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辰,花辰,花辰……
我在花海里找啊找啊,找不到她的影子,也找不到出路。
更加没有人来找我。
天边最后一丝余晖终于落尽,我浑身冷得厉害,只能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嘴巴里却还是喃喃着花辰的名字。
我担心她,她是我的妹妹。
幽深的夜太过寒凉,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我的身体算不上好,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缓慢沉重的呼吸压在我的胸口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是谁?
是谁来……找我了。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焦急的呼喊也愈发靠近,我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唤醒,撑着最后一丝神智,用力摇晃身边的花枝。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我……”
…………………………………………………
我发了烧。
很严重。
花家请来了家庭医生,母亲就坐在我身边,一步不肯挪开。父亲不忍母亲那么辛苦,好说歹说劝着母亲回去休息,母亲一向依着父亲,这次也一样。
父亲认为发烧感冒本属寻常,也没太在意,可是我私闯玫瑰园的事让他很生气。
“为什么要去那儿?”
我瞧着形势不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把花辰的事瞒了下来。
“我是看花开的漂亮,所以……”
谁知父亲皱紧眉,满眼的冰寒冷气,但看到我因发烧而通红的脸颊,眼里的怒气又不由往下压了压。
他转过身,作势要走,但还是警告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明白了吗?”
我点头。
看到他要走,大声叫住了他。
“妹妹她……”
说到这件事,父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整个人看起来有股莫名的烦躁:“她就在自己的房间,要她来看你?”
我松了一口气,赶紧摇手。
只要花辰没事就行。
父亲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回头探究地看了我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大步离开了房间。
一直屏住呼吸在旁的家庭医生终于卸下气,走到我面前查看我的身体状况。
我看着手臂上方一滴滴往下落的吊水,渐渐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有些清醒的时候,我看见花辰正撑着头挨在我的枕头边,歪着头静静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你没事就好……”
花辰明显一愣。
我以为她是不习惯有我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姐姐关心她,便用力挤出一个笑容,伸出手学着叶尔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是我的宽慰。
她却似乎不甚明白。
“姐姐,带刺的玫瑰,为什么会流血?掉下来的花瓣为什么会飞?”她问我,满眼的天真纯净。
我噎住。
惊愕而愣怔地看着她。
这个美得像是洋娃娃般的女孩儿,她的眼睛是那般明亮,明亮到日月山河都在她眼前失色。
“因为……”
“姐姐不知道答案吗?”
“呃……”
“那就以后再告诉花辰吧,花辰最喜爱的就是漫长的等待了,就像妈妈一样。”
我再次愣住。
这才反应过来,她听佣人们窃窃私语过,曾经的夫人并不受父亲喜爱,常常独守空闺,而那漫天的花海就是夫人寂寞时,独自所种。
夫人之所以会如此寂寞,是因为……母亲么?是母亲夺走了属于她丈夫的爱?
我不知道,但心中的愧疚又悄悄滋长了一分。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这个“妹妹”,只能半张着嘴,半分茫然半分心痛得看着她。
至少……至少我从来不知道父亲的存在。
至少我有母亲完整的爱,母亲会陪伴我长长久久。
但花辰,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花辰……”我想要说什么。
可是花辰只是望着我笑着,一双眼睛大大的,能映星辰。
却没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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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感冒断断续续的,热度也迟迟不肯下去。但这几天在床上待得烦了,便想下床走一走。可身子虚弱,才走两步就摇摇晃晃得要跌倒,好在花辰来看我,还特意给我带了个轮椅。
“姐姐想要去哪儿?”
我想了想:“嗯……去,去……”
大得跟城堡一样的花家,竟然没有一个我能想到可以去的地方。
“去花月楼吧?那里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就在花家的后院里,在那里我们能看到这座城市所有的风光。”
我听得心生向往,不由点头答应。
花辰很开心,把手里的洋娃娃放在我怀里,推着我就往后院走。
一路上,只要是遇见佣人或管家,他们都会热情地跟花辰打招呼,对于我,却视若无睹。我虽然心凉于他们的漠视,但来到花家也有两个多月了,对于他们的行为,我多多少少也有些习惯。
“二小姐,你哪里去呀?再到后面,人可就少了。”负责院子洒扫的王婶看到花辰娇小的身影,先是开心地打了一声招呼,但看到她要去的方向,不由担忧地说了一句。
花辰却没有停步的意思,摆摆手,让王婶放心,她就是带姐姐去花月楼上看看风景。
王婶的表情有些奇怪,我却没怎么在意。
花月楼矗立于花宅和花山之间,位于花山的半山腰上。是一个环形十六边形的塔楼。塔楼本身呈黑金色,看上去十分古老,在每个塔楼的檐的都挂着一个铜色的铃铛,半山腰的风很大,风一吹,铃铛就叮叮当当的响起来,很是悦耳。
塔身高十二层,对应人间十二月,十二时,十二阴,每层都有五米多高,远远望去,十分雄伟。
花辰第一次推我来这儿,我就喜欢上了这里。
这里安静,舒适,时不时会有阵阵竹林松涛声,不热不冷的环境,加上远处悠扬的鸟鸣,让人一下子就能放松下来。
可是后来种种,这里却成为了我逃不出的梦魇囚笼。
“姐姐,里面有电梯,你不必站起来。”花辰按住我要起身的肩膀。
我“哦”了一声,只得由她推着往前走。
进了电梯,她飞快地按了一串密码,随后电梯就慢慢往上升,透明色的玻璃映射着外面的湖光山色,让人心旷神怡。
我最爱看这些山水风光,花家又是豪门大户,这些亭台楼阁的设计掩映着山山水水,无一不透露着大师的豪笔。我看得移不开眼,不知不觉就被花辰推到了一处透明玻璃的观望台上。
远处云烟雾绕,恍如仙境。近处人间百态,尽收眼底。
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张开手静静感受着柔软的风从肌肤相触之地缠卷而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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