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战胜天行帝,必须防止他借到大齐国运的力量,”顾旭一边回溯时间,一边默默思索,“要阻止他掌控国运,就必须避免他献祭人命。”
这一次,“天龙秘境”破裂的瞬间,顾旭迅速以一根无形的因果之线,将自身与天行帝紧密相连。随后,他顺着这根线,心神深入至那漆黑一片、不见天日的幽冥世界。
他来到了一座幽森昏暗的大殿,其内部宽敞高大,仿佛一个深邃的宇宙空间。
数根蜡烛悬挂在屋顶之上,惨白色的火焰在微风中摇曳不定,仿佛是一个个被囚禁的灵魂在无声地挣扎。它们散发出的诡异光芒,为这幽暗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恐怖的气息。
这里自然是“阎罗殿”。
不过它并非顾旭所有,而是天行帝——或者更精确地说,是大荒这个世界所拥有的阎罗殿。当初,紫微大帝的残魂便是引领顾旭来到了此处。
殿堂的侧边矗立着几个大橱,橱门半掩,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书册。这些书册有的薄如蝉翼,有的厚重如山,封面古朴典雅,均被封条紧紧地封着。
顾旭轻轻抬起手,在空中迅速比划了几下,钩勒出几个简洁而神秘的符文。
随着他指尖光芒的闪烁,整个阎罗殿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笼罩。紧接着,上百个纸人凭空出现在大殿之中,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
这些纸人行动迅捷,如同鬼魅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大殿两侧的橱柜。他们熟练地翻找出洛京百姓的一本本《生死簿》,试图改写那些早已注定的命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天行帝的身影突然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身穿龙袍,头戴旒冕,仿佛被日月光芒所笼罩,显得璀璨夺目。
随着他心念一动,殿内所有纸人身上都蹿起金色的太阳之火,释放出强烈的光和热,将原本漆黑的大殿照得通明如白昼。
在火焰的炙烤下,纸人逐渐扭曲变形,最终化为缕缕灰烬,轻轻飘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他看向顾旭的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在对他说:“你真以为这样做,就能改变早已注定的结局吗?”
顾旭的眉头紧锁,仿佛一道难以逾越的山岭横亘在他的心头。
见纸人的行动遭到阻拦,他便意图使用“焚天七式”将眼前这些象征着宿命的“生死簿”全部摧毁。
既然无法改变洛京百姓的命运,那么就将这束缚他们的枷锁彻底打破,让他们今后能够自主掌握自己的生死。
但这里终究是天行帝的主场。天行帝的动作,无疑要比他快得多。
只见天行帝伸手指向顾旭,屋顶上那些惨白色的烛火立刻开始迅速聚集。烛火的摇曳逐渐变得刺眼明亮,最终凝聚成了一道耀眼的白色闪电。
这道闪电划破黑暗,就像一条银色的巨龙在空中怒吼,带着强大的毁灭力量,径直朝顾旭的头顶劈去。
顾旭顿时感到心神剧痛,眼前一黑,被迫离开了那个昏暗的神识世界,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此时紫宸宫里的血色大阵已经基本成型。
猩红的光芒如同饥饿的野兽般,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黑色夜幕。
紧接着,徐曼再次被金色的雷霆击中,瞬间化为了灰烬。
顾旭咬紧牙关,再一次成功地逆转了时间。
多次这样做,对他体内的真元消耗无疑是极大的。
这回,他放弃了召唤纸人的做法,转而直接施展“燎原”之术,并结合“颠覆”之道,意图一举将整座阎罗殿付之一炬。
然而,这座阎罗殿却比他预想中更为坚固不摧。
纵然“燎原”那色彩斑斓的火焰如狂风骤雨般席卷了整座大殿,却也只是烧到了阎罗殿的皮毛而已。
一小部分“生死簿”的橱柜在火焰的舔舐下化为黑灰,但其余的依然完好无损。
大殿顶部的惨白色烛火依旧静静地燃烧着,宛如无数双眼睛在上方凝视着他,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接着天行帝又出现了,又用一道白色闪电把他劈回了现实。
现在,顾旭已经明白,天行帝在多年的狱卒生涯中,与大荒这座牢狱已经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即使集合了“五圣人”之力的“周天星斗大阵”,也无法割裂他们之间的紧密联系。
天行帝作为牢狱规则的制定者,在某种程度上,他与大荒可以看作是彼此的延伸。
因此,若要消灭天行帝,顾旭必须首先摧毁这座牢狱。
只是,以他现在的真元状况,他最多只能再回溯一次时间了。这意味着,他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去寻找破局的办法。
