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朱景洪又试了冕服和衮服,这两件登基和大朝会要穿,务必得确保不出错才行。
试衣期间,朱景洪问道:“后宫诸妃,都已搬走了?”
“大行皇帝诸妃嫔共二十八人,差不多都搬了,如今已在西四宫妥善安置!”
所谓“西四宫”,便是长乐、永康等宫殿,专门安置历代先帝诸妃。
之所以说是历代先帝,是因为除了朱咸铭的妃嫔,还有康宗朱心堪的一些妃嫔。
甚至在尚仪局汇报后,宝钗才知还有世祖妃嫔存世,当年花季少女如今已年近七旬。
“嗯!”朱景洪应了一句。
他对这件事没啥触动,而一旁的黛玉湘云,听了只为这些人感到心疼,毕竟西四宫那边住着虽衣食无忧,可没个盼头日子都比较凄凉。
这时宝钗又道:“有两件事,还得讨你的示下!”
“你说!”
“母后崩逝之后,嘉贵妃娘娘协理六宫,照料父皇起居无微不至,总还是有功的!”
“所以……为表皇家孝悌之义,臣妾以为……是否可加封其太妃!”
并非皇帝死了,其妃嫔就自动升为太妃,这需要正式册封。
这嘉贵妃只育有一女,为长庆公主朱云梅湄,朱景洪该称其为大姐。
不只嘉贵妃对宝钗极好,长庆公主朱云湄更与之时常走动,比朱云笙这位嫡亲妹妹还要亲密。
所以宝钗才会有此提议,当然这也算是顺水推舟,加封先帝妃嫔表示孝悌,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事。
思索一番后,朱景洪道:“此事你考虑好便是,善待先帝诸妃嫔乃大事,不可有差错!”
朱景洪实在太忙了,天下各省各藩国之军政事务,已经让他忙得是焦头烂额,后宫的事情他根本没心思去管。
随后宝钗道:“那此事……便定下了?”
“嗯!”
这边朱景洪试着衣服,关于今日六部九卿被罚俸一事,也已陆续在官员之间传开。
“这般处置,着实严厉啊!”
“圣上久历行伍,御下有治军之气,却也不奇怪!”
“往后我们,可得小心谨慎才是!”
以上类似的论述,在各部院基本存在,虽然听起来没啥问题,但细想之下还是蕴有态度。
时间来到下午,结束一天的忙碌之后,贾雨村与一众同僚话别后,便乘车返回府中。
虽然还在国丧热孝之内,官员们除了通过穿戴体现戴孝,其作息时间已基本恢复正常。
回到府中,贾雨村就进了书房,此刻的他有些踌躇。
按理说,如今他还不满五十,就已升到刑部侍郎,最关键是他从知府到刑部,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
这已是超过绝对大多官员,毕竟他若再进一步,便可位列九卿之职了。
而现在,他已盯上了九卿的位置,且已在谋划入阁拜相。
今天六部堂官被申饬罚俸,让他看到再进一步契机到了,所以他觉得自己该做点儿什么。
把朝中情况仔细思索后,贾雨村下定了决心:“刑部这位置待不得了,礼部侍郎崔裕有意告老,我当谋取此职!”
虽然品级相同,但礼部侍郎要清贵许多,往后进位尚书概率更大,再然后便该入阁了。
他正思索之时,其妻娇杏进了书房,轻声提醒道:“老爷,金陵来人了,想要见您,还带了东西来!”
贾雨村便问道:“谁家来了?”
“高家!”
“哪个高家?”
“老爷竟忘了,便是现任按察司副使高晗,督学的那位高学政!”
“原来是他!”贾雨村微微点头。
贾雨村是从金陵起家,金陵布政司按察司及各府县官员,多数都跟他有往来,其中一些更可称为他的门人。
比如这位高学政,便是由贾雨村提携而起,升任按察司副使还不到一年。
“他家谁来了?”
“是他本人前来,说是来京述职,现在前厅奉茶!”
