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府的大门前,管家正扯着嗓子指挥下人们忙碌着。
那原本过年时喜气洋洋贴着的大红对联,此刻在众人的手下被缓缓揭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惨白的布幔,布幔在凛冽的寒风中肆意翻卷、飘荡。
趴在梯子上的下人们,脸上皆努力地挤出悲戚之色,每隔一会儿,便用衣袖假意擦拭着那干涸的眼角,似乎想要挤出几滴眼泪来。
而侍女们则从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咽声,声音此起彼伏,不知道的真会以为这些下人们心中敬若神明的老爷已然离世,且他们个个都悲痛到了灵魂深处。
与此同时,宇文府内的气氛却凝重得似能将空气冻结。
“父亲!”宇文成都的怒吼声如洪钟般响彻屋内:“孩儿这就给成龙报仇!”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脚踹向武器架上凤翅镏金镗的根部,那凤翅镏金镗瞬间发出一声呼啸,被宇文成都一把紧紧抓在手中。
宇文成都双眼圆睁,布满血丝,抬脚就要大步流星地跨出门去。
“成都!回来!”宇文化及见状,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那吼声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宇文成都的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父亲!咱们现在难道连报仇都不行吗?”宇文成都转过头,眼睛通红地望着父亲,眼眶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宇文化及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报不得!”
他脸上肌肉紧绷,神色冷峻:“那小畜生不知给昏君杨广灌了什么迷魂汤,若是此刻冲动行事,动了他,咱们宇文家必定万劫不复,这些年,咱们宇文家一心追随昏君杨广,与其他门阀世家早已结下了不少梁子,如今之计,唯有忍耐。”
宇文化及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不甘与决绝:“只要能忍得下去,这天下迟早会成为咱们宇文家的囊中之物,那天杀的小畜生,为父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饮其血,但此刻绝不能轻举妄动。”
“砰!”宇文成都双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父亲,您要做什么,孩儿自是无法阻拦但若是连为兄弟报仇都做不到,孩儿活着还有何意义?”
话刚出口,“啪!”宇文化及毫不留情地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那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屋内回荡。
“幼稚!可笑!”宇文化及怒目圆睁,手指狠狠地指着宇文成都大骂道:“大丈夫若是连这点暂时的忍耐都做不到,还能成就什么大事?成龙的死,为何又何尝不悲痛万分,但他的死,整个皇城的官员都已知晓,也让百官看清昏君杨广是何等薄情寡义之人,如此一来,成龙也算死得其所。”
宇文化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这大隋,迟早会分崩离析,到那时,那天杀的小畜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天下之大,也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处,定会被碎尸万段。今日你若执意要去报仇,那我便死在你面前!”
宇文化及的吼声震得屋梁似乎都在微微颤抖,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死死地盯着宇文成都,不容他再有丝毫的违抗之意。
宇文成都死死咬着牙齿,两侧面颊都鼓了起来,最终闭上眼睛,一把将手中的凤翅镏金镗给扔到一边去。
与此同时,武国公府内一片静谧。萧文进刚踏入府邸,前脚才将杨吉儿强塞到手中的果子搁在一旁的桌案上,门外便传来通报声,原来是裴仁基父子已然抵达府邸门口。
萧文进整了整衣衫,命人将他们引入大堂。
“见过武国公!”裴仁基父子二人齐声行礼,态度恭敬。
“裴将军不必多礼!”萧文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抬手示意二人就座。
一旁的青鸾身姿婀娜,莲步轻移,将刚刚泡好的香茗轻轻放置在几人旁边,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说起来这还都是那些门阀世家官员送的,一个个那送的都是珍贵无比。
“今日多谢武国公了!”裴仁基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对着萧文进拱手致谢。
“不必,那宇文老狗,在本国公心中本就该死!”萧文进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厉。
裴仁基想了下说道:“宇文家与武国公之间的恩怨,在下也有所耳闻,那宇文化及心思歹毒,却又极善忍耐,犹如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窜出给武国公使绊子。”
“今日之事,因在下父子而起,算是激化了武国公与宇文家的矛盾,在下实在是愧疚难当。”
裴仁基听了,面露愧疚之色,扭头便瞪向裴元庆:“逆子,还不给武国公跪下磕头认错!今日你之所为,若是陛下无心怪罪也罢,若是有心,你便是险些害了武国公!”
