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兄!”被攻破了坞堡,家破人亡的李冠,见到了杜畿,一拜到地,不由得泪如雨下。*随*梦*小*说wsuimenglā
“唉…”杜畿连忙将李冠扶起,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良久才说道,“来,贤弟且坐下叙话。”
李冠涕泪横流,噗嗤噗嗤的滴落在前襟上,悲愤无比的说道:“余不幸,六岁而孤。太夫人守节自誓,居穷亦甘,自力衣食,以长而教,以礼而授…太夫人常谓于某,曰‘汝孤且幼,不知汝之必有立,然知汝父之必有后也…’,然今横祸加身,求其生而不得,恨不得以身替!呜呼!痛哉!某于马氏,此仇不共戴天也!”
杜畿默然,此情此景之下,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难倒一句节哀顺变就可以让人真的节哀顺变了?
李冠悲从心中来,或许是到了相对比较安全的区域之后,巨大的心灵痛楚终于导致他无法抑制自身的情绪,也或许是他也需要这样来充分的发泄出这些强烈的情感,最终李冠哀鸣一声,昏厥了过去。
杜畿叹息了一声,招来侍从,让人搀扶着李冠,先安排其去休息,虽然有很多时期想要询问,但是也只有等李冠彻底平静下来再说了…
“杜兄!李贤弟可好?”
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的韦端几乎是刚下了马,就立刻不停步的进了厅堂,急切的询问道。
杜畿摇了摇头说道:“悲愤过度,已是昏厥矣…唉,李氏遭此横祸,令人扼腕啊…”
韦端顿足道:“贼子可恨!可恨!”
“关中之地,方宁片刻,又生变故,如今西凉马氏跋扈如此,吾等大祸至矣。”杜畿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的说道,“某欲举家走武关南迁,以避战火,不知休甫以为如何?”
韦端神情黯淡的说道:“当今世道,竟乱如斯,南迁啊…可是故土难离,杜兄如何能够忍心?”
杜畿也是叹息,说道:“灵帝在世,虽说卖官聚钱私藏,宦人恐动州郡,官民并涸,乡野穷虚,亦不曾见兵刃加颈,斧钺加身,羌人掠妇孺,贼子破柴门…如今关中之地,流民遍野,耕作怠懈,秋获定然无着,加之伏波后人,孽行关中,与盗无异,覆尸便在须臾…南迁,亦不得已而为之也…”
韦端默然良久,叹息说道:“天道何其不公!如此杀害无辜为威风,攫夺破门为本事,视民如寇仇,破门如豺鬼,白骨留于野地,桑梓毁于旦夕!关中原本福地,三百里山河秀美,如今几近鬼域,惜哉!痛哉!”
杜畿闭目,胡须无风自颤,说道:“种公老矣,所继无能,兵不能兴,民不可安,寇不得御,留于此处,自寻死路也…休甫不若于某同行…某于荆州略有旧识,可为依靠…”
“荆州?”韦端皱眉说道,“伯侯言及荆州…某倒是想起一人…伯侯以为征西将军如何?听闻征西将军求学于庞德公,娶荆州黄氏之女为妻,而荆州黄氏又与蔡氏联姻,亦算得半个荆州人了…”
“征西将军?”杜畿说道,“征西于并北,难免远水不能救近火也…更何况某与征西素无往来,这个…”
“嗯…”韦端叹息说道,“唉,也是,不过若论兵势,为恐当下,唯有征西可破马氏之贼…可惜,无人引荐啊…”
“小弟,小弟愿往!”厅堂之外,李冠踉跄着走了进来,对着杜畿和韦端就是一拜,说道,“小弟如今家破,此仇若不得报,枉为人子也!若二位兄长有意,小弟愿北上求征西出兵!”
“贤弟,先起来…”杜畿上前将李冠搀扶起来,到一旁的桌席边坐下,然后又亲手倒了一碗饮子,让李冠喝下,才说道,“征西于吾等素昧平生,贸然求之,未可如愿也…征西基业具于并北平阳,又何苦淌此等浑水?若其对关中有意,何不早与种氏联手,便垂手可得矣,何必等到今日…”
“杜兄所言亦有道理…不过听闻征西取了左冯翊,委一人姓徐名庶者,假左冯翊太守之职,若说无意关中,恐不尽然也…”韦端捋着胡须说道,“如今之世,焉有圣贤?求征西不难,难得是你我之辈,又有何物以动征西?”
李冠急急的说道:“某便倾家荡…”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如今已经是倾家荡产了,不由得一股悲怆猛地涌了上来,泪水顺着脸颊便往下流淌。
杜畿一边安抚着李冠,一边说道:“纵然你我倾尽钱财,又有几何?征西若是人物,又岂能被钱财所动?”
“不然。”韦端显然有自己的看法,摆了摆手说道,“天下熙熙,天下攘攘,何人不名,何人不利?不求利,便求名也…征西若不求利,便可以名之…若是吾等纠集左近,联名举荐,表其骠骑,若何?
