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无垠的黑暗中,不论是立足任何位置,以怎样的方式去观望,只可见遥遥处漂浮着上千颗拳头大小的星辰。
而蟠踞于这般星空之中,背负着这数千星辰的,则是一头古老而巍巨的鼋。
“鼋负星空,名曰干始。道从中来,亘古不止”…这,便是干始帝境!
干始帝境从非单一的空间位面,在那鼋背上的数千星辰之中,光景各异。
有的呈现为风光秀丽的山水,有修道者潜心苦修,有的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有十数老者争辩论事,还有的迷雾浸湖,正有老少习剑练拳…
星辰变幻,不同位面偶尔接壤,又能碰撞不同的事。
位面迁移不以星辰之主,或是老鼋的意志而更改,而因星辰内各般人事物演化,随之命运、意志等变更而动。
在那上千星辰中的其中之一,此时便正呈现着一副凄惨画面。
“啊——”
尽人还在哀嚎。
庞大的记忆灌输,就像破坝的洪水,从决堤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他有过挣扎,有过反抗,但种种皆应付不了。
鼋背上的小男孩俨然失去了沟通的欲望,只剩下折磨和报复。
“我这是在帮助你啊。”
他依旧笑吟吟的,手段却如魔鬼。
每当身下之人扛过一波攻势,便又袖袍一甩,洒下漫天星光。
“饶妖妖当时红尘历练,费去了毋饶天大资源,她的毅力不错,坚持了半年时间。”
“其实半年并不足以消化完红尘感悟,但其资质说到底乏善可陈,能接受个七七八八,已属人中龙凤。”
小男孩说着,从鼋背上跳了下来。
他老气横秋的将双手负在腰后,绕着疼得弓成大虾的徐小受身外化身踱步:
“你不一样。”
“你意之大道根基夯实,也有不下于此世任何人的顽强意志力,能够承受更多。”
“我估算了下,一个月吧!”
他竖起一根手指,隔空虚点着徐小受身外化身,略带好笑的说道:
“一个月便能抵得上饶妖妖的过去,助你夯定红尘感悟,若你悟性够佳,说不得还能悟出点"轮回"的道理。”
“悲鸣帝境去过了吧?”
回应他的,只有双目赤红的尽人的咆哮声。
连尽人胸口都还没够着的小男孩,跳起来就给了他脑瓜子一个爆栗:
“瞪什么瞪,我这是对你好!”
“真以为悲鸣帝境是个好去处,真以为那鬼祖见你能安好心?都是为了全道罢了。”
他绕了一圈,再度走到尽人身前,抬起头来苦口婆心道:
“我,才是大好人!”
“你既然叫我一声道祖,我就许你一些好处。”
“接下来各方皆醒,神战将至,就你这点微末道行,来个祖神吹口气,就不知道要解体到哪里去了。”
“听我的,避一避吧!”
尽人尚有一丝神智,且还能感应到,自己和本尊的联系时有时无。
当耳闻至此处时,已读出来了些什么。
这“道祖”莫不是想用自己在这里承受的红尘百态记忆,传给本尊,让其顿悟——以迂回的方式让本尊避开正面战场?
图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是一个好人…说了你现在痛苦,来日必将感恩。”小男孩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啧啧再道:“我也不图你们多少回报,届时不要报复我,不要干预我,那就道祖保佑了。”
道祖?
你不就是道祖,还来个道祖保佑?
尽人知晓面前“阿戒”不是道祖,最多半祖。
那这道祖到底真实存在,还是说只是面前鼋童与道穹苍等道氏族人的一个“希冀”?
毕竟,道穹苍若欲天机封神,最终所图约莫也是“道祖”这个称谓了。
天祖已经有了,总不能叫“机祖”吧?
可这又和面前鼋童道有相左了,除非二人本质上是一人…
维持理智已是艰难,尽人此刻已根本吱不了声,更很难去认真思考。
小男孩盯着他看了许久,忽而倾身而来,嗬嗬道: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他似乎很喜欢用手指指人,在尽人的惨痛哀嚎下,很不礼貌的指着他说道:
“回到先前说的,给我亮一下徐小受的东西,我可以帮你放缓一下节奏。”
“至少,不必像现在这么痛苦。”
尽人一边对抗着脑海里记忆红尘,一边再思量起这鼋童从头到尾的表现,包括他的习惯性、指引性动作,都在将自己往道穹苍的方向引导。
他表现得太像道穹苍了!