他的一缕神识沉浸在星盘中,目睹着天行帝的摧残之下,原本繁华富庶的城市逐渐沦为了一座鬼城。
他看到一座普通民宅中,一对年轻的夫妇正瑟缩在墙角,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
突然之间,那婴儿突然毫无预兆地停止了呼吸,那双原本充满生机的大眼睛瞬间变得空洞无神,仿佛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夺走了灵魂。
夫妇二人被眼前的情景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焦急地呼唤着孩子的名字,用力摇晃着那小小的身躯,但婴儿却毫无反应。夫妇二人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泪水如泉涌般滑落,身体因恐惧而颤抖不已。
紧接着,夫妇二人的双眼也逐渐变得空洞无神,他们如同被抽干了生命的活力,双双倒在了地上,变成了两具冰冷而僵硬的尸体。
顾旭看到,在阴暗逼仄的小巷,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嶙峋的乞丐挣扎着爬向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试图找到一些残羹剩饭来充饥。
一番翻腾后,他找到了一个被啃了一半的馒头。馒头已经变得干硬,表面沾满了污渍和泥土,但它散发出的微弱麦香却让乞丐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嘴角上扬,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心中暗自庆幸,有了这个馒头,他或许又能熬过一天。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惊喜与恐惧之间,紧接着摇晃了几下,便重重倒在地上。
他的手心,还紧紧攥着那个硬邦邦的馒头…
顾旭看到,一位白发苍苍、身形瘦削的私塾先生,手持一本泛黄的《声律启蒙》,在纷飞的战火中下,坚持给为数不多的学生们授课。尽管听众寥寥,但老者的声音依旧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然而,就在一瞬间,老者的身体突然颤抖不止,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学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如同被定格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未等他们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这些年幼的生命也在一股诡异力量的影响下,学生们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僵硬,眼中的光芒也随之消散,化为一片死寂。
顾旭看到,一位身着朴素衣裳、手握木剑的年轻驱魔司修士,突然接到上级的紧急调令,前往保卫岌岌可危的洛京城。
这位年轻的修行者,平日里因天赋平凡而鲜少有机会展现自己。但此刻,他的脸上洋溢着激动与期待,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上级的赏识。
他摩拳擦掌,准备为大齐王朝贡献力量,梦想着与同伴们共同抵御外敌,在史册上留下辉煌的一页。
然而,就在他满怀壮志之际,他的双眼突然一黑,身体剧烈颤抖。他努力想要稳住身形,但身体却像失去了控制般向后倒去,很快便停止了呼吸。
“天行帝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得毫不手软啊!”当一幅幅画面映入顾旭的脑海,他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若是在顾旭的前世,即便是最为荒唐的暴君,恐怕也难以做出这等事。
然而,在大荒这个特殊的世界,以天行帝的身份,做出这般荒谬之举,却似乎并不难以理解。
毕竟他首先是大荒的狱卒,随后才是大齐的皇帝。
大齐的百姓对他来说并非子民,而是他的仇寇,是他看守的犯人。
当一波犯人在监狱里发起叛乱之际,如果通过献祭另一批犯人能够轻易地平息这场动乱,天行帝会毫不犹豫地采取这样的行动。
这一瞬间,顾旭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上苍神庙中那尊一体两面的雕像。
太上昊天为了借助上下两界的香火之力晋升至第九境,不惜编造谎言,声称自己与紫微大帝乃同一神祇的两面,意图借此窃取紫微大帝的尊名——对于他们这样的强者来说,名字本身是一种特殊的符篆,是与信徒之间联系的纽带。
但千百年过去了,太上昊天依旧停留在第八境,迟迟没有能跨出那关键的一步。
“太上昊天,”顾旭直视着天行帝的双眸,语气平静地问道,“你可曾想过,为何你努力了几千年,却始终未能获得大荒的全部香火?”
