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第二十五时区的情书 > 第25章你回来了
    在沈逸离开后的第三天,周京霓收到了他的新手机号,在此之后第一个月又得到一个他的新社交平台账号。

    077开头的手机号。

    名为shenyy的ig账号。

    看着那串陌生的数字,她盯了很久都没有保存,可看着他那个许久没再登录的qq号,她还是忍不住下载了那个软件,搜索到了他的账号。

    私密账号,零关注,一千多个粉丝,一个作品。

    周京霓没着急点击请求关注,而是先点开了沈逸的头像。

    照片加载出来时,她愣了一下。

    照片上,沈逸一身黑,侧坐在一台红色法拉利车尾上,身影孤独又单薄,像极了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

    “才去英国多久啊,又买了一台车,真是喜新厌旧。”她低头咬着嘴唇,声音有点哽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周京霓盯着照片上的沈逸发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目光却在退出界面时停顿了。

    她不确定,两指放大。

    车尾的白车牌上的数字是1226 yy。

    而她怎么会认不出来这串数字和这个字母,是她的生日与小名。

    周京霓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点下请求关注,又担心被发现什么似的,立马点了取消。

    他都用她的生日和名字作车牌号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在胆小什么。

    可能是沈逸的突然离开让她认定,他不会喜欢她。

    也许是害怕沈逸在英国有了新朋友忘记自己。

    课业的繁重让他回消息越来越慢,时差也让他们总是错过彼此最新的消息,如果不是那天凑巧碰到她熬夜在学习,沈逸消息弹过来时,她秒回过去,周京霓不知道再次能听到他的声音是在什么时候。

    北京时间凌晨四点,跨洋电话过来的瞬间,她心跳漏了一拍。

    随着按下接听,一道温润的懒笑响起。

    “怎么还不睡?”

    “干嘛关注我ig又取消。”

    沈逸关心的语气疏松平常,与往常无异。

    周京霓握紧手里的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可能是点错了,我在学习,后天要考试。”

    电话传来一阵水流声,伴随沈逸的轻叹气。

    “点错了就不能再点回来?”他关了水,抽出一根烟叼在齿间,抓起烟灰缸走到阳台上,点火的同时含糊不清道:“要考什么,都几点了啊,不能睡醒再学吗?跟你说,熬夜会变丑的。”

    “雅思。”她说得很快。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沉默了,甚至安静到能听见烟丝燃烧的声音,直到秒针绕过表盘一圈,沈逸按灭了烟,望着夜幕下的英国,几个呼吸间,缓缓地说:“你怎么这么执着和我较劲呢,从小到大都这样。”

    “周杳杳。”

    “这里不适合你,去美国吧,叶西禹也在那儿,他可以照顾你。”

    沈逸牵强地笑了下,深深吸了一口烟,找不出别的理由再说下去。

    周京霓低下头,没发现睫毛被眼泪濡湿。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将自己推开,只能鼓励自己坚定信念,哽着声音说:“以后去哪读书是我的自由,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这次沈逸没反驳,也不说话了。

    只剩呼吸声缠绕在耳边。

    不知何时,他们没有了那么多共同话题,总忽然缄默下来,周京霓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只一遍又一遍地点开那个头像,吸了一下鼻子,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哎,沈逸,你不是最讨厌背东西了吗,为什么不学物理选择学法律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沈逸迟疑了半秒,却也没多犹豫便回答了她。

    “专业与以后做什么无关,所以学什么都一样。”

    他顿了顿,“我无所谓。”

    周京霓“啊”了一声。

    在她记忆里,沈逸从不是这样的人,她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而那边只淡淡“嗯”了一声,她便没再追问下去。

    她知道从两人分开那一刻,他们之间的秘密与隔阂只会越来越多,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很晚了,别学了,早点睡吧。”沈逸嗓音很沉,听不出情绪。

    忽然这一句,打断了她的思绪,意思也很明显。

    大概是不想聊了。

    周京霓滚了滚喉咙,滞涩地嗯出一声,在他还没有说完那句“晚安周杳杳”,便提前挂了电话。

    随着屏幕熄灭,她眼睛肿得胀涩,一点也看不进去课本上的题目,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迅速合上书,起身拉上窗帘去洗漱。

    躺上床的同时,手机“叮”了两声,她翻了个身子打开手机看消息。

    是江樾。

    她点开。

    【新专辑出样品了,寄给你一份】

    【对了,天气预报说明天北京下雨,出门记得带伞】

    周京霓缓慢吸了一口气,头埋在枕头上,关心的字眼让她情绪在此刻低到了极点,过了很久才回过去两个字。

    【谢谢】

    在身边好朋友陆续离开后,江樾反而成为联系她最频繁的人,总是在聊天框里一个人自述最近发生的事,发行的新歌也会第一时间转发给她一份。

    让她不得不了解他最近的生活。

    而那边很快过来一条语音,“大小姐,这是起床了还是还没睡觉?”