听到“述职”二字,贾雨村就知是胡说,一般述职都是在春季,且该藩司臬司之长官一人前来,根本不可能派个副使过来。
但这里,贾雨村还真就说错了,高晗来京真是为了述职,为的是上半年的那些案子。
刑部金陵清吏司审卷时发现,金陵的卷宗有不详不周之处,便让金陵按察司给出情况说明,然后那边就派了高晗过来。
之所以派人过来,就是因为这事说不清楚,所以让高晗前来“协调”关系,所以这厮到京便先来找贾雨村,毕竟后者乃是刑部侍郎。
这里值得玩味的是,贾雨村专管清丈案,卷宗出现问题他却不知道。
刑部之内,有此能力的人不多,要么是刑部尚书严林,要么是刑部左侍郎赵敬中。
这个时候,贾雨村还不知这些内情,所以在嘀咕几句之后,他便起身往前厅去了。
当然,他只要稍微询问情况,就会明白怎么回事。
再说南城街头,从都察院下值的李自恒,回家时得知旧友来了,原本郁闷的心情立刻好转。
南城的房子虽便宜些,可李自恒只凭俸禄,也只租得起一個小院子,住着他和一名妾室外加三个仆人。
而他的正室,则是在家照料公婆,同时抚育子嗣。
“冯兄,你怎么来了?我记得半个月前,你就回金陵去了!”
虽然二人辞别不过半月,但重逢冯渊依旧让李自恒欣喜。
冯渊提着食盒,答道:“行至颍州,得知先皇崩逝,故而折返!”
“这是为何?”
“依例新皇继位,要开恩科……所以我就不走了,干脆待到明年春天再说!”
这已经快九月了,冯渊到金陵已是十月,待不了两个月又得启程,确实不如留在京城备考更好。
进到院中,冯渊接着说道:“今天我带了些酒菜,咱们喝点儿?”
“这……国丧期内,饮酒怕是不妥!”
“知道你不会喝,和你说笑呢……我带了好茶来,今天咱们畅聊一番!”
听到此言,李自恒方松了口气:“如此……便多谢了!”
二人进到屋内,李自恒的妾室便拿过茶叶,去到厨房烧水烹茶去了。
他的这位小妾,是其妻担心他在京城照顾不好饮食,所以花“重金”买了个丫头伺候他。
李自恒是个实在诚人,于是便给了这丫头名分,毕竟他也给不了人家其他东西。
老实说,如他这般清苦的二甲进士,大明朝这三百多年来也极其罕见。
“自恒兄,你为何愁眉不展?”
“今日廷议,诸公议谥有疏,圣上震怒加以申饬,还罚了三位大学士、六部九卿三个月俸!”
“哦……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后,冯渊便道:“他们这些人,又不缺这些俸禄,伱就别为他们操心了!”
在冯渊看来,李自恒是把别人看得跟自己一样,认为三个月俸禄是很大的事。
这时李自恒叹道:“奏事各抒己见,难免有高下优劣之别,圣上因言而降罪,这可不是好事!”
听到这话,冯渊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感到惭愧,毕竟刚才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于是冯渊问了具体情况,二人言谈时茶已上来了,冯渊一边听一边给李自恒倒茶。
正当端起茶杯,示意李自恒品尝时,后者却道:“我打算上奏,规劝圣上虚怀纳谏!”
冯渊正喝茶,听到这话愣一下,竟被茶汤烫了舌头。
“什么?你说什么?”冯渊追问。
“我想上本进谏!”李自恒极为认真答道。
如果别人这么说,冯渊只会认为其口嗨,即便真做了也是沽名钓誉,但对李自恒他不这么想。
所以他知道,这位如果上奏,那是真的会就事论事,不太会给新帝留面子。
“自恒兄,你才到都察院,往后的路还长,一切当以谨慎为重!”
略微思索后,冯渊又道:“这大明朝不缺一个御史,但缺做实事的清官,你不为自己也该为百姓着想!”
冯渊这话情真意切,大明朝那么多官员,死了谁他都不会难过,李自恒这样的人该好好活着。
“即便你要进言,也得调准挑准时机才对,眼下圣上即将登基,这个时候跳出来……岂不是自寻短见?”
“何况圣上申饬重臣,也未必是因言降罪,圣上如今二十五,未免被一众老臣轻视,借此立威也在情理之中!”
冯渊的这些话,引发了李自恒的思考,这让他开始重新审视今日之事。
房间内沉默了一阵,随后李自恒作揖道:“冯兄,多谢指教!”
冯渊答道:“你呀……就是太直了,这些你可得改,得跟王大人多学才是!”
转眼之间,又是七八天过去,时间来到了八月二十。
大行皇帝需停灵二十七天,还有四天期限就满了,到时皇宫内外都会恢复正常。
太子行在之内,宦官侍女们忙碌着,只因今日他们要搬进宫去。
对于要进宫这件事,王府诸女却是有喜有忧。
最高兴的莫过于甄琴,高贵的甄选侍即将驾临禁中大内,这件事想想她都觉得激动。
揽月苑内,甄琴拉着英莲,说道:“咱们是圣上潜邸之妇,此番至少能得个妃位,之后再花些功夫谋求贵妃,再之后设法受封皇贵妃……”
“琴姐姐,可我记得,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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