“骠骑?”杜畿睁大眼睛说道,“骠骑位等三公…”
“正如是也,若非三公之位,又何以求得征西?”韦端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不过征西与杨氏有隙,若是吾等行此事,亦恶于杨氏也…唉…”
“多谢韦兄指点迷津!此等恶人,便由小弟来做!”李冠离席而拜,大声说道,“若有旁人提起,便是小弟一力主张,但有瓜葛,小弟一身担之!”言毕,便叩首不已。
“贤弟请起,请起…”韦端连忙上前,扶着李冠说道,“此策乃某所出,岂能推诿于贤弟?待某禀明家父,定与贤弟共进退!”
杜畿叹息一声,说道:“贤弟与某,世家通好,蒙此大难,某岂能是袖手而观?也罢,也罢,这征西之事,多少也算得某一份…”
杜畿在京兆左近,颇有盛名。他的祖宗杜周、杜延年父子,也是在史书当中留下姓名的人物,只不过杜周是个酷吏、贪官,而杜延年是个好官,但是都是远近驰名,声名显赫。
到了杜畿父亲那一辈,已经不再做官,但是在当地依旧颇有清名,后来杜畿的父亲不久之后也去世了,杜畿年幼却待后娘如同亲娘一般尽孝,亦传为美事,后被举为孝廉。
因此杜畿的名气,在这一带,多少还算是不错的,有他牵头和签名,几乎可以说是风向标一般,这个事情,基本上就等于是定下来了…
李冠大喜,不由得再次叩拜感谢。
杜幾和韦端又连忙上前搀扶,三人聚在一起,面对着面,手挽着手,抱在一处,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之中,相互偎依取暖一样…
“使君,如今之事,可速断矣!”陈宫端坐席上,对着张邈说道。
张邈却还有些犹豫,沉吟着,捋着胡须,并不说话。
陈宫看出张邈的心思,因此缓缓的说道:“使君,兖州之地,据河济,控淮泗,北阻泰岱,东带琅琊,民殷土沃,实霸业之基也!然亦属四战之地,故而据此地者,需悬权而动,所向无前,然后方可拊敌于项背,绝敌于咽喉!若是坐拥数城,欲以俟敌之衰敝,未有得免于倾覆乎?”
张邈闻言,不由得吸了一口气,默默的点着头。
陈宫继续说道:“陈留之境,四平通达,诸侯往来,条达辐辏,无名山,少大川,若使君困于此,如此之势,亦可安耶?”
“某与孟德交好,素来友善,岂有安危一说…”张邈说道。
“使君此言差矣!”陈宫断然言道,“使君可知大将军遣书于平东,令平东搋夺使君之权?”
张邈不由得失色道:“竟有此事?!”
张邈的失色,多少有些装的成分,但是同样的,张邈也知道他自己和袁绍的关系多少因为上一次自己一时忍不住,“指点江山”之后有些僵硬,不过张邈想着自己多少还帮着袁绍干掉了韩馥,也算是了袁绍的后顾之忧,算是一些补偿和缓和,但是没有想到袁绍依旧不依不饶…
陈宫冷然笑道:“某从不妄言。”
张邈拱拱手说道:“某非此意,公台莫怪…还请公台告之以详…”
陈宫现在是东郡守备,又是兖州本地人士,自然有些渠道可以得到一些常人不得知的消息,因此说道:“平东何以得其位?皆因袁大将军一人尔!虽说使君与平东友善,然不知平东可拒其一,亦可次拒之否?若袁大将军定战幽州,挥军南下,使君又将如何自处?委身而下,宛如韩冀州旧事?”
韩馥韩冀州?
张邈瞪着眼,脊背发凉,不由得冒出了些冷汗。
“何况曹平东乃阉竖之后,性情伪孽,嗜杀无度,绝非善类,岂能以常理论之?”陈宫捋着胡须,冷冷的看着张邈说道,“贪恋权柄,任人唯亲,妄杀名士,屠戮百姓,条条件件,皆是铁证!使君以为曹平东为何不遵行大将军之令?无他,唯稳而已!待其征徐而返,便是使君绝命之时!使君,言以至此,若使君尚存迟疑…某亦无语,告辞!”
说完,陈宫便一甩袖子,站起身来,略拜了一下,转身便走。
张邈慌忙离席,一把拉住陈宫,深深一拜,说道:“听闻公台一席话,茅塞顿开也!公台直言以告,解某困顿,此恩此德,某铭记五内,定然厚报!”
二人重新坐定之后,沉默了片刻,张邈便直接问道。“请问公台,计将安出?”
陈宫皱了皱眉,说道:“…使君留温侯久矣…亦言无策?”
正是探听到了张邈留着吕布在陈留,陈宫才揣摩着张邈肯定没有像是口头上面所说的那么和曹操亲善,因此才前来游说张邈,却听到张邈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也难免有些疑惑。
张邈尴尬的笑了笑,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不怕公台见笑,某麾下多有治政能吏,却无勇猛之将,而曹平东…然温侯名高位重,这个…”
陈宫恍然。
原来如此,不就是没谈拢么…
吕布虽然现在已经是弱势,但是毕竟也是朝廷诏令的两千石的侯爷,和张邈这个两千石的地方太守相比较,甚至还高出一些,毕竟张邈没有爵位在身,因此两个人合作就难免有些问题了…
吕布心高气傲,当年在袁术之处,便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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