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允炆来说,应天府就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这里也曾经是他的家,他曾经希望在这里实现自己的伟大抱负,成为皇宫之主、江山之主。
本来一切似乎都是按照他的预期来,只是六年前忽然间出现的变故,让他黯然离开应天府。他没有什么梦想了,也根本不敢去想一些事情了。
甚至每一次回应天府,他都格外的小心,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些言行惹来麻烦。
哪怕有些时候会私下里仔细回想当初的一切,会想着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他势必不会再次一败涂地。
可是这些事情也就是私下里想想而已,甚至根本不敢对任何人表露。要不然的话必然是灭顶之灾,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一些下场。
在应天府远不如在杭州自在,这些也都是朱允炆的想法。可惜他做不了主,只能带着妻儿回到应天府。
甚至他心里也是有着一些想法,他的那个好弟弟肯定又有什么坏心思了。所谓的贤王,根本不是朱允炆想要的,但是他依然没有选择权。
很多的事情都是那个好弟弟在帮忙安排扬名,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就算是不想做一些事情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就是现实,大明的贤王不是那么好做的,被宗室无数次谩骂、嫌弃,也只能默默的忍受了。
在朱允炆进入应天府的时候,朱允熥也没有闲着,换上冕服后来到西宫,“祖父,允炆今天就到京城了,要不要见一见?”
老朱眼睛都不睁开,懒洋洋的说道,“不见。见了那孩子心里不痛快。咱不见他,对你、对他都好,免得多生出来什么事端。”
朱允熥完全能够理解老朱现在的一些想法,不要说孙子了,就算是很多的儿子,老朱现在也都是能不见就不见。
这倒不是老朱不在意这些子孙,而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在意这些儿孙了,所以自然也就不希望出现什么事端,不希望有着一些不稳定的因素。
朱允熥就说道,“不见允炆就不见允炆,我那侄儿这一次也回来了。让他去奉先殿磕个头,到时候祖父也见一见?”
老朱一瞬间有那么一些心动,虽然他对于孙子是懒得见了,可是对于重孙还是想要见一见的。
更何况朱文圭身份也是比较特殊,那可是朱标的长孙,这对于老朱来说自然也就是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了。
只是下一刻老朱做出决断,“不见!见了容易让人多想!咱只带着文垚就行了,其他的见不见也都是那么回事。”
“见一面呗,反正也没多大事情。”朱允熥倒是直白说道,“我本就不是小气的人,允炆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我那侄儿呢,能有什么好多想的?”
老朱摆了摆手说道,“咱不见,见了也就是那回事。那孩子咱也没带过,也没什么记挂。一会儿文垚该醒了,咱带文垚也就够了。”
朱允熥完全可以理解老朱这样的一些选择和做法,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所以眼看劝不动,那就没必要继续劝下去了。
不见就不见,这显然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情,或者是说明老朱亲情淡漠,更不是朱允熥小肚鸡肠等等。
老朱这个皇帝不要说不见一些皇重孙了,就算是一些皇子皇孙想要见到老朱,那都是要规规矩矩的求见,求见了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能够见到。
既然劝不动老朱,朱允熥也就不再耽搁,立刻赶往奉先殿,好在西宫距离奉先殿不远,自然也就不存在耽误什么事情了。
不慌不忙的来到奉先殿偏殿,现在只需要安心的等待一会儿也就足够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至于朱允炆在做什么,那也是根本不用去猜测的事情,也就是和其他藩王回京一样,先去奉先殿祭拜,这就是标准程序了,这是他该做、必须要做的事。
当看到一身冕服、手持玉圭的朱允熥时,朱允炆没有丝毫负担的行礼,“臣武林王朱允炆,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表情肃穆,开口说道,“皇兄平身,无需多礼!”
随即朱允熥笑着开口,“行了,现在君臣礼已毕,还是去偏殿行家人礼吧。把文圭带着,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侄儿。”
朱允炆自然不敢有任何的反对意见,牵着十分好奇、又有些许胆怯的朱文圭走向偏殿。
到了偏殿,朱文圭就在朱允炆的示意下趴下。行礼自然不算规范,朱文圭到底才一岁多的孩子,话都说不利索呢。
朱允熥笑了起来,说道,“好!侄儿现在如此乖巧知礼,必然有赏!来人啊,赐皇侄文房四宝一套、长命锁一副,精巧玩具一套。”
朱文圭自然不知道什么,但是朱允炆赶紧代为谢恩,这些礼物到底贵不贵重不重要,是谁赏赐的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甚至多心的人会仔细的在琢磨,那就是皇太孙送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希望朱文圭以后安心读书,还是说只要玩乐就可保富贵?
