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出了车祸,也许会哀叹自己倒了血霉,然而此时的陶无忌却是没有这种想法。
恰恰相反,他有一种时来运转的感觉,因为跟他一起出车祸的还有叶晨这位滨江支行的行长,这时正是自己跟他拉近关系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在医生帮他手臂上好夹板,挂上吊带,给脖子扭伤的位置做好定位后,他就一个劲儿的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傻笑。
这一幕自然是被他隔壁病床的叶晨看了个真切,陶无忌心里的那点小算盘,自然也瞒不过他。他看着傻乐的陶无忌,然后语带调侃的问道:
“我在想是不是汽修厂借我的那辆车的安全气囊有问题啊?没保护好你?你怎么一被撞就傻乐个不停啊?还有啊,你小子也忒倒霉了吧?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却又是胳膊骨折,又是脖子扭伤的。
不过没事儿,虽然是汽修厂借的车,可我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问过了,汽车强险什么的都交过了,而且这次事故咱们不是主要责任。你安心养伤,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至于医疗费这块,我来承担就好。”
陶无忌用没撞坏的左手挠了挠头,然后有些羞赧的说道:
“我没事儿,就是车撞过来的时候,扭了下手臂,当时听着挺吓人的,但是也还好。至于脖子是安全带给抻了一下,然后脖子闪了一下。医生不是都说了嘛,留观一宿就好,没什么大事儿赵行。”
叶晨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对陶无忌说道:
“这好不容易让你搭个车,结果还把你给弄伤了。”
陶无忌赶忙摆手,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儿让叶晨给自己打上个“灾星”或者是“事儿妈”的印象,然后说道:
“赵行,您千万别这么说,交警不都说了嘛,只要是对方的责任,撞咱们的那辆车司机酒驾了,这种事儿是谁都无法预料的。哦,对了,您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估计女儿在家等急了吧?”
叶晨一副得到提醒,刚想起来的模样,从兜里掏出手机,然后说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得跟我女儿撒个谎。你呢,不用给家里报个平安?”
陶无忌感觉被针扎了一下,自己这个漂流在异乡的沪漂,就算是想找个报平安的人都没有。他强笑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已经跟我女朋友撒过谎了,说跟领导开会呢。”
你跟我撒过谎才是真的,叶晨没有拆穿陶无忌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笑了笑,然后说道:
“你就说跟我开会呢,这样咱俩都能圆上了。”
留观一宿,叶晨和陶无忌的病床挨着,陶无忌的心里很清楚,这是难得的、跟叶晨拉近关系的时机,看着叶晨一直靠在那里看手机,陶无忌有些心急,索性打破了平静,对着叶晨问道:
“赵行,我能问您一件事儿吗?”
叶晨放下了手机,撇了眼一旁的陶无忌,抬了抬手示意道:
“你说?”
因为带着颈托的缘故,导致陶无忌说话瓮声瓮气的,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问道:
“富康大厦项目,是咱们深茂行这几年最漂亮的一个案例,除了您谨慎的态度外,我是觉得您心里可能还有另外一层考量。”
魔都分行会议室,李森在下面诸支行行长面前,把叶晨手底下的“富康大厦”项目夺过来,分给下面各个支行,这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哪怕是各个支行的小职员都听说了传闻。
因为叶晨是滨江支行的一把手,同样是魔都分行的副行长,所以轻易没人愿意去触他这个霉头,提起这一茬。
叶晨撇了眼陶无忌,这家伙也算是城中之城世界的位面之子了,可是在职场这一块,真的是差的太多,换成是潜伏世界那样勾心斗角的地方,他早就被玩得粉身碎骨了。
不过叶晨没有去提点陶无忌的意思,毕竟自己又不是他爹,凭啥要教他做人?将来在社会上吃过亏了,他自然就清楚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了。沉默了片刻后,叶晨还是满足了陶无忌的好奇心,笑着回道:
“其实这个项目对我而言,还有另外一层意义。我的爱人她是土生土长的浦东人,她在陆家嘴住到二十岁才拆迁搬走。花园石桥路一号,这是她家原来的门牌号,上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去到她们家,因为好听,我便一直记着。这么巧,刚刚好是“富康大厦”现在的位置。
这块地拆了盖,盖了拆,建过菜场、超市、小学,现在竟然要建一幢全国最高的楼。我那天拿着“”富康大厦“”的效果图看,那么高的一幢楼,上面一半都在云里,就像《西游记》里的天宫。她要是还活着,不知会感慨成什么样,她对浦东感情很深。
我时常在想,这幢楼再怎么高大上,脚下的土地始终是那一块,不会变的,是我爱人的家,也是我的家,是魔都人的家。我把“富康大厦”的项目做好,她泉下有知,必然也是欢喜的。
你懂的,上了年纪,就会有些乱七八糟的傻念头冒出来,自己也控制不住。这就是我一定要拿下“”富康大厦”工程的底层动机。
别光聊我了,也说说你吧,为什么要到银行来工作?据我所知,在金融生的眼中,从事信托或者是证券才是最好的职业规划,发展前景光明。而据我所知,以你的条件,如果去到那样的部门,应该是会有不错的发展的。”
叶晨的话半真半假,说他真,是因为陶无忌的条件的确是优秀,最主要的是这个家伙身上有“狼”的味道,而在二级市场,这种人一般都会给自己搏杀出一个不错的前途的。
至于说假,是因为以陶无忌的头脑,固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不错的发展,累积到可观的财富,可是他这种人是最容易得罪人的,注定了只能是当一匹孤狼。
