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加勒比海域海面平静，一只小船晃晃荡荡的靠近岸边，其上撑船摆动的人是莫扎特。
莫扎特始终都在张着嘴，面部表情僵硬，肢体也不怎么协调，身上穿的衣服破烂肮脏，一条条的垂在身上，光着脚，蓬头垢面，眼瞳混浊。
他撑船桨，一荡一荡的划着海水，如海域上孤独的旅者……
昏沉中，白昼只觉耳边有一阵奇异的嗓音，白昼再次坐起，被绷带裹住的脸缓缓朝向窗外。
黄昏之时，皇甫砚曾想要关上这扇窗，但被白昼阻止了，原因正是这个。
每到在入夜时，白昼就能听见这声吟唱，自从住在这里时就有了，夜夜不绝……
在白昼所看不到的某处，莫扎特站在刚靠岸的小船上，船内两三只死去的鲛人堆在一起，躯体被撕裂，死样凌惨。
莫扎特仰头，双脚并立，双手抬起，呈十字状站在船头，脖子间的孔洞冒出并不断放大扩张。
随后，如海妖般空灵的嗓音骤然放大，莫扎特耳侧的鱼鳃状肉层蠕动，一张一合，收缩放大，脖颈处孔洞扩张，嚎叫音便提高，如若此时有人在旁，那诡异的嗓音定会贯穿对方的耳膜，使之迷失。
令人失望的是，这种歌喉到如今也只有一人能听见。
白昼搓了搓耳朵，俯身趴在窗户上，他在试图寻找莫扎特的位置，在白昼动身的那一刻，莫扎特脖子上的孔洞瞬间缩小，嗓音也骤然消失。
莫扎特扭头，抬脚下船，一步作两步的靠近那处屋子。
他与白昼面贴面，快要瞪出掉落的眼睛死盯着白昼，大概在分辨他是不是人，白昼的鼻子耸了耸，没有轻易乱动。
白昼敢确定自己面前站了个东西，他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海腥味和腐烂的……尸臭。
莫扎特盯着他，抬手敲了敲墙壁，白昼的身形微滞，又不动声色的挠了挠头，嘴里嘀咕道。
“靠，我想尿尿啊！这里有人吗？有人吗！”
莫扎特的眼珠转动，端详着白昼，白昼的手心冒了汗，沾湿了绷带。
面前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在试探他，刻意发出了点声音，白昼但凡不警惕地回了话，会遭遇什么样的攻击也就不清楚了。
莫扎特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迟迟不见离开，迫不得已下白昼只好演完全程，摸索着爬出了窗户。
莫扎特向后退步，给白昼留出了施展演技的空间，就像一个真的盲人那样四处乱转，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
“这里没草吗？这怎么让人尿啊？有人吗！我想去尿尿！皇甫砚这家伙睡的可真死”
白昼虽然在盲演，但他的脑子里还是装着地形的，该去哪不该去哪都清楚，白昼“不经意”间伸手摸到了一处草堆，惊喜道。
“喔！有草！憋死老子了”
白昼起身就脱裤子给这堆草施肥，抓着裤子的手逐渐用力，莫扎特左右盯着他，目光一刻也不曾移开。
白昼解决完生理需求后提上了裤子，这家伙的警惕心也太强了，他都演到这份上了也不见走。
白昼转身，忽又一拍脑袋。
“妈的！我忘了，出来了该怎么回去，我是个瞎逼啊！”
身残志坚，白昼都要为自己点个赞了，试问谁能做到这份上？头一次自己骂自己。
白昼也演累了，索性就往前走几步，然后席地而躺……睡觉。
莫扎特歪头看他，嘴里的口水和血向下滴落，悉数落在了白昼脸上。
莫扎特转悠了几圈后，步伐开始转变，逐渐变小。
它好像……走了吧？
白昼如是想道，但身体上却没什么动作，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最多只能演到这了，睡觉流哈喇子说梦话什么的他接受不了……
白昼安详的躺着，而莫扎特却停住了脚，原来，它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只是在试探，全都是试探。
莫扎特又来回转了两圈，确定白昼不会在起身后，踱步离去，白昼就这么躺着，躺了很久。
“躺够了就起来吧，那家伙走了”
景文泽？
白昼惊异，抬手抓住了对方的裤腿，就着这股劲站了起来。
“你怎么……”
白昼说话说一半。
景文泽换了衣服，如今他上半身是粗布麻衣，下半身是灰色裤子，依旧是粗布，那顶帽子不见了，黑色碎发垂在额角处，在月光的映射下，他的眼瞳散发着深邃的幽绿，像一头野狼。
“哈哈，我怎么来这了？还不是看你像个疯子一样满地乱爬”
嗯？是他记错了吗？
他明明听见景文泽说那家伙，白昼指尖微动，颇为不安。
“你没有看见别的什么东西吗？”他问。
景文泽疑惑，转头四处看了看。
没有，周边很寂静，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如果把那几只正向海里爬的乌龟算上的话，那确实是有东西。
“什么？没有啊？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只乌龟”
景文泽说，白昼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领，用力大到景文泽都露出了衣服下的腰腹。
“没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你仔细看看，我脸上有没有血，或者身上？”
景文泽蹙眉，颇有些不悦，却也依言照做，仔细扫过白昼全身上下……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白昼刚刚在地上乱爬时蹭到的土和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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