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勾栏瓦肆素来兴盛,位于城南的安乐阁,更是其中颇誉盛名的销金窟,毕竟是在关中流传了近三百年的老招牌,南来北往的达官显贵也乐意买账。

    大厅的舞台之上,歌姬们是终日不得歇息的,一轮一轮只着露脐短裙的新罗、西域舞女赤足于其间随着琴瑟声翩翩起舞,但这只是吸引来客兴致的第一关。待有客人驻足落座,而后,再才有小厮看人下菜,挑选出其中的豪客报给老鸨与龟公,由他们安排女子接陪,进而推出价格不一的套餐,以诱其消费。

    萧砚倚在三楼的木栏边,静静打量着楼下的喧嚣,便能清楚看清这一完整的流程。

    安乐阁能够三百年而不衰,除却背后有不良人扶持之外,自身成熟的运营模式,亦占据很大的作用。而这也是不良人解散至今,洛阳分舵还能继续运转的原因。

    从朱友贞的王府归来的这几日,他便一直待在安乐阁中,已理清了这里的主要经营模式。

    身后,鱼幼姝轻步走来,而后行万福礼道:“校尉,有你的来信。”

    “是总舵主的?”

    萧砚拆开信封,快速扫过一遍,而后有些讶异的抬头:“天贵星?”

    鱼幼姝在一旁解释道:“这安乐阁,虽是我们洛阳分舵所在,但名义上实则是天贵星校尉的产业,前些日子,妾身已将你的一些建议让假母报了上去,天贵星很是满意,遂决定将安乐阁赠送与你,以供校尉在洛阳安身。”

    “赠与我?”萧砚眉头皱了皱,有些惊诧的询问道:“这般大的产业,送之前不需要我提前去拜见一番吗?”

    “事实上,天贵星已许久不理安乐阁的事务了。”鱼幼姝有些尴尬的低声道:“妾身以为,天贵星许是产业过多,而安乐阁又仅在洛阳一带牟利,许已早被她遗忘……”

    “这……”

    萧砚闻言愣了愣,而后一笑,道:“既如此,我总需要登门拜谢吧?”

    “天贵星其人并不在洛阳。”鱼幼姝轻轻摇了摇头,鎏金步摇上的流苏亦缓缓摇动着,“妾身以及梁大哥等人虽生长于安乐阁中,却从未见过天贵星真人,连那假母管理者阁中大小事务,也没见过,甚而不知天贵星是男是女……所有的流程,皆是通过天贵星一留在关中的中间人传递的。”

    说到此处,她又补充道:“但据假母自称的可靠消息,天贵星应是一位女郎,不过妾身一直持怀疑态度。”

    “如此神秘?”

    萧砚细细思索了下,却是终于明白为何不良人解散了近三十年,但还能够断断续续的收到补给,且能维持大多分舵的运转。

    鱼幼姝点头道:“据上一代不良人传闻,天贵星似乎并不精通武功,却对生财一道极有手段,想必这也是其不愿轻易露面的原因……”

    “实在钦佩。”萧砚大为叹服,安乐阁除这三层主楼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别院、后楼等等,共占有大半个延福坊,而就是这么庞大个产业,他现下除了施展手段巧取豪夺外,基本不可能置办下来。

    而这极具神秘感的天贵星,却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仅就派了一个中间人,就赠送给他了……

    正如此想着,楼梯那边,嘴角有痣的老鸨已领着几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

    待这般远远的望见他,她就已喜笑颜开的挥着团扇,急急的趋步过来,继而隔着几步远,就颇为懊恼的不住出声道:“哎哟,郎君啊郎君,伱怎的不早些将你与东家的关系告诉老身?害的老身这些日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您……”

    而后,她又故作怒态的望向鱼幼姝:“还有你,分明知道我们家郎君的身份,竟也让妈妈丢了这么大个脸!”

    后者轻轻欠身,“女儿也是近些日子才知晓萧郎君的身份,且已是最快告诉妈妈你了。”

    “哎,不提这些。”老鸨一挥团扇,扭腰走到萧砚身边,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上下打量着他,感慨道:“不曾想,老身久不见东家,东家已有郎君这般俊俏的公子了……”

    萧砚一脸古怪,瞥了瞥鱼幼姝。

    后者亦是讶异了下,而后无辜的掩嘴发笑。

    那边,老鸨已掏出了怀中的信件,递给萧砚,继而颇显郑重的出声:“既是东家的公子,老身今后便定以郎君马首是瞻,这安乐阁,也早该有一位真正的主人坐镇了。”

    萧砚接过迅速浏览,才看见这封信上的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一股子威严。且其上虽并未透露萧砚与这信主人的关系,但最后那句“待之如面我”,就极容易让人猜想。

    加之他面貌看起来确实过于年轻了些,难免会让老鸨认为他是天贵星的儿子。

    萧砚懒得纠正,挥手让那几名管事退下,留着那老鸨道:“假母既已收到信件,我便不客气了。”

    “郎君有何吩咐,只管差遣老身。”

    “我虽是新官上任,但却也明明白白是外行人,比不得假母掌管安乐阁多年,故也不想多做什么改变,唯有几个想法,望假母听后,能够算出其的可行性。”

    听过此言,那老鸨已是万分欣喜,连连应声:“郎君只管吩咐!便是要这关中最诱人的美人儿,老身也能给您请来!”

