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细雨已经变小,九黎寨内还是一片忙碌,夜里交战时残留的血迹布满了整个天井大院,清洗污血的奴隶忙活了小半宿还未做完,因为这处天井大院内的污迹实在太多,整个胡同都被打烂,半边房屋倒塌,不知情的还当是有地龙翻身。
不过让这些可怜奴隶安心的是,往常脾气暴躁的寨主竟然没有责难他们,对于这边的事情更是完全不过问,负责此事的管事也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仿佛寨子里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被唤作烙申屠的九黎寨寨主身高九尺有余,全身肌肤呈古铜色,手中有一口长箫,看起来很唬人。但从昨夜到现在,却一直都心下难安,负着手在大堂里长吁短叹。
昨夜他与万毒窟来的花蝠子二人围杀蚩梦不成,反而还被那个中原男子挑了大半个寨子,甚而来去自如,视整个九黎寨于无物。
其后他尚在犹豫是继续给万毒窟蚩笠卖命,还是再观望观望十万大山局势的时候,却突然有一批戴着面甲的神秘人来带走了花蝠子二人的尸体,来人只有十个,可各个都带有厚重杀气,明显都是小天位及以上的高手。
如此一来,便又让这位烙寨主犯难了。
万毒窟家大业大,就算毒公囚禁了蛊王单干,然而其中的底蕴仍然不是一个小小的九黎寨可以相较的,更何论一个在万毒窟已经没了根基的圣女蚩梦?
就算有那个中原人相助,恐怕也难以折腾出什么水花起来。
蛊王软弱无能,任由毒公拿捏,如今亲信都被拔除,整个万毒窟都是毒公一脉,圣女拿什么斗?
烙寨主思来想去,思索了大半宿,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后,便仍只是不敢违命毒公,遣人悄悄监视蚩梦一行人的踪迹。
不过好在据下面人回报,在那个中原男子离开九黎寨前后,寨子外数里之外便爆发了一场激战,最后战况不明。据天明时分探查,那里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迹,死尸什么的一具也无,很难说是哪一方获胜。
这到底是一个安心丸,根据烙寨主昨夜观察,那个中原男子昨夜虽然完胜花蝠子和鬼头幺,但一双拳被锤的皮肉都露了出来,内力损耗也极为不小,若是再去寨外激战一番,不说输上一场,恐怕也只是惨胜。
烙寨主可知道毒公派来的是什么人,花蝠子和鬼头幺二人自小由秘法培养,蛊术巫术俱皆不通,但内力却是实打实的深厚,按照常理来说,诛杀圣女仅需二人即可,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毒公还派遣了旧部。
在万毒窟创立之前,娆疆各寨厮杀上百年,互相间的惨烈程度已是无所不用其极,可以说是娆疆千百年来除却十二峒外杀伐之气最重的一代人,旧部六人,正是毒公从中挑选佼佼者一手创建而出,据传当年尸祖侯卿游历娆疆,正是这六人试探出了其人的深浅。
对上这六人,那个中原男子不死也要脱层皮,如何还敢来招惹九黎寨?
真当我九黎寨是泥捏的不成?
想到这里,这位烙寨主一脸难看,昨夜萧砚离去之前,他因为惧怕其杀红了眼把气发在自己身上,竟在慌乱之下鬼使神差的跪了下去,还当了不少手下的面,现在想来,何其憋屈?
他奶奶的,要再来一次,他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把一张老脸保住!
有侍卫前来禀报,说是圣女再临九黎寨。
烙申屠陡然起身,有些难受的再三询问了不少细节,特别是得知那个中原男子仍在队伍里后,便浑如吃了屎一般,不敢怠慢,亲自出迎。
…………
“哈哈哈!圣女离去之后,我从昨夜到现在还一直遣人出寨寻找,奈何下面的人不济事,硬是寻不到圣女去了何处,如此天气,圣女几人在野外如何好走?”
从寨子外到大寨里,这位烙寨主的笑声就没有断过,仿佛萧砚几人去而又返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更是对昨夜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绝口不提,不但亲自给几人安排下榻之处,还宛如一个仆人般里里外外的四处忙碌,只差把一颗真心掏出来给他们看了。
蚩梦鼓着脸,将他从院子里轰了出去。
直到院门被死死关上,烙申屠快要笑烂的脸才缓缓僵住,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照着这个药方,把药材都找来,备一桶热水,要快!!”蚩梦突然拉开房门,抛出一张纸条。
烙申屠吓了一大跳,唯恐被其看见了自己有些深意的表情,急忙再次挤出笑脸,一路小跑上去,亲自接过纸条,还未说话,蚩梦就已闭上了院门。
他颇有些恼火,之前蛊王还没有被囚的时候,蚩梦从万毒窟偷偷溜去中原借宿九黎寨,可都是对自己多有礼貌的,阿叔阿叔的称呼,岂有这般待遇?
何况他方才已经观察过,那个中原男子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一路没有言语,许是受了暗伤,那个中原女子更是一副虚弱之态,明显受伤不轻,再加上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模样的青年,看起来就是个没本事的,这般组合,也敢对他九黎寨吆五喝六?
真当他九黎寨是泥捏的不成!?