裴元庆倒是个爽快之人,闻言毫不犹豫,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我皆为武人,不必因这等事耿耿于怀!起来吧!”萧文进笑着摆了摆手:“陛下的心胸并非那般狭隘,不必担忧。”
“多谢武国公!”裴元庆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
裴仁基似乎还有话要说,萧文进轻轻抬起手,打断道:“放心,那宇文老狗,蹦跶不了多久,至于二位,想必也能猜到陛下召见的意图?”萧文进微微眯眼,笑着询问。
裴仁基沉思片刻,缓缓回道:“倒是略有一些猜测,只是不知是讨贼还是东征一事,如今朝堂之上,东征大将自然是充足的,单单是武国公一人,便可抵得上千军万马,而如今天下反贼蜂起,数不胜数,相较而言,陛下让老夫讨贼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然而,他话音刚落,裴元庆便按捺不住,当即高声喊道:“父亲!明年东征,陛下必定会让武国公为大将,孩儿想要跟随武国公东征,不想讨贼!”
“住口!”裴仁基眉头紧皱,回头怒瞪着裴元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裴元庆被父亲一喝,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接话。
“哈哈哈!”萧文进仰头大笑:“想要跟着本国公东征?好啊!”
“真的?”裴元庆兴奋得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满脸激动。
“本国公难道还决定不了一名东征将领的人选?”萧文进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
“多谢武国公!”
而那裴仁基却心急如焚,赶忙说道:“武国公,吾儿心性尚不成熟,且性子急躁,虽说有几分蛮力,可就怕他会给武国公惹出祸端啊!”
“父亲!”裴元庆也着急地呼喊着:“到了战场之上,元庆必定听从武国公号令,武国公让元庆做什么,元庆便做什么,绝不给武国公添麻烦!”
“哈哈哈!”萧文进仔细打量着裴元庆,心中甚是欢喜。
这裴元庆可不是裴仁基口中那般仅有几分力气的寻常之人,其武力与宇文成都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在力量上还更胜一筹,只是武艺的精妙程度略有不及,但那强大的力量足以弥补。
此二人若真要一较高下,鹿死谁手实难定论。如今能将他收入麾下,萧文进自然是心情大好。
“不瞒裴将军了,陛下召见尔等入宫,便是为了东征一事,陛下不再御驾亲征,由本国公挂帅,为保万全,陛下便另外令裴将军与虎贲郎将罗艺在我帐下听令!明日早朝,陛下便会下旨!”
萧文进郑重的说道。
裴仁基恍然,赶忙起身,对着萧文进郑重的行礼:“裴仁基一定鞍前马后,武国公放心!”
萧文进亦是起身,别人敬他一尺,他自是敬别人一丈,将手放在裴仁基的拱手礼上:“萧某更喜欢冲锋陷阵,大规模用兵指挥调度,依旧要劳烦裴将军,裴将军不必多礼就是!”
少顷,又是聊了一些其他,裴仁基父子便是离去不做打扰。
而青鸾则捏着其中一名果子道:“国公爷,这是从宫里带回来的吗?”
“嗯,公主硬塞的!”
“啊?”
青鸾手一松,赶忙接过差点掉落在地的果子嬉笑道:“看来青鸾要多一个主母喽!”
