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俞曜没有批评一夜都侧身望着窗外、过度自责的俞晖,只是喝了一口茶,俞曜不用说俞晖也知道这次运输成功的军火药品,能够给东北前线带来多大的希望,能够给日军带来多大的震慑,能够救活多少受伤的战士,可是运送成功的代价是惨重的,交通线人员除了俞晖全部牺牲……
俞曜看着茶杯里起起伏伏的茶叶,缓缓说了句:“小晖,人有时候除了需要看远处,也得看看近处,你看当下窗外的景色都在倒退,而生活和你却在一直向前。”
俞晖闻言回头,随即眼角微红,似是为自己失态感到羞愧,点头称是,瞥了一眼报纸,也试探性转移话题问俞曜,问:“哥,咱们到北京平后,还转回天津老宅吗?”
“不回了,赶紧回上海陪长姐吧,之前你有向二叔和家中族老问好吧?”
“年底家中分红已经处理好,我将账目表汇总寄给长姐了,上月回天津请义父安,族里几位老爷子也安排好了年货,就是偶尔吵吵嚷嚷问年终分红的事。”
俞曜闻言眉宇渐舒,暗含深意地说:“不止咱家有年终分红的吵吵嚷嚷,哪个家里没有呢?多留心。”
俞曜看俞晖一直侧着身子坐,懊悔昨晚下手重了,想说些什么,忽想起自己来时两周前香港教堂门前的陈尸新闻,问了句:“阿昭回天津多久了?”
“半个多月了,看来小家伙有长进,回天津没闹出啥幺蛾子了。”俞晖嘴里调侃着幼弟,一边观察兄长的脸色。
“哼,教训一顿能老实两天。希望他能在二叔那儿安安稳稳过个年。”俞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生怕幼弟俞昭再惹上什么麻烦。
“转到港大您的眼皮子底下,亲自调教,看来是老实了不少。”俞晖打趣说,眼见茶凉了,车厢外也传来脚步声。
俞曜使了一个眼色给俞晖,俞晖心领神会,麻利地收拾着餐桌,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掏出一本明刻本《茶经》放在桌上。
俞曜微微眯眼,随手翻看桌上的《茶经》,笑着冷哼一句:“你在我身边最久,也没见你多老实!”将《茶经》扔回桌子上,仿佛等待什么人。
俞晖憨笑着没接这句话,完全会意了刚刚长兄指的“家里吵吵嚷嚷的分红”是什么,脚步声停在门口,门外的人迟迟没有敲门,想听墙角吗?
俞晖打开拉家常的话匣子,问了一句:“哥,俞灿最近给家里写信了吗?”
“这孩子八成玩疯了,长姐说有三个月没给家里写信了,好在何秘书一直给家里写信发电报,说灿灿被选参加牛津大学的医学研修活动。”俞曜配合俞晖的家常话,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俞晖听着俞曜假装毫不在意却透露着自豪的语气,忍不住说:“怎地不是学疯了呢?牛津大学医学研修,了不起!之前灿小宝假期还去耶鲁旁听医学实验课,听说成绩优异。想咱之前回香港和灿小宝刚分开时,小宝天天写信、发电报,大哥您还嫌她不用心学习,好一顿批评,这回又说人家玩疯了,不给家里写信,灿灿可真难!好在明年年底就能毕业了。”
“你还替别人叫屈!管好你自己吧!家里北边的生意管得一塌糊涂,亏得长姐还夸你进退有度。”俞曜看着弟弟提起幼妹俞灿有些笑模样,眉眼中的郁结消解不少,也放心了一些,想到幼妹,不禁感慨:“医学毕业哪里那么容易,听说她还辅修了心理学,怕是不敢告诉咱们她得延期毕业了吧!本科毕业后还得让灿灿专心准备考研究生,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医学这门学问,没有捷径,只能钻研……倒是算起来三年全家没一起过年了。”
“可不是,三年零四个月了,前年是阿瑗陪灿灿,去年家里有事耽搁了,要不年后大哥我给您安排一下行程,您抽空去看看灿小宝?”
“去年学术会上匆匆见了灿灿,这孩子之前学习吊儿郎当,到了大学反倒是用功起来,学术会后一起吃饭没说几句,就跑实验室!唉,灿灿这孩子,还算是比阿昭省心些!今年年后我只怕会忙,你替长姐安排一下吧,长姐每天都挂念着。”
兄弟俩叙说着好一阵家常,火车包厢外才响起敲门声,是日本黑龙会顾问头山满的助理柴崎和信来敲门,能成为黑龙会顾问的助理,柴崎和信绝对是十足十的“中国通”,自小在上海东亚同文书院学习,后留校任教,直至成为日本黑龙会顾问才辞去教职。没等俞晖开门,柴崎和信就急忙在门外介绍自己:“久闻俞校长大名,今日偶然得知与您共乘这班火车,深感荣幸!冒昧问候,不知是否叨扰?”
俞曜从椅子上起身,笑着说:“客气了,请进!小晖,泡茶。”
柴崎和信对俞曜的茶具、桌上明刻本《茶经》露出艳羡的目光,不住夸赞:“茶好香,好茶技!”不知收敛且贪婪的表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啜饮几口,随口吟诵:“晒药竹斋暖,捣茶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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