天行帝自以为胜券在握,对顾旭的问题毫不在意。
他淡淡地说道:“等你死了,这些香火自然会尽归我所有。”
说话的时候,他不忘像时间回溯之前那样,召出金色的天劫之雷,朝着徐曼的头顶劈去。
顾旭笑了笑,神情从容不迫。
“你还不够了解大荒人,”他继续道,“他们对所谓神祇的信仰,其实是一种功利性的交易,而非与生俱来、无缘无故的。
“他们敬畏神,供奉神,是因为他们深信神能够助他们解决困难,给予他们现实的回报。
“干旱时,他们祈求神明降下甘霖;瘟疫时,他们祈求神明驱除病魔;科考时,他们祈求神明庇护他们金榜题名…
“如果那神帮不了他们,那么他们便会立刻将其弃之如敝履。”
“你说这话,是在替你这批追随者求情吗?”天行帝依旧面无表情,只将顾旭的言辞视作临死前的徒劳挣扎。
他手中的泰阿剑寒光凛冽,直指王坚,毫不留情地挥剑一斩,只见金色天雷如蛟龙般自天际翻腾而下,瞬间将那位曾忠心耿耿为他效力的国师劈成灰烬。
“我只是想告诉你,”顾旭的目光骤然变得格外冷冽,“现在大荒的百姓心头很清楚,谁能真正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谁又只是依仗力量,骑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
“那些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最终只会被他们狠狠摔垮。而真心待他们好的,才会被他们深深记在心中。”
千里之外的凉州城,今日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一大早,住在城东的木匠杨忠信便穿上了新做的棉衣,厚实而暖和,秋日的寒意都被拦在了外头。
他走到院子里,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妻子李氏早已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大锅里炖着热腾腾的肉粥,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孩子们也早早起床。
十四岁的儿子杨安穿上新衣,整理好书包,准备去学堂。
十三岁的女儿杨秀儿则兴奋地跑来跑去,她的手中拿着一盒新买的胭脂,那是她两年前就心心念念的生日礼物。
她跑到镜子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轻轻地将胭脂涂抹在脸上,脸上顿时泛起了一抹红晕,显得更加可爱动人。
杨忠信的老母亲正躺在院中的藤椅上,闭着眼享受着秋日暖阳的轻抚。阳光洒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慈祥。
她以前曾患上了不治之症,病痛折磨得她寝食难安。然而,幸运的是,官府的修行者得知了她的病情,主动前来为她治疗。经过他们的精心医治,老母亲的病情竟然奇迹般地好转了,如今已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然而,早在几个月前,杨忠信绝对不敢想象自己一家人能过上这样的丰衣足食、平静幸福的生活。
那时候,凉州城还是大齐的地盘。
苛捐杂税像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着杨忠信一家。他们辛勤劳作,却难以攒下积蓄,生活清贫,连一顿肉都舍不得吃。每当税吏上门,他们总是愁云满面,担心家中的粮食和财物被搜刮殆尽。
凉州城的治安也极为糟糕。邻里之间发生纠纷,去官府报案往往得不到公正的处理。官府人员敷衍塞责,甚至与恶霸勾结,让百姓们有苦难言。
夜深人静时,甚至还有游魂野鬼在城里游荡,却没有修行者来及时处理,让人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这一切,都得感谢帝君啊!”
