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说的是男儿。
至于女子,即使去追溯历史的长河,从史书的页缝里寻找,也只有赶上时代动荡的时候,才能找出屈指可数的几个女将。
而女文官么……盛苑觉得可能是她知识浅薄了,因为她真的没听说过在新华夏诞生之前,有哪个女子可以光明正大的立于朝堂之上谈论政事的。
所以,在听到她爹兴高采烈的描述美好愿景时,不止是她娘不禁自嘲,就是她也觉得不现实。
当然,现在提及女子科举还有些远,毕竟国子监增设女学这件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
可饶是如此,这波信息在京城里也造成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
京城中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同阶层不同人群的反应各不相同。
不过要说情绪最不稳定的,那还当属扔出激起千层浪的那颗石子儿的承元帝了。
他此刻正坐在览政殿侧殿的榻上叹气。
自大楚吞齐至今已有五六载之久,他原想着一统中原后,便可剑指草原,却不想楚齐融合出了问题。
大楚自来民风彪悍,社会风气自上而下效仿汉唐,女子扬鞭男儿朗朗,便是外藩来客见到京城盛景也不免遐思向往;大楚疆域虽世家仍存,可百代科举过来,门阀没落之势已不可挡,怎么看都该是兴盛之势。
可他如何也都想不到,大齐皇室即使找不见一个人了却还能用它的无能拖累大楚。
想到烦心事,承元帝坐不住了,想要到后宫找个知心人说说话。
可惜前些年,因为早先的恩怨,宫中老人儿十不存一,能说上话的皇后,也因着先太子之故和他犹如陌路。
此刻的他,回首后宫才蓦然发现,明瓦朱墙莺歌燕语的奢华背后,竟无处不显荒凉。
掰着手指细算一番,承元帝朝着温贵妃的宁安宫缓步走去。
温贵妃听说皇帝来,不由惊奇:自从太子之位交替,尘封的宫秘露出了实情,皇帝便只喜欢找年轻的宫妃谈心说笑,她们这些育有皇子皇女的妃嫔反倒很难见着他。
不想今儿他竟涉足宁安宫,这让温贵妃不喜反忧。
大概是感受到温贵妃的疏离,承元帝放下茶盏微微一叹:“贵妃于朕,犹如谋士,元后在时曾说贵妃有王佐之才,朕一念之差累汝蹉跎宫闱,想来汝怨怪朕也情有可原。”
承元帝说的情真意切,温贵妃却听得后脊发凉,念及膝下还有两个未长成的女儿,她纵然心里嗤笑,面上也要惶恐请罪,表示自己能得机会伴君左右已是极大的福气,君恩在上惜福还来不及,哪能怨怪。
她说的也极为诚恳,言谈间生疏渐散,倒是让承元帝有了倾诉之意。
温贵妃听得一眨眼一个想法,一呼吸一个主意,不过思量片刻,所有想法都暂时按捺住了。
她面色不显的听到最后,承元帝叹气抱怨:“大齐拘谨闭塞,犹如园中水洼,没有活水冲刷,早已浮萍蠹物丛生,按说该破而后立才是,却不想齐地世家势大,竟带累大楚的那些大家姓氏也蠢蠢欲动,隐有联合之意。”
温贵妃看着一个劲儿叹气的皇帝,心里哂笑不已。
要她说,当初吞齐之时,便该趁乱将大齐世家打散抹去,若皇帝对大齐那里能用上对皇子后妃的半分凌厉手段,也不至于烦恼至此。
承元帝自然不知温贵妃所想,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大齐女子小脚之风竟也传至大楚,若非朕三令五申要求杜绝,又对此等行为出严法加重税,恐怕就要楚吞齐地,齐生楚灭了。”
这话说的倒是让温贵妃颇为触动,心里看热闹的闲情倒是减掉几分。
承元帝揉着头叹气:“朕有心统合,将大楚风貌带至大齐,可偏偏静王蠢钝,竟为一己私心置江山传承不顾,欲借盛国公家乱起事,幸而盛家三子乖觉,不然朕的赴齐巡按就要亡于暗手!那时,皇后太子受累是小,恐大楚国祚难以延续,朕之子孙要赴大齐皇室之路,成为世家傀儡了。”
承元帝越说越愤怒,到最后竟喊来掌印太监拟旨,要将被围圈起来的静王迁到京郊。
如此,他才出了口气。
当然,此刻的他也无多余可言。
原先郁闷一扫而空,他愉快的给足温贵妃赏赐,溜溜达达的走了。
皇帝来的突然走的利索,温贵妃的心绪倒是让他搅得颇为不平。
“把这蜡丸送到满福宫去。”温贵妃心情激荡,左手写了纸条,封上蜡,唤来心腹交代一番,便打发去送信了。
满福宫秦皇后将纸条付之一炬,才坐到窗前榻上扶腮沉思。
许久,唤来心腹嬷嬷:“您安排一下,将我昔年收藏的大儒笔记着人抄出两份儿,待陛下圣旨明令后送到浔儿那里,给他那俩宝贝闺女吧。”
盛苑还不知道沉重的赏赐即将来到,她此刻正津津有味的吃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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