而且这种人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说不准哪天就会因为挡了别人的路,而横死街头。毕竟二级市场厮混的那群人,可不会都按照摆在台面的规矩跟你办事,他们更擅长于用盘外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叶晨一直以来,明里暗里的打压陶无忌,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量,只要自己在深茂行一天,他就注定了不会让陶无忌这种白眼狼有爬起来的机会,会一直把他打压在最底层蹉跎岁月,直到他受不了离开。而一旦他离开了深茂行,是死是活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陶无忌没有觉察到叶晨话语中引导的成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我之所以会来银行工作,其实是因为我们家吃过银行的亏。赵行,您知道我是哪里人吧?前些年我们老家,因为很多人还不上贷款,以贷还贷,越积越多。”
在二零零八到二零零九年间,因为大漂亮次贷危机的影响,全球金融危机袭来,四万亿拯救计划在万众瞩目中出台。银行们为了完成放贷指标,不得不大幅降低信贷门槛,但是没有完全拯救得了大企业,却给很多中小企业开了绿灯,从而带动了“炒房热”。
然而这种无休止贷款的日子终究是不会长久的,二零一一年是紧缩银根的一年。在这一年,由于多种因素导致通货膨胀压力加大,包括“四万亿投资计划”和外汇占款等因素,导致了流动性过剩和潜在的通货膨胀压力。
此外,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和对原油、铁矿石等大宗商品进口依存度高,进一步加剧了输入性通胀的压力。房地产泡沫的扩大也加剧了通胀压力,导致二零一一年cpi物价指数上涨至百分之五点四,是一九九六年以来的最高值。
为了控制通胀,政府采取了紧缩的货币政策,包括提高银行存贷利率和减少货币供应量,以抑制过热的经济和稳定物价。而当初借贷的那批人就倒了霉了,无数商帮都欲哭无泪。火遍全国的“黄鹤”就是那时的产物。
叶晨轻笑了一声,对着陶无忌微微颔首,然后说道:
“这件事儿我听说过,起因是银行大力帮扶地方商帮,不过这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
其实陶无忌说家里吃过银行的亏是有失偏颇的,毕竟借钱的是你,还不上钱的也是你,银行没按着你的手去借贷,说白了还是你个人本身的贪欲导致的。
陶无忌沉吟了片刻后,对着叶晨解释道:
“那几年,银行的贷款模式跑的比较顺畅,银行是赚了面子又赚了里子,疯狂的给那些商户贷款。而商帮有了钱之后呢,它又开始不断的贷款,以各种名义贷款,去炒房子,放高利贷,以钱生钱。
那年春节,所有商帮的人都是衣锦还乡的,比名表、赛豪车,这里面就有我姐夫。他原本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公务员,到最后,高利贷追债,拿着刀棍天天守在我姐家门口,为了逼我姐夫还债,还去堵我的小外甥,这日子我姐肯定是熬不下去了,跟我姐夫离了婚,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他放贷之前呢,能给这些人多一些提醒,多一些警告,严厉的制止他们这些行为,那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呢?出于这个理想,我大学毕业后,来到深茂行魔都分行去面试了。”
叶晨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着陶无忌说道:
“黄埔军校的门口,曾经挂着一副对联,是孙文先生的墨宝,“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我现在把这句话送给你。
在银行这个地方,比得不只是能力,每年学金融的简直不要太多,里面不乏精明强干之辈,然而他们来到银行,也只能从最底层做起,积累丰富的经验。所以在这个地方工作,还要有自己的信念和操守。
我知道这段时日,你经历了不少挫折,甚至被调去了郊区的分理处工作。然而我希望这段工作履历,会成为你前进的动力,而不是就此沉沦下去,泯然于众人。”
陶无忌见到叶晨又开始给自己画大饼,他心里有些不耐烦,因为他经历的职场pua简直太多了,尤其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他对于这一套其实并不陌生。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亮出自己的杀手锏:
“赵行,你说过的这些话,戴行也曾经跟我说过。”
“戴行?”叶晨虚眯着双眼,撇了眼陶无忌,然后问道。
“对,我实习那会儿,戴行来支行做讲座,我还以我家乡为例,问了他好几个问题呢。他算是我真正的领路人,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优秀的银行人,因为他我才真正了解了这个行业,真正爱上这个行业的。”
叶晨是戴其业得意门生的事情,在魔都金融圈里不是什么秘密,而陶无忌说这么多虚头巴脑的言语,无非是在打感情牌,告诉叶晨,我是你的小师弟啊,照顾照顾。
说着,陶无忌从床头柜拿过了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张不知道被折过多少次的纸条,递到了叶晨面前,叶晨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赵辉,推荐一个年轻人,有理想,有闯劲,很像当年的你,见字如面。戴其业”
这张字条不禁让叶晨回忆起了当初戴其业出事前的那个下午,他在西佘山爬山的时候,给自己打过来的那个电话,他说如果想走得更远,站的更高,你一定要有自己的经营团队,你要尽量的启用新人,要有悟性,有方法,还要勤勉,吃得闲鱼还抵得住渴的那种人。
对于有自己的团队,叶晨是认同的,不过在启用新人这方面,叶晨和戴其业的意见相左,因为身边的老人才能更好的看清他们的秉性,至于陶无忌这种人,只能说就连戴其业都看走眼了。
叶晨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虽说有些失神,不过他也没忘了演戏,眼眶渐渐微红,甚至是变得有些湿润。这时突然就听陶无忌问道:
“赵行,我能拜您当师父吗?”
叶晨的嘴角微微上扬,心说你这种徒弟我可用不起,你和曹金、何伟都是一路货色,我等着你欺师灭祖吗?叶晨目光审视的看了会陶无忌,然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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