每当回忆起过去那种苦不堪言的日子,杨忠信都会对以顾旭为首的大夏新朝充满感激。
最早,当顾旭进攻凉州城时,杨忠信和众多大齐百姓一样,听信了大齐官府的宣传,将顾旭视作与鬼怪勾结的乱臣贼子,认为他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为了权力不择手段。
他内心充满惶恐,深怕洛京曾遭受的鬼怪肆虐的恐怖浩劫,会再次在凉州上演,让他和家人不得安宁。
不过后来,杨忠信渐渐发现,虽然顾旭的手段确实狠辣,但他的冷酷只针对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欺压百姓的宗门豪强,以及扰乱民生的游魂恶鬼。
当顾旭以雷霆手段,将这些蛀虫们一一拔除,并为凉州官府换上了一批能臣干吏后,底层百姓的生活瞬间如拨云见日,开始蒸蒸日上。
像杨忠信一家,如今不仅能吃得起肉,穿得起棉袄,而且还能把儿子送去学堂,给女儿买胭脂这样的“奢侈品”。
这与过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完成一早上的木工活计后,杨忠信走到门厅。
房屋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紫微大帝的画像。
只见其头戴冕旒,身着玄色龙衮,周身环绕着星辉,威严不可一世。
这幅画与神庙里供奉的上苍神像有着显著的不同——
画中的紫微大帝头发乌黑如墨,并非神庙里的银白之色,面容也显得年轻许多,更添了几分英气。
杨忠信从供桌上轻取三炷香,缓缓将香头靠近旁边的烛火。火焰轻舔香头,青烟随即袅袅升起,在空气中缓缓荡漾。
他双手捧着点燃的香,举至胸前,对着神像深深一鞠。庄重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在这一刻,他与紫微大帝之间建立了一种神秘而深厚的联系。
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香插入香炉。香炉内香灰已满,新插的香稳稳站立其中。
杨忠信退后一步,再次对着画像深深行礼,心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此时他喃喃开口,声音低沉而虔诚:“帝君在上,杨忠信今日焚香礼拜,感激帝君恩德浩荡,护佑我家族安宁,福泽绵长。愿帝君慈悲为怀,庇佑我一家老小,身体健康,平安吉祥。
“忠信愿辛勤劳动,广结善缘,以报帝君洪恩。
“也愿帝君早日夺得江山,永镇乾坤,庇佑黎民,万寿无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香炉中的香燃烧得更加旺盛,青烟缭绕,似乎在回应着他的祈祷。
自从晋入圣人境界后,顾旭发现,当他集中注意力时,周遭的喧嚣会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飘渺而微弱的声音。
他若细心倾听,便能捕捉到众多人的喃喃自语——他们口中轻唤着他的名字,感激着他的恩德,祈求着他的庇护。
与此同时,一股玄妙而又难以言喻的力量,也会悄然降临在他的身上。
这股力量很弱小,犹如涓涓细流,几乎难以察觉其威力。
然而,当这成千上万的细小溪流汇聚一堂,它们便汇聚成势不可挡的滔滔江河。
当天行帝的泰阿剑指向觉明大师时,顾旭终于采取行动,再一次回溯了时间,回到了尚未破裂的“天龙秘境”。
这一回,他并没有急着用“燎原”破除秘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闭上双眼。
然而,他的视觉并未因此消失,反而变得更加辽阔与清晰。
他看见了皮肤黝黑的农夫,在田野间辛勤耕耘;看见了双手布满老茧的妇人,正在织布机前忙碌;看见了咿呀学语的孩童,在庭院中嬉戏;看见了鬓发斑白的老人,坐在门前悠然地晒着太阳…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他们的力量,或许脆弱如纸,轻贱如草芥,在乱世的烽火中显得不堪一击。
同时又强大得难以估量。
黔首一怒,风云变色,其势足以撼动山河,颠覆万乘之国。
“大荒的子民们,请相信我,”顾旭在心头默默道,“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让你们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但你们一定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这一刹那,在暗红色的“天龙秘境”之中,炽热的太阳与银白的满月几乎同时从地平线上跃然而出,交相辉映。
它们的光芒璀璨夺目,犹如万道流火倾泻而下,将整片秘境都笼罩在耀眼的光辉之中。
即使是天行帝的“太阳”、“太阴”权柄,在这一刻也在日与月的衬托下,显得黯然失色。
这方秘境再也无法承载如此恐怖的力量。
无数道裂隙出现在绯色的天空与大地之间,仿佛黑色墨水勾勒而成,如水蛇一般凌乱地扭动。
很快,“天龙秘境”便如同一张脆弱的纸,在狂暴而恐怖的能量冲击下,瞬间被撕得粉碎。
然而,天上的太阳与月亮并未彻底消失。
它们依旧稳稳地悬挂在洛京城的上方。
无数道光线自天际倾泻而下,犹如玉浆洒落,将整个世界沐浴在一片通明之中。
此时此刻,率领夏军攻城的赵嫣已势如破竹,成功攻破城门,开始占领京城。
当她目睹到这震撼人心的异象时,情不自禁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从日月的璀璨光辉中,她隐隐觉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他要成功了吗?”
