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凉用最平静的语气,诉说着最惊心动魄的事,六十年前的事,对顾余生来说,并不遥远,但是,身在青萍的他,从未在宗门和人们的口中听说过这些过往,按理说,向来最爱八卦的人们,肯定会说这样的事,没有人提及,只有一个可能,当年知晓这些事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根本无法开口去说,凡人的头上,有多少座山压着?
事情的真相,恐怕比方秋凉说的还要悲惨得多。
青云镇的玄甲士开始入户将人强行赶出来。
稚童啼哭,老人弱妇跪叩,哀求声声到处都是,但并没有用,这些玄甲士一个个力大无穷,随手一丢,就能将人丢出去数十米远。
往常贫穷虽旧的家,成为了凡人心中最大的痛苦。
失去了家,就失去了一切,也就失去了根。
顾余生坐在老槐树下,虽然此时的他,同样能够做到身如自然,不被玄甲士所注意,可他的身体里,还流淌着少年热血,尽管,他对青云镇的太多人都没有好感,仇人该杀的也杀,可他自踏入修行以来,从未想过以强凌弱。
卖炭的恭良也被赶了出来,他躬着身子,生活长久的苦难已经压低了他的肩膀和后背,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逆境,可他的儿子恭俭,还没有被生活压低头,他有一身健壮的肌肉,当玄甲士无情的一脚踹在恭良后背的时候,恭俭出手了,他那健壮的身体如蛮牛一样冲撞过去,却被玄甲士一脚踢飞出去。
年轻的恭俭怒吼着站起来。
这一次,玄甲士拔出了腰间森寒的刀。
顾余生目光一缩,他也缓缓抬起两根手指。
正在暗中窥看顾余生的方秋凉刚欲开口,顾余生指尖已有上百道剑气迸出,一道道剑气飞向青云镇的各家各院还有冰冷的街道。
剑气直接穿透所有玄甲士的眉心,让他们神魂俱灭。
嘭。
嘭,嘭。
拔刀的玄甲士倒在恭俭的面前,捏起拳头的他,面色发白,呆愣在原地,当更多的人倒在雪地里,气息全无,整个青云镇变得鸦雀无声,青云镇的人们四下张望,看向老槐树下的顾余生。
“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跑啊。”
惊吓的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先是第一时间撇清关系,随后狼狈逃跑,人性之私,显露无疑。
“值得吗?”
方秋凉侧目,看向顾余生。
“不知道。”顾余生微微摇头,“我只想做自己,别人是别人,凡事随心,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如果忍住了,那我这些年修行岂不是还不如曾经那个弱小的自己?”
方秋凉把酒挂在腰间。
“这些玄甲士不一般,你这次惹的麻烦很大,我可以出手帮你抹去知晓一切真相之人的记忆,你随我回三清山修道吧,以你现在的实力,足够紫袍加身,成为道宗道子了。”
不等顾余生拒绝。
恭良的儿子恭俭已朝顾余生走来,他的嘴角还挂着鲜血,朝顾余生行礼道:“谢谢你,顾余……仙长,刚刚你救了我,也救了我爹。”
看着身体健壮却憨厚的恭俭,顾余生神色有些复杂:“恭大哥,我很小的时候,和你在青云镇一起玩过,你带我到河里摸过鱼,你都忘了?”
恭俭挠了挠头,咧嘴一笑,牙齿缝里全是血:“没忘哩,可我爹说,过去能玩得到一块的人,长大后不一定能玩一起了,我现在就是个烧炭的……顾余生,你已经是我抬头仰望的仙人了。”
顾余生一时沉默,顺手把一个不起眼的袋子塞到恭俭的怀里。
“听恭叔说你要娶婆姨成家,这当是我给的贺礼。”
“使不得,使不得。”
恭俭连忙推辞。
“恭大哥,拿着吧,我家里柴房堆着的那些木炭,够烧很多年的了,恭叔没忘记我,我心里记着恩情,就当是我一点心意,以后娶了婆姨,好好过日子,到别的地方避一避。”
听见顾余生的话,恭俭这才将顾余生给的袋子仔细的起来。
“我听你的。”
恭俭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独轮车上,转身走进一间破旧的院子,有些害臊的推搡着一个身体健壮的女人,偷偷把顾余生给的袋子塞到女人怀里,朝顾余生挥挥手,推着独轮车离开青云镇。
恭良佝偻着身体打量青云镇的街道,他有些不愿意离开,可为了生存下去,只能暂时离开,他走到顾余生身边,把白天的那一块乌龟片塞到顾余生手心。
“叔要去乡下投奔亲戚,以后怕是很难有机会入山砍柴了,这东西庇护我多年,今日送给公子,愿公子一生平安顺遂。”
恭良没给顾余生拒绝的机会,转身佝偻着腰,追随儿子推着的独轮车。
顾余生就站在老槐树下,目送恭良一家人趟过冰冷的河水,消失在青云镇的北路口,向北走是凉州,那里地广人稀,是更为贫瘠和难以生存的地方。
方秋凉随手一挥,刚才被顾余生杀死的玄甲士被丢进十八山。
片刻后,这些玄甲士就只剩下一堆堆白骨。
“困了,回去睡了。”
方秋凉打一个哈欠,就要去睡觉,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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