萧文进笑笑,亦是没有辩解什么。
翌日。
寅时。
萧文进便已经起床,而青鸾早就先起将洗脸水端了过来,这好歹是他第一次早朝,自是也郑重了几分。
紧接着,青鸾有些吃力的将架子上面的国公朝服拿下来,又是喊来了两名侍女提着。
萧文进站着看着面前的国公朝服,主体为绛红色,衣料采用顶级的丝绸锦缎,伸手摸了一下,质地细腻柔滑,触手温凉。
同时领口与袖口处,皆镶有宽约三寸的金边,金边上绣着细密的金色丝线,勾勒出华丽的卷草花纹,花纹蜿蜒曲折,连绵不断,寓意着富贵吉祥与繁荣昌盛。
而前襟位置则是绣有一幅巨大的金色麒麟图案,麒麟身姿矫健,昂首挺胸,双目圆睁,威风凛凛,其周身环绕着五彩祥云,仿佛正在云端奔腾驰骋。
麒麟的每一根毛发、每一片麟甲都绣工精细,栩栩如生,用的是捻金法绣成,金光璀璨,仿若要破衣而出。
穿上之后,站在那铜镜之前,萧文进望着自己,虽说脸庞不是英俊潇洒那种,但穿上这一身,只能说人靠衣装了。
“这才是奢侈品啊!”
萧文进微微低头看着腰带之上更是镶嵌着美玉与宝石,无比华贵。
“嗯?什么是奢侈品啊?”青鸾在一旁,双眸都一直落在其身上,反应过来也是疑惑不解道。
“说了你也不明白!”
萧文进笑道,大步走出屋门,至于用餐一般都是在早朝过后的,如今冬日的天,寅时天色还是漆黑一片的。
独孤盛站在马车旁,手里还拎着烛火。
“不必了!”
“左右不过是几百步的距离,醒醒脑也好!”
萧文进抬头便能够看到那灯火通明的皇宫,哪里还那么的矫情乘坐马车。
只不过此举可是苦了其他官员。
那些上早朝的官员乘坐马车赶来,只不过当看着身着国公朝服的大人还步行,当即便令马夫停下来,在看清是萧文进之后,一个个甚至慌忙的行礼。
以至于原本马车都是停到宫墙之外的,此时全都是停在了街道上,跟着萧文进的身后,呼吸都渐渐小了,只剩下风声呼呼作响。
少顷,皇宫大内庄严肃穆,钟鼓齐鸣。净鞭三声脆响,回荡在宫墙之间,文武百官闻得鞭声,皆整齐有序地排列于乾阳殿两侧,个个神色肃穆,衣袂飘飘,静待杨广驾临。
“陛下到!”内监那尖细悠长的嗓音划破寂静,杨广身着华丽龙袍,龙纹绣饰栩栩如生,大步进入乾阳殿。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百官齐声高呼,声浪震天,纷纷俯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免礼!”杨广轻声说道,声音虽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闻言,这才缓缓直起身子,恭敬地站立于原地。
杨广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群臣,当视线落在武官队列最前端的萧文进身上时,见其身着的朝服不禁微微点头,似是颇为满意。
此时,宇文化及缓缓走出班列,“砰”的一声,双膝跪地,身体微微颤抖,惶恐道:“臣有罪,还请陛下降罪!”
杨广双手拢于宽大的衣袖之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戏谑道:“爱卿何罪之有啊?”
“臣昨日失言冒犯陛下,陛下胸怀宽广,不与臣计较,臣却只觉得罪该万死,还请陛下降罪于臣!”宇文化及言辞恳切,声泪俱下,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
此话一出。
百官面色皆是复杂,萧文进挑着眉头脸色微冷,这宇文化及不愧能日后弑君,此等忍耐,旁人一般亦是做不到啊,即使如此,一刻都留你不得!
“无罪!”
“起身吧!”杨广轻声说道。
“臣多谢陛下厚爱!”宇文化及说着,声音都带着几分感恩的呜咽声,徐徐起身站回去。
“好了,裴元庆何在!”
杨广仰起头道。
随着内监高喝,身着银甲的裴元庆进入乾阳殿内。
“草民参见陛下!”
“昌平王极力夸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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