她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数百里外的大兴城中,陈素绘正身处一间炼器作坊,专注地聆听着身旁几位修行者详细叙述军中武器的改进方案。
突然之间,窗户外头迸放出万丈光芒,炽烈至极。
陈素绘心中惊诧,立刻走到窗边,眯起双眼望去。
然后她看到在遥远的天际,日月交相辉映,令天地为之变色。
她能够猜到,这必定是大夏的众强者与天行帝激战所引发的声势——然而,战况究竟如何,谁胜谁负,却是无从知晓。
与此同时,陈素绘还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阴煞之气在这强光炙烤之下,似乎稍稍淡去了一些。
尽管多年以来,她早已对大荒的空气习以为常。
但此刻,她突然感觉,过去大荒的空气就像是夹杂着灰尘与雾霾,呛人而难受。
而今日,她终于得以置身于雨后初晴、空气清新的山谷之中。
干净,清新,宜人。
甚至连她体内的真元都受到了影响,开始躁动不安。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天地灵气的味道吗?”她心中不禁涌起这样的念头,神情中满是惊异与期待。
然而,当她向身旁的修行者们询问是否感受到周围气息的微妙变化时,众人却纷纷摇头,表示并未察觉。
在战火喧嚣的洛京城内,何逸群得到赵嫣的命令后,便带领一队修行者,前去控制城内的法器武库。
当他忙着赶路时,高悬的日月突然在同一时刻大放光芒,那璀璨的光华仿佛能焚天煮海,直冲九霄。
笼罩洛京的黑色夜幕,都快要变成了纯白的颜色。
何逸群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帝君…他竟然用出了‘焚天七式’中最后一式,也是最难一式‘日月换新天’?”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一招“日月换新天”,他只曾在自己尊敬的师尊赤阳子手中见识过一次。
即便时隔多年,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依旧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记忆犹新。
他也清晰地记得,自己曾亲自前往沂水县,将那本记载着焚天七式的薄册交到顾旭手中。
当时,他以为顾旭若能在有生之年领悟到其中的第四、第五式,便足以称得上是天才中的天才。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顾旭竟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掌握了这最后一式“日月换新天”。
按照赤阳子师尊的说法,这一式至少需要第八境的力量才能驾驭——如今亲眼所见,何逸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惊叹。
“只能说…不愧是师祖啊!”
日月的强烈光芒,不仅照亮了整片天空,更是从根本上撼动了大荒世界的法则。
修行必经的幽冥世界,原本被永恒的黑暗所笼罩,不见天日。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降临,将那片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撕得粉碎。
紧接着,随着如晨曦破晓般的壮观景象展现,一束强光犹如坚不可摧的利剑,瞬间穿透了周围的黑暗,将大地上的阴影一一驱散,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光明。
那些原本飘荡在黄泉路上的孤魂,以及沉沦于忘川的恶鬼,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所灼烧,它们发出凄厉的尖叫,最终在火光中化为虚无。
庄严巍峨的阎罗大殿,此刻也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犹如狂野的巨兽,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很快,整座建筑便在火光中崩塌,化为一片废墟。
殿内那些记录着无数生灵生死命运的“生死簿”,此刻也在这无情的火焰中,一本接一本地化为灰烬。一张张纸页在空中飞舞、盘旋,最终与那些游魂恶鬼无异,在火光中消散不见。
在大荒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所有居民都似乎经历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错觉——长久以来,他们仿佛身上背负着沉重的镣铐,禁锢着他们的灵魂,使人生只能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行。
然而此刻,那沉重的镣铐竟然裂开了。
他们的魂魄仿佛得到了解脱,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自由涌上心头。
紫宸殿内,顾旭跌坐于地,面色惨白如纸,鲜血自嘴角缓缓淌出。
他现在的境界终究低了一些。
空有第九境强者的些许手段,却没有第九境强者的根基。
此刻强行调用数月间积累的香火之力,即便是圣人强者的体魄也难以承受,体内经脉多处已然破裂。
然而,他依然紧咬牙关,毫不退缩。
他将自己化身为一个载体,承载着大荒万民对大齐王朝的怨恨与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这些情感与渴望在他体内汇聚成一股磅礴而恐怖的力量,直指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天行帝,或者说是太上昊天。
“日月换新天”,这“焚天七式”中最为玄奥难解的一式,顾旭最近在以雷霆手段治理大夏的过程中,始终未曾停止对它的深入钻研。
他渐渐体会到,单凭修行者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发挥出这一招的磅礴威力。
修行者更像是一根导火索,需先点燃自身,继而引燃整个人间的意志。
天行帝的脸色终于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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