妈的。
烙申屠怒气横生,脚步却不慢,让人立刻去准备药材。
……
萧砚写好了药材,在偏方内安置好姬如雪后,去往主厅看望蚩梦。
蚩梦受伤也不轻,但多是皮外伤,不像姬如雪,她中的箭矢上有毒素,萧砚虽有医术,当时却没有药材对症下药,只好暂时封住姬如雪的脉络,保证毒素不会蔓延。
虽说蚩梦愿意把她那只金蚕蛊拿来救治姬如雪,也就是人人说的已被尤川偷了去的那只万毒窟圣蛊,但萧砚并没有答应,那毒素看起来凶猛,不过也只胜在一个奇字,他使用汤浴给姬如雪洗髓伐骨就能逼出来。使用一只整个娆疆仅有其一的金蚕蛊,到底还是大材小用了些。
主厅内,两道身影一左一右,蚩梦双手环胸,瞪眼望着对面,仿佛有八百个问题不知从何问起。
尤川摘了兜帽,神态有些疲倦,面庞更显狼狈,双眼布满血丝,仿佛数个日夜没有歇息一般,同样一言不发。
直到萧砚进来,两人才一前一后的起身,蚩梦瞥了眼尤川,有些不放心后者,便小声询问:“小姐姐囊个样了?”
“稳住了脉络就好,没有什么大碍。”萧砚道:“快去休息吧,有我在,安心便是。”
蚩梦有些为难,她昨夜不可谓不狼狈,身上衣物现在都是没清理的污泥,难看死了,若说疲惫倒没有多少,只是担心小姐姐而已。
实际上,她身上还披着萧砚的衣服,才稍稍能掩盖一丝狼狈。
“小姐姐是为了救窝才受伤的,她没有醒来,窝放不下心。”蚩梦道。
萧砚点了点头,没有多劝,只是看向尤川。
后者对他叉胸行了一礼,倒没有因为蚩梦亲近萧砚而多么吃味。
萧砚的实力远高于他,在这个事实之下,差距不是吃不吃味就可以缩小的,倒不如坦诚认下,什么时候有能力挑战萧砚了,再计较这些也不迟。
何况,若没有萧砚,他和蚩梦昨夜都是九死一生,又如何能对萧砚生出敌意来?
“说说吧。”萧砚坐在椅子上,对尤川道。
蚩梦叉着腰,左右看着二人,不插话。
尤川叹息一声,他明白自己突然出现,换谁都会怀疑,便也不生气,只是一五一十的把一应经历尽数讲了出来。
从蚩梦离开万毒窟时,他为了照看蚩梦安危而同意和毒公演一出叛离万毒窟的戏开始,到怎么被诬陷成与南平国沆瀣一气,再如何流落至南平国,不得不为了保护几个村子里的无辜村民与娆疆士卒为敌等等。
“其后,经过我的不断解释下,有一寨主亦觉我勾结南平国一事颇有蹊跷,便答应偷偷放我回娆疆,在他的掩护下,我早已于半月前绕道回到了北疆,并听说了你们一行诛杀尸怪的事……”
尤川声音有些沙哑,在饮下半杯热水后,才继续道:“事实上,我一开始以为是有人在打着蚩梦的名号行事,曾一路追踪过你们一段时间,其后才通过你们的方向,才大致判断出你们的目标可能会有两个。”
“就凭你这个猪脑壳,能判断出窝们的方向?”蚩梦明显不信。
尤川耐心解释道:“确实不难猜。你们一行两个中原人,要想进入万毒窟,便绕不开那片终年不散的毒瘴,而想不受毒瘴影响,只能去簋市子寻求避毒珠。其二,九黎寨是通往万毒窟的必经之路,烙寨主当初与蛊王又是至交,要想求助,自也绕不开此处。”
说着,他犹豫了下,才又道:“依我对蚩梦的了解,她不可能放弃九黎寨这个强援,只要在这里等你们,必不会错开。”
“哼!”蚩梦很不服气,道:“受了窝老爸恩惠的寨子多了去了,谁说窝只有九黎寨一个强援!?还有蛇头寨,溪头寨,蝈蝈寨……”
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
但萧砚知道,这些寨子蚩梦在月前向北走的时候全都去了的,要么是打马虎眼,要么就是早就被毒公忽悠瘸了,压根不当回事,当然不是没有想出兵援救蛊王的,奈何实力不济,实在当不起这个出头鸟,只能继续等待时机。
事实上,真要论毒公有多么十恶不赦,倒也不尽然。起码在当下的娆疆,他的名声还是不错的,依然是那个与蛊王齐名的贤人巫王,对待娆疆尽心尽力云云。
毕竟就算是蚩梦,也揪不出毒公的什么把柄,甚至就连蛊王被囚禁的事情,她都拿不出切实证据,在万毒窟乃至娆疆子民的眼中,蛊王到底都是因为卧病在床不能视人,如何也怪罪不到毒公头上。
他没有戳穿,只是点头询问尤川:“既然如此,你又为何知道九黎寨有问题?”
“对。”蚩梦小脸警惕起来,上下打量着尤川,方才她听见尤川和毒公的计谋时,就已经大为反感,说什么照看她,说不定就是为了监视她的行踪,只是尤川这个蠢货分不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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