百年里用尽了各种法子都为得手,又怎能错失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她此次计划正是想借这些人之手,将假死之计做实,但无奈青灯阁阵仗严谨,无从下手,看来还是要她亲自创造一些机会了。
眼看已出发近二十日了,木槿躺在马车里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颠碎,疼痛难忍,她本来是想演一出假死之计,哪成想这出戏竟演成了苦肉计,深有挫败之感,终于愤怒之下,站起身来,呵斥一声“停”,便二话不说地跳下了马车。
姜零露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般举动,心中一惊,也忙追了下去。
柳洵本正赶着马车,看到木槿这般出现在眼前,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以为她是病好了,衣袍下的神色中不禁划过一丝欣喜,忙言道“君主这是?”
“眼下天气甚好,连续数日舟车劳顿,暂且停在此处,歇息片刻吧。”木槿说着,又不禁垂头,重重咳嗽了两声。
柳洵虽紧张她的病情,却也不敢忤逆木槿的命令,再三犹豫后,才唤来前方人马稍作休息,而后仍旧寸步不离守在木槿身侧。
木槿见他像个木头一般立在自己身旁,略有苦痛地拂了拂额头,面具下的目光斜了斜,姜零露立刻知会,上前一步言道“我看远处山上风光秀丽,带君主过去走一走。”
闻言,柳洵仍是略有犹豫,默不作声,木槿深知他是个一根筋,只好叹息道“阿洵你不必跟着,我有要事与零露交代,很快便归。”
当下,柳洵这才木讷地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并未继续跟进。
终于摆脱了柳洵那个木头人,木槿与姜零露一道向着山上走去,这山不算高,路也还算平坦,两人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山顶之上,立在山边,落日将二人影子拉的颀长,木槿背对她而站,晚风吹起她柔软的发梢,不禁让姜零露一下沉湎,忆起了初次见她时的模样。
那时的她也如如今这般平静,却又拒人千里。
再从回忆中抽离,置身于眼前景象,姜零露明白,今日怕是终于要到了分别之时。
“阿念,你此后打算去哪里?”
“回姑苏旧宅,恐怕要在那里住上一些年月。”
“阿念,你是我今生唯一挚友,当初莫不是因你,我也不会留在青灯阁,如今你走,我也没有继续留在那里的意义,假若你需要,我可陪同你一起回姑苏。”
这是姜零露最后的挣扎,如果木槿开口让她留下,她就甘愿守护在她身边直至死亡。
木槿回头看她,淡笑“不必了,往后的年岁,你也该为自己而活。”
说到底木槿心中对姜零露是怀有愧疚的,几百年,带着她跟在自己身边,一个女子似水的年华都奉献给了青灯阁,奉献给了世间芸芸众生,这或许是她生下来就注定的使命,但这却不是姜零露的使命,这样对她不公。
她如今所做一切,不过只为隐居于世,生命与她是无穷无尽的漫长,也早已厌倦了世人对她的赞美和敬畏,之前本就孜然一身,今后亦是孜然一身“零露,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青灯阁如今已经成熟,阁中年年人才辈出,代代相传,这盏灯即使没有了你我也一样会继续亮下去,为自己活一次吧。”
听着木槿这般说,姜零露垂眸,晚霞印在她消瘦的身躯上,纵使神农后人亦可长寿三百年,这三百年,与木槿生命中的无限长河比起来,也不过就是冰山一角罢了,即使她能陪她三百年,那三百年之后呢,一切又该何去何从。
木槿虽然仍在朝她浅笑,可在姜零露看来,不管她笑的样子有多开心,都抵销不了她生来就带有的那种疏离感,永远只能跟她隔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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