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还是有很多的不足,比不得中原大地。’
梁川还是那般谦逊。
‘现在岛上都安定了吗?’
孙厚朴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梁川看了一眼小哥儿,也是从实答道:‘朴哥儿是指的,我全部打下来了没有?’
梁川没有说话,续了一杯茶,颇有些感慨地问道:‘夏大人身体安好?’
孙厚朴遥祝一声,道:‘泰山他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就是看朝中如今落得此般混乱,乱臣当道,他痛心疾首,每每心情低落之时便吃不下饭。’
听说夏竦前来清源的事,梁川得知此事后还激动了一阵,毕竟是他劝夏竦南下的。
夏竦这个人性格非常的执拗,常人难以劝到他。
会听梁川的建议从乱局中抽身离开,这连梁川都不敢相信。
清源现在可是一个敏感的地方,他能前来,足见对梁川的信任。
可是夏竦却没有来夷州。
这又让梁川的心咯噔了一下。
有喜有忧。
‘走吧,跟我到外面去看看。’
屋里吃了几杯茶,愈发地没有味道,两人都是各怀心事,谁都不是闲来饮茶,茶中滋味一点也品不出来。
孙厚朴跟在梁川的身后,一道往老仙溪河边而来。
城里的样子他大致看了一遍,虽说比清源还要繁荣,却比当年的汴京还要差一点,也无多大的亮点。
不过城外一看便是大不相同。
城外的农田忙得热火朝天,地里的农夫正忙着开垦种植,大片的水田里禾苗郁
郁葱葱,长势极好。
远处有一些大叶的作物,孙厚朴一看,好像是烟叶子,只是绿色成熟的样子与日后的烟丝大不相同。
远处还有大片的甘蔗地,再往后,山上的坡地上好像是地瓜田。
一条条沟渠将水源从河道边上引过来,源源地灌溉着这大片的田野,这些水渠如同是血管一般,为这些田地带来大量的养分与生命。
田地的边上已经建起许多配套的作坊,下一步就是对田地收成的各种作物进行加工!
当年在兴化,孙厚朴也见过这么火热的场面。
只是如今更上一层楼罢了。
‘很有活力,这土地的面积太大了,甚至远远超过了清源本地的土地面积!’
孙厚朴的话马上就咽住了,他看到河道边上一排密密麻麻的水车,水车牵引着水磨,许多的农夫拿着米面在排队,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一桶桶的米浆!
水车的后面,还有冒着黑烟的作坊,具体是做什么的,孙厚朴完全不懂!
‘这是什么!’
孙厚朴加快了脚步,想一探究竟!
‘这。。这是冶铁厂?’
梁川点点头,面露笑意。
这一大排的冶铁厂便是如今他最大的进步,无数的工匠学徒操作着简单的冶炼炉子,动力则由水车来驱动,不停地来回拉动着风箱,解放了人力一般,生产不停地进行着,场面相当的壮观!
两人一进治铁厂,逼人的热浪便滚滚而来!
学徒光着上身,露出身上健硕的肌
肉,抄起铲子往锅炉里添着焦炭和铁矿石。
一锅铁水正好涌出冶炼炉子,炙热的火星子在冶铁厂里乱溅,吓了孙厚朴一大跳!
接着学徒把铁水引到模具当中,等稍稍冷确之后,就开始咣咣地敲打起来,趁热打铁便是这样。
他们在打制钢刀,真正的钢刀!
看到这场面,孙厚朴强咽了一口口水,他终于相信梁川的意图,是真的要争霸天下呐!
梁川很是自豪,却不轻易地表现出来:‘当心,一般人是不能进到这炉子当中来的!’
‘三哥。。’
私造武器,而且是像梁川这样大规模地制造武器,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这场面还好朝廷的那帮人没看到,他们要是知道有人在他们家门口摆摊造刀剑,不派大军过来才有鬼了。
他们更想不到,夷州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资源与能力,看着那些武器的生产能力,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天估计能生产出几千把吧!
这就是梁川的底气吗!
强,实在太强了,要是没有这样的实力,梁川也不可能夺得夷州,早期的夷州他们孙家的海船早就来过了,鱼龙混杂弱肉强食,什么样的人都有,可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孙厚朴还曾天真地想着劝说梁川重回中原,有他老丈人的照拂,他的事很快就会揭过,可是没想到,人家打算得这么深。。准备更是充分!
孙厚朴娶了当朝宰相的女儿,这让他自己感觉自己完成了这
世上最不可能的任务,没想到这在人眼里,不过是过家家一般儿戏。
人生呐,各有际遇,梁川还是他哥!
‘泰山大人他常说,三哥你有浩瀚之志,不过心不在此,哪一天你开悟之时,必将是作为之时,以前我没办法理解泰山语中深意,现在我听出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梁川却不觉走到了孙厚朴前面,他惊觉回头,脸上还是淡淡的笑意!
‘说的什么话,你是咱们自家兄弟,也是我梁川在这世上认可的为数不多的人,咱们扛过枪患过难,因此让你看到这些场面,小场面不足挂齿!’
还是熟悉的味道。。那股子泼天的霸气,睥睨天下的傲气,在梁川的嘴下却是风轻云淡的小事。。
‘我懂。’
两个字意味深长。
两人还是当然的默契。
因为几块蚊香,孙厚朴嗅到了商机找到了梁川,从此结缘,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一起辉煌过,不过人生各自的路不相同,谁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朴哥儿当初也可以一样的自由与写意,不过他选择了爱情,一头扎进夏雪的怀里,人生多了一道束缚,便再也由不得他了!
梁川把能干与不能干的事情都干了,现在更是成为朝廷通缉的要犯,也在夷州成功立足下来,更是在岛上大规模的制造武器,针对的是谁,他孙厚朴不用问也知道,再问便没有了任何的意思!
与夏雪温存了几年,如今晋升为人父,孙厚朴
也从当年那个惦记家中小资小产的庶子,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每当在那丝绸织就的温柔乡里与妻女安睡的时候,他总会回忆,回忆不远千山万里奔赴西北的豪情,回忆那漫天黄沙的壮怀,都说老了会怕死,有了家小更怕死,可是梁川仿佛再一次唤醒了他体内已经冰冷的血液。。
好像得再干一点什么了!
人呐,就是这样,当得不到的时候,心中只有渴望,但是一旦得手,便想着更进一步。
他与石头是不一样的人,石头更像一个孩子,有玩性,却没有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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