    “据我所知,安乐阁现下当得上是洛阳的头牌?”

    “非是老身夸口,”说到此处,老鸨极显骄傲,道:“洛阳中的瓦肆勾栏,就没有哪家的风头能盖的过我们安乐阁的。”

    “那么出了洛阳呢?关中?中原?”

    “这……”老鸨有些踌躇,而后低声笑道:“在关中,许也还是有些许名气的。”

    萧砚笑了笑,负手道:“不不不,安乐阁既传承了有三百年,当要为天下第一阁。且不应只将眼界放在这洛阳城中的达官显贵上,该将格局放大些,除却销金外,应要有些旁的酒楼不得有的东西。”

    “恕老身愚钝,不知郎君的意思是……”

    “假母可知对擂?”

    “这自是知道的,”老鸨思索道:“江湖中的那些浪客,若想扬名,常以这般方式与人约战,胜则扬名立万,败则极受屈辱,乃至性命不保。”

    “若是将这一套,用在安乐阁之中呢?”萧砚道:“我欲建一榜单,唤为‘胭脂评’,分作主榜与副榜,分评美貌与才气,以列天下二十位绝色美人。”

    “胭脂评?天下美人?”老鸨瞬时一愣。

    “对,不是安乐阁,也不是洛阳、关中、而是整个天下。中原、蜀地、江南、河北、西域、漠北……”萧砚双手撑住木栏,淡声道:“列在其上的女子,不需要一定是我们安乐阁的人,但这份榜单,却必须是我安乐阁拟的。”

    老鸨已被唬住了。

    萧砚还在侃侃而谈:“这胭脂评,不但要对其上的每一位绝色书有评语,更要拟上画像,标明是哪里人士,才方让人信服。”

    “可,我们并无这般多的人手以及钱财去搜寻天下美人啊,何况还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绝色。”老鸨愣然出声。

    “不急,我们只需给出榜单就行,其上的佳人,自有天下人为我们评定。”萧砚脸上挂着淡笑,道:“我们,只需给出一个评定标准即可。”

    “评定标准?”

    “我们只需列出一位排在胭脂评中,正榜之末、副傍之首的女子,其上的十九位,天下人自会评出。”

    一旁,鱼幼姝虽早知道这一想法,却在此刻也有些被萧砚的计略惊住,心下暗暗叹服。

    同时,那老鸨咂摸着嘴,询问道:“郎君的意思是?”

    萧砚淡淡一笑,竖起了一根手指,而后一转,指向了正在蹙眉思索的鱼幼姝。

    “接下来,我要为鱼娘子造势。”

    老鸨先是呆愣,待细思过后,便瞬时惊喜:“郎君此计甚妙,如若这‘胭脂评’真能做成,此法不但能让幼姝声名大噪,更能让我安乐阁名气传至天下间。”

    旁边,被萧砚轻轻一指的鱼幼姝已瞬间愣住,而后脸颊泛红,极显动色。

    但前者已转向老鸨,道:“听好了,这两日,你需要着手安排一场大宴,可请整个洛阳,甚至关中的达官显贵齐聚安乐阁中,一应花费,皆为他们免除,只需要能将他们请来便是。”

    “郎君,这宴,该是以何名义呢?”

    “挑选洛阳百楼之花魁。”

    老鸨愣了愣,继而低声道:“老身虽未夸口,但整个洛阳城中,瓦肆勾栏不输我们家的,尚还不少,郎君这般是不是过于招摇了?”

    “这有何妨,给她们请帖一封,若想争一争花魁,各楼皆派一绝色女子来安乐阁便是。”

    “可她们未尝会给咱们面子……”

    萧砚却是淡淡一笑,道:“不,她们会给面子。”

    老鸨犹豫了下,猜测应是老东家在背后发力,遂不再反驳。

    此时,萧砚又道:“且我需要你在大堂之中,列一香木所制的丈高木碑,唤为‘豪客对擂榜’,以金字作刻,分列榜一、榜二、榜三。待大宴始,欲想争夺花魁的女子,可上台献出才艺,再由座下豪客各自评选,而后再两两相较,以让各位豪客或写诗、或砸出钱财,各有划分,直至评选出最后那位花魁。而花魁登顶,为其贡献的最多者,依次排出榜一等等……”

    “最终,该榜可传至洛阳,将榜一的大名派专人扬出。”

    他这番话说的很长,但听到最后,老鸨的眼睛已瞪得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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