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木屋的阴影之中，一个枯瘦的老人佝偻着背，缓缓走出。
“这位公子，刚才的我都看见了，您能不能也帮一帮我这老人家呢？”
脸上枯黄黯淡的皮肤皱起，挤出一个有些渗人的微笑。
曲玦早已察觉到这人，摊了摊手：“既然你都看见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
老人笑了笑：“说笑了，能把身上的钱这么简简单单就抛出去，说明身上值钱的东西更多。”
曲玦不置可否，反问道：“若是每个穷人都跑来我跟前要东西，我就算是这座城的首富也会沦为乞丐。”
老人立马小声地说：“这里就咱们俩，我不会说出去的……就再帮帮我这一个。”
曲玦问道：“就你一个？”
老人顿时眼泪汪汪，抹着泪说道：“还有我那唯一的孙子，我饿着不要紧，可他已经好多天没吃饭了，饿得比我这老骨头都瘦啊，求求您救救我们爷俩吧！”
边哭还边瞥了眼曲玦，然后接着哭。
曲玦有些头疼，这些人的演技都好得堪比陈见素，一时令他难辨真假，他也没时间去一一确认。
商队行程紧，本来自己就是强加进来护镖的，护镖的事没办到几样，要是反而耽误了行程，曲玦也觉得没这个脸。这座城的住宿费可不便宜。
曲玦从腰带里拿出一颗赤红色的珠子：“这就真真是我最后的财产了，它能值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你要不要？”
老头点头如捣蒜，连忙把双手往布满补丁的裤子上擦了几下，捧到曲玦面前。
曲玦将珠子放到了老人掌中。
老人双手牢牢裹住珠子，嘿嘿笑了两声：“那就谢谢您了。”
然后便有些急促地跑走了，缩着肩膀有些滑稽地小步跑着，中途还差点摔了一跤。
曲玦只是有些无奈地笑着，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
“你觉得你是在救他们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巷口处传来。
曲玦一惊，转过头去，自己竟直到那人出声才发现她的存在。
一袭白纱随风飘扬，衣上点点墨痕组成诗般的纹画。那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姣好的面容冷若冰霜，一双凤眼漠然注视着曲玦。
曲玦在瞬间的呆然之后立即清醒：“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自己能做的事。”
“你只会延续他们的痛苦，带不来任何解脱。你以为在帮助他们，不过是满足自己。你简直是虚伪、幼稚、肤浅的结合体。”
曲玦初次见面便被骂的狗血淋头，但仍然冷静反问道：“那你又如何？就这么看着他们的痛苦，静静等待他们的死？”
女人美丽的唇瓣微启，吐出的却是冷酷的话语：“不然呢？这些人生来就是注定痛苦的，早一点死去既是对这个世界负责又能早点摆脱自己的痛苦。”
曲玦对她话语中的轻浮和冷漠感到生气，他想起几天前那黑暗空间中的一切，那些无尽的呐喊：“只要生命还在延续，那就一定有找到出路的可能性。死亡不是一切的尽头，在那挣扎的过程中，生命的力量就会延续，即便获得力量的不再是同一个生命。”
“在这说大话的力气倒是见识了，那你这贫弱的力量又延续得了几个人的生命，光是那两个人都让你如此窘迫了。你连自己的生存都如此紧凑，还顾得了别人？蠢也得有点限度！”
女人的声音越拔越高。
曲玦一时语塞，正如女人所言，自己的力量弱小得可怜，却在这高谈阔论。
曲玦的思维有些混乱，他感到有某些东西横在眼前，自己却把握不到，这更使得他烦躁：“那就让力量比我大得多的那些人去做，他们能拯救更多的人！”
女人开始大声呵斥：“你太傲慢了小鬼！他们凭什么要照你说的做？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她甚至有些愤恨：“所以说你很幼稚！你们这种人总是这样……”
曲玦也大起声来：“那我该怎么办？我难道要再次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死？明明自己有救人的力量，而他们就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却选择视而不见？那我永远都做不到！”
那一夜骷髅一般半死不活的吴爷爷，永远刻在曲玦的心底，成为他思考的底色。
一语临了，两人就这么呆站在原地，怒目相视。
直到日上三竿。
感到身上越来越热，曲玦眯着眼看了下头上太阳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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