他此刻就差将自己困在干始帝境,当面捏出一个名为“尽人”的天机傀儡,扔到圣神大陆去搅弄风云。
如此,是个人都会怀疑他是道穹苍的天机傀儡,或者道穹苍只是面前鼋童的一道意志化身。
可越是如此,越不可信。
尽人大抵知晓自己是不会死了,他将此刻经历的一切,以及得到的推论,深深记着。
他相信自己还会有和本尊见面的一天。
意之大道可以对抗记忆大道,虽说此时招架不住记忆灌输的倾轧,但这鼋童想删除自己记忆也不容易。
当他尽人身死,本尊再分娩之时,亦或者他从干始帝境解放,回到本尊身边之时。
这里发生的一切,本尊将尽数得悉。
到那个时候,不必自己思考,相信本尊会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那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鼋童就像是尽人肚子里的蛔虫,似真能读出他在想什么,居然回应了他的心声。
他摇着头,面有唏嘘,复问一遍:
“如何呢?我的提议。”
尽人不作回复,也无法回复,只能惨叫。
鼋童只得长叹,一跳又回到了老鼋背上,撑着鼋背,张目望向天空星辰:
“那就乖乖在这里待一个月吧。”
“一个月后,是生是死,是去是留,再看我心情吧。”
阴风伴身,剑念肆虐。
八尊谙一袭白色长衫,在荒山之巅随风烈烈而舞,他目色恬然望着北方。
中元界之北,是桂折圣山,是鬼佛。
在那鲜有人可见之处,他能视见鬼佛界各地有半圣级鬼灵在悄然自逝。
每有鬼灵消却,便有一缕缕残识,汇入鬼佛眉心处朱砂之中。
那是熟悉的气息。
他的老对手,华长灯。
数日时间一晃而过,鬼佛之上死神之力越显,剑意愈弥。
那隶属于华长灯的气息,则从朱砂处溢出,几乎充斥了整个鬼佛的躯体。
就像是他半年前的身体,内里充斥了华长灯不尽剑气。
“半日。”
八尊谙无声呢喃,垂下目光,望向自己双手,一二三四…十根手指。
对着天光,他蜷起此前八指,独留刚刚长回来的两根大拇指,抬起仔细端详。
若有外人在这,便能看见日暮时分,八尊谙为遥远处桂折遗址鬼佛双倍点赞的画面。
“回来了。”
八尊谙轻喃着,思绪略有波澜。
他在此地纵散剑念,几有半载之久。
半年时间,他陆续失去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
至五感六识尽失,七情六欲皆逝之时,又否极泰来,各般消去,失而复得。
八尊谙回到了八尊谙。
他体内不再有横纵交错的剑气,取而代之是全新炼出的剑筋剑骨。
他的脖颈伤疤消去,八指回归十指,就像是从三十年后的颓然自废,一夜回到了三十年前意气风发。
事实也是如此。
八尊谙鬓发都不再有银丝,浊黄的双目回归了质朴的黑白,像年轻了三十岁。
可那饱经风霜的沧桑感,没有消失。
他立在荒山有如山石从远古屹立至今,任凭风吹雨打而岿然不动,纵有苔痕染体本真自新。
可没人为他剥去外身的青苔。
他便带着三十年走遍大江南北的自己,在此山静默等待,等待华长灯的到来。
他只剩自己了。
曾经跟在身边的数把剑,离的离,断的断,再不复左右。
他又不止自己。
立于荒山之巅,周遭之地荒的只有山,只有承接不止剑念肆虐力量的方圆百丈之地。
在往外看去,则可见山脉远处桑榆连成一片,在落日下微映橘红。
山还在,水还在。
这天地还在,大道还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剑如我,待叩天门。
“八尊谙。”
桑榆林间,快速掠来几道身影。
八尊谙循声放下为鬼佛点赞的双手,转身望去,是梅老、羊老,以及有过两面之缘的…
那个平平无奇的人,当真没有任何记忆点。
此时他肩上正扛着盘膝闭目的徐小受,周身道韵翻涌,显然是在顿悟。
“红尘道?”
八尊谙目露讶然,一语道破了玄机。
李富贵跟着二老来此,心中有波涛难捱。
半年来他只见过八尊谙大人两面,两次都是受爷在练剑,他有要事相禀。
就事了事。
因而,李富贵从未与这位传奇第八剑仙、圣奴首座有过半句交流。
可此人李富贵神往太久。
早前在花草阁做事的时候,八尊谙大人便是传奇,是黑白夜子两位阁主都念念不忘的大人物。
偌大花草阁,雄踞半月湾,情报网辐射整个南域罪土。
本质上,也不过只是圣奴的一根触手,是在为八尊谙大人做事。
这会儿正面迎上圣奴首座问询的目光。
李富贵所感受到的,不止久负盛名第八剑仙的恐怖压迫感,还有真真切切如面祖神般似要被锋利切开的剧烈的疼。
八尊谙,就如一柄剑。
剑伫山巅,百丈皆荒,毗邻者无不见血,不可逼视,不可与之抗衡。
可又在一瞬之间,那种恐怖压迫力,有如烟消云散。
八尊谙,就只是八尊谙。
他朴实无华到像是一个凡人,周身无半分剑意,体内无半分灵元,弱不禁风到李富贵感觉自己一巴掌扇过去,圣奴崩盘,第八剑仙身首分家。
我在想什么啊…李富贵惊慌失措,赶忙收敛思绪,上禀道:
“受爷说他残意去了天梯之上,逛了五大圣帝世家,在入干始之后发生异常。”
“但好像不是坏事,而是好事,他得了红尘百态的感悟,剑道又有精进,正在尝试着…合相。”
八尊谙目光从徐小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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