真要是去解读的话,很多人都可以解读出来不同的一些含义,就算是有着一些过度解读甚至都不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不过朱允熥也确实没有太多的心思,说起来朱允炆都不会是威胁,那更别说朱文圭了。
这些也就是最为单纯不过的赏赐,只是一个叔叔对于侄子的爱护罢了。其他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了。
看了看懵懂的朱文圭,朱允熥笑着开口,“先让皇嫂将文圭送去见见他祖母,自打出生之后也没见过,估计你母亲心里也想的厉害。”
这一点根本没有什么好意外,朱文圭自从出生之后,确实没有见过吕氏。
而几乎没有太多目标的吕氏,也就是放不下两个未就藩的儿子,以及没有见过面的大孙子了。其他的指望,早就没有任何指望了。
马氏赶紧带着朱文圭离开,其实不要说朱文圭了,就算是马氏都没有见过吕氏。毕竟她这个武林王妃是直接去的杭州,不是在应天府成婚。
在朱文圭离开后,朱允熥和朱允炆面面相觑,当年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撕破脸了。哪怕现在还保持着表面的和谐,可是隔阂一直都在。
朱允熥开口说道,“这一次召你回京,倒也不是要刻意炫耀,想来你也是知道了,祖父已经准备传位。”
朱允炆心情更加复杂,连忙说道,“回殿下,臣在杭州之时就已收到朝廷邸报,杭州的一些衙门也在张榜、传诏。”
这些事情也没什好意外的,不要说杭州这样的大城了,就算是一些小的县城估计也都是有着不少的官吏在宣布着这些大事。
毕竟皇位传承是无比重要的大事,自然也是需要昭告万民的,这也是常规操作了。
再者就是新皇登基就意味着改元,在通信手段比较不便的年代,肯定是需要各级衙门的官吏去告知百姓,明年就不能再用洪武为纪年了。
朱允炆话是这么说,可是心里也更为复杂。要是当年他赢了,不知道皇祖父会不会禅让,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朱允熥也不管朱允炆如何去理解这些事情,“你也不用多想,我和皇祖父商议了,明年封你为吴王,你意下如何?”
朱允炆立刻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还请殿下劝谏皇祖父收回成命,我才学浅薄、品行不修,不敢尊吴王号!”
对于朱允炆这样的一个反应,朱允熥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甚至可以说早就是在意料范围之内了。
说到底就是吴王这个王爵封号在其他的朝代可能没有那么特殊,但是在大明这就是最为特殊的王爵封号了,因为这是老朱在开国前的王号。
别管是不是老朱自封的,也别管朱橚此前是不是被封为吴王,只要老朱用过吴王这个名头,就足以使得明朝的吴王将是极为特殊的。
看着朱允炆,朱允熥好笑的说道,“五叔此前被封为吴王,这有什么不可?总不能是杭王、余王吧,那样实在是不妥,没办法交代。”
朱允炆赶紧自辩说道,“殿下,吴王太过尊贵,臣实在不敢受领。杭王最为合适,臣到底在杭州就藩。”
真要是一直给个不伦不类的武林王,朱允炆虽然心里有很大的意见,到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
自从当年从争储失败之后,朱允炆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应该谨小慎微。因为当年的那些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催命符,他绝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不夸张的来说,现在的朱允炆就是大明最为特殊的那个藩王。不是因为年龄、能力,单纯的就是因为他当年和朱允熥争过,而且是败了!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你也不用多想,封你为吴王,这也是祖父的意思。我也觉得最为合适,当年咱俩那事天下皆知,吴王也该是你的。”
朱允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当年那事确实是天下皆知,可是这也本该是他最需要忌惮的理由啊。
朱允熥就直白无比的说道,“祖父一直都是担心咱们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我倒是觉得不至于。只是祖父也说吴王是对你补偿,我也觉得有理。”
有那么一瞬间,朱允炆确实是有着一些想要哭的意思了,真的就是狠狠的哭上那么一场。
不是苦尽甘来之类的,也不是说对补偿的一些不满,而是单纯的害怕了,生怕皇祖父不在了自己就要被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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