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杨永智压低声跟赵柳儿那说:“若我大哥真的投生做耗子,这也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谁让他生前做那么多错事呢,必定是要还债的!”
杨永智一直在道观里做事,经常跟在袁道长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很讲究这些。
相信这世上是存在因果的。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冥冥中早就注定好了的,谁都逃脱不掉。
哪怕你是皇帝老儿,在这些因果面前,都众生平等。
对此,赵柳儿是完全赞同杨永智的说法,因为赵柳儿的哥哥赵大毛也在道观做事。
丈夫和哥哥都在道观做事,所以赵柳儿也经常往道观跑,可以说,他们一家人都受道教思想的熏陶。
赵柳儿叹了口气,“这是背着你爷奶说,当着他们的面我可不敢讲,不然我怕你爷奶接受不住这个打击。”
“我呀,还有一种猜测,那就是你大哥虽然做耗子去了,可这不一定是结束。”
“就好比那些罪犯的惩罚,官老爷会根据犯罪程度的轻重来判定惩罚的力度。”
“而你大哥做的那些事,简直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所以做完耗子,搞不好还得接着做其他飞鸟虫鱼。”
杨永智默默点头。
“所以说很多时候好多人遇到一点针尖儿麦芒大的事儿就抱怨,就说不想做人了,我听了就想笑哦。”他摇摇头道,“能以人胎来这世上走一遭,这可是极难得的事,甭管日子过得多难,也得挣扎着往好的方向去琢磨,对吧?”
“对,妞妞爹,你说的太对了!”
“嘿,你就夸我吧……咦,这是啥?是你的剪刀?”
杨永智的目光落到旁边天井里的一摊淤泥里,淤泥里插着一把剪刀。
剪刀原本平平无奇,但是剪刀的把手上缠着几圈红线,杨永智一眼认出这是赵柳儿的剪刀,经常放在针线笸箩里的那把。
有时候他洗完脚坐床上,偷偷拿来剪脚指甲,被她发现了,少不得还得揪他耳朵,说他脚丫子臭死了,拿这把剪刀剪,太不讲究了……
赵柳儿看到淤泥里斜插着的那把剪刀,一下子也想起了昨夜的遭遇。
“昨夜我出来找你,不是赤手空拳,是带着那把剪刀傍身的……”
“结果被开门声一吓,防身的武器都不晓得丢哪去了。”
“你个冤家,还好意思笑我,这不都是你害的么?”
“笑?你还笑?看我不把你耳朵揪下来……”
“媳妇儿饶命啊,我不笑了,我真不敢笑了……”
“那我罚你下淤泥里去帮我把剪刀拔出来,再给我洗干净擦拭干净放回我针线笸箩里!”
“好好好,我这就去捡……”
……
堂屋这边的声响传到了前面杨永仙那屋,也同样传进了老杨头和谭氏的耳中。
谭氏往地上啐了一口,忿忿道:“两个不知轻重的东西,亲大哥才刚做完头七,他们就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真是快活,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呸!”
老杨头也长叹了一口气,但话却是这么说的:“悲伤是假的,还是发自内心的真的,这一切都是没法弄虚作假的。”
“这永智啊,也能理解,打小就被老大给送去了枫叶镇跟他师傅学做木工活,后面还入赘了师傅家做了上门女婿。”
“他打小就跟咱老杨家,跟永仙他们的兄弟情比较淡薄。”
“要不是后面他师傅家着火被烧了个精光,师傅,师母都给烧死了,恐怕他也不太可能回咱老杨家来重新撑起门户。”
“罢了罢了,随便他们去吧,横竖前几天永仙的丧事,他们两口子也都扑在里面尽心尽力的操办了,这就够了,不要对他们要求太多。”
要求太多,失望的是自己,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谭氏悲叹一声,“永进和永青倒是跟永仙一块儿长大的,可我看他们俩对永仙的那份手足情,也不比永智多哪去!”
提到杨永进和杨永青,老杨头更是苦笑。
“灵堂守夜,永进作为二弟,负责给永仙烧纸。”
“那混球东西把瓦盆都给抱到灵堂门口去了,每半个时辰进灵堂给棺材四脚添桐油,口罩戴三层!”
老汉颤抖着三根手指头对谭氏示意。
谭氏瞠目结舌。
她那晚都待在三房没去灵堂,不是老汉告诉她这些,她当真不晓得还有这样的事儿。
“永进那个混账东西,没情义啊,那可是他大哥,同胞的大哥!”谭氏狠狠道,手里的笤帚种种戳着脚下的地面。
“至于永青那混球东西,我就更不想说了。”老杨头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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