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己为什么会坐这个梦?作为一个无神论者,郑明姜是不相信“托梦”、“神启”之类的说辞的。她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一直在查案子,没思考过什么和科研相关的问题,难道是自己的潜意识认为这案子和科研有某种关联?
趁着早餐时间,郑明姜又迅速在脑海里理了一遍案件的逻辑关系——药物应该是从百仞总医院到被试手上这段时间发生流失的,可能涉及到的怀疑对象是医院医生、被试本人和从被试手里收药的未知人物。他们每流失出去一份药物,就意味着少了一份药物用于临床实验。而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如果私自处分药物则可能造成的影响是?
“是临床试验的结果数据。”在梦境,或者说是多年科研经验带来的潜意识的指引下,郑明姜有了新的想法。
通过倒查实验数据,对可疑数据进行梳理,应该就能找到药品流出的具体时间段!
她把这个设想发电报给了郝龙――当初的药物试验就是他主持的,具体的数据和被试对象的档案在制药厂的档案里应该都有留存。
接着她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午木。
“我想,这个南洋人的来历要查找起了并不困难,”午木说,“他的特征太明显了,很有可能是通过夸克穷的渠道从某个奴隶市场贩卖过来的。查相关的输入记录肯定能找到怀疑目标,很可能一查就查到了。”
“如果他是奴隶的话,是怎么跑到药市上来得呢?”
“这就要查了么!”午木有些好奇了,“其实这雄激素的生意很小啊,为什么这么在意?”
“案值虽然很小,可是里面有太多我想不明白的地方。”郑明姜说了自己的疑虑。
她的疑虑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午木明白她的意思:从一开始她就怀疑药品流失案有元老插手,并且也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去查了,然而,疑窦固然不少,却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连说得上线索的都没有。
“我看这案子,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又和木石道人扯上了关系。”午木说道,“他老是阴魂不散的缠着元老院。”
“说是他,不如说是他的上司石翁吧。”郑明姜说,“到现在,对外情报局连石翁是何许人也都不知道。”
“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关键是现在正是梁家秘密串联,密谋造反的关键时刻,他们为什么要来插手这假药案?难不成他们反髡还要自带干粮?真是想不通。”午木摇着头。
其实这也是他最难理解的地方,类似梁存厚这样的人反元老院也就罢了,毕竟是切身利益相关,“石翁”这样一个远在京师,在两广并无任何礼仪关系的朝廷大佬,为什么要和元老院死命的作对?难道真是远见卓识,忧国忧民吗?这样的大臣,在明末不能说没有,但是他们很少能动用得来像“石翁”这样大的资源,更不用说组织起一波又一波的行动来了。
在郑明姜的建议下,广州的元老们再次就药品流失问题召开联席会议,部署下一步的工作。会议上决定:一是针对各部门自查自纠发现的问题进行督促整改,监督落实,发现漏洞的全部补上;二是就目前的涉案人员,只要案值较小或者属于“从犯”性质的,展开相关的谈话退赃活动。相关人员只要认识到错误,做出书面检查获得通过之后就可以免予追究刑事处分。其他相关的处分另议;三是分兵惠州实施大规模的搜捕,争取人赃并获。
因为惠州属于元老院统治比较薄弱的地区,不论是行政还是军警力量都很薄弱,基层组织更接近于无。指望当地成分复杂数量又有限的国民军和警察对博罗周围地区进行全面搜剿是不现实的,郑明姜提议调动其他部队。
最后决定由正在惠州编练的新建部队:农垦北圻联队的四个大队执行该项任务。虽然这四个大队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每个大队的武装基干中队,不过四个中队也是一支很可观的武装了。
袁舒知到田庄里之后,基本上就算是彻底“入伙”了。高管事送来的账本虽然比以前少得多,却出现了不祥的味道:多了许多“饷册”和“粮台账册”。
袁舒知从经手的饷册和粮簿就知道,这伙人并不是简单的倒卖元老院的药品,而是在“谋反”。从经手的账目来看,这伙人已经暗中纠集了三四十股大小势力,按照饷册上的数字,足足有两万多人。光是每个月的拨给的饷银就要两万多元,还有零零散散的其他开销。这个不知名的道人,光是为了维持这些人马,每个月就要开销三万。真正是花钱如流水。
袁舒知看得暗暗心惊,原来这道人的图谋甚大!实话说,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人会打算造澳洲人的反。这澳洲人到了广东,可尽做好事了,大伙都得了他们的好处,怎么想到要造反了?真是不知好歹!
如此说来,他们处心积虑倒卖元老院的“神药”并不是为了自己发财,而是用来豢养这样一支武装了。想到这里,袁舒知不由地暗暗鄙夷。
要是他们是为了自己发财,老袁多少还高看他们一头,虽然是干坏事,至少还是聪明人;把冒着杀头的风险赚来得钱去填这个狗洞,那简直就是既坏又蠢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地鄙夷之心顿生。
显然,如此巨大的开销,即使是道人这样“日进斗金”也承担不起了。因为高管事把账本拿来,要他按照澳洲账本的模式逐一清理,特别是要把里面的虚开部分和可疑的地点都清理出来。
这对这些天来已经煅炼出来的袁舒知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了,他其实原本对澳洲财会法并不是很熟悉,只能算是考了个证的水平,但是这些日子日日夜夜的做帐,多少有些煅炼出来了。不过三五日,就已经清理出几百个吃空饷的名额,又把粮台上的各项开支中明显的浮报、冒报和前后有矛盾有疑点的地方罗列出几十条来,涉及的金额足足有两千多元。
这个数字一出来,就让道人面目凝重,还专门把他叫去,询问有没有弄错的地方。
袁舒知当下一五一十把自己清理的思路,发现的疑点全都详述了一遍。说得头头是道,严丝合缝。木石道人听了,良久无语。半响才问道:
“舒先生估计,如果全清理下来,大约有多少冒领虚开的金额?”
“若是全部清理一遍,每个月将近三万的开销里,大约有一万是虚开之数。”袁舒知低声道。
“这么多!”道人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声,马上又止住了话头,想了想问道:“先生可有什么法子,可以抑制这虚开冒领?”
“这个……”袁舒知故作为难,低头思索了半天才道,“学生从未从过军,这军中的花样竟一无所知。不过只要账本送来清核,多少都是能查得出来的。”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木石道人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澳洲记账法居然有如此的功效!唉,可惜呐!”
他又道:“舒先生果然有度支大才!今后还要先生多多襄助!”
“是,学生一定尽力效命。”袁舒知深深一躬。
回到账房下处,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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