    黑夜中,周京霓看着刺眼的屏幕,看着另一个安静的聊天框,最终没回江樾。

    -

    也许人一旦不顺路,就会越走越远。

    雅思成绩出来那天,周京霓还没来得及查,在学校上课时收到爷爷突发心梗住院的消息,和老师请完假联系不上司机,她只好打车赶去医院,却又被看守在病房外的公务人员挡在门外。

    “我凭什么不能进去。”她试图绕过面前的人,去靠近病房的门,却再次被拦下,只好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我就进去看一眼。”

    工作人员委婉地拒绝了,“特殊时期,周小姐别为难我们。”

    周京霓压着嗓子,尾音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躺在里面的人是我爷爷!”

    两个工作人员来回对视了一眼,眼神流露出一丝无奈,却再无言语,只颔首致歉意。

    医院的这层走廊上,安静到无声无息。

    周京霓迟迟未等到除自己之外的身影,就连父母的电话也显示关机,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直到几个小时后,叶鸣舟的助理现身。

    电梯门一开,看见里面的身影,她立马起身跑过去。

    “我爸妈呢。”周京霓抓着助理的衣袖,一瞬不瞬地盯着问。

    助理抿唇看了她一眼,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和工作人员交涉又签字后,再转身朝她招手,却依旧没回答她的问题。

    “我爸和我妈呢,他们去哪了。”周京霓不死心地又问。

    助理避开她的视线,推了推眼镜,自顾自地交代道:“周小姐,只有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我在外面等着,一会儿送您回家。”

    周京霓微怔了一下。

    “进去吧。”助理礼貌地抬手提示。

    走进房间,周京霓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没有想象中的身体插满仪器,提着的心放下了许多,隔着一段距离轻唤了一声,“爷爷。”

    四周是圣洁的白色,窗外夕阳西下,老人微微颤抖了下食指,缓缓睁开眼。

    “杳杳。”

    周京霓眼眶瞬间红了。

    曾经那个肩扛重任,一把年纪也要事事亲力亲为的老人,此刻居然抬一下手都艰难。

    周京霓再也忍不住,视线越来越模糊,走到病床前握住那只沧桑消瘦的手掌时,眼泪一次又一次地滴落在被单上。

    “爷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都不让我进来,家里所有人都不见了。”她哭得稀里哗啦。

    老爷子艰难无力地挤出笑,轻轻回握孙女的手,“你这丫头,怎么哭成这样,还不如小时候了有骨气了,行了,我没事,擦干净眼泪。”

    “您没事还住院干嘛。”周京霓压根听不进去,哭到喘不上气,说一句话抽一下鼻子。

    老爷子落了落目光,缓缓看向窗外,久久回眸,“你还小,以后会懂的。”

    周京霓抽纸的手顿住。

    “我会懂什么。”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攥紧了纸巾在手心。

    “……”

    也是在这一天,周京霓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里父亲并没有出差,而是出事了,纪检委正在全面调查周家,不仅牵出大量人员,而且上面有人不断往下施压,欲要连根拔起,连位高权重的伯公家,也处在水深火热中难自救。

    而自己的表姐周君瑶还有母亲外婆他们,早已飞去国外避风头。

    “他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唯独对得起身上这个担子,可偏偏是他这个不肯低头的书生风骨害了自己。”老爷子红了眼眶,缓缓闭上眼。

    周京霓虽然不了解官场的明争暗斗,可到底是生长于这种家庭的人,深知爷爷这番话的意思。

    家里这次真的出事了。

    “别去美国,离你那个哥哥远点。”

    “离开北京,去悉尼,那里有爷爷的朋友可以照顾你。”

    “以后的人生要靠你自己了。”

    这是离开房间前,爷爷最后反复叮嘱她的三句话。

    不受掌控的、新的命运纹路,在这个下午蔓延在周京霓的手中。

    -

    之后的几个月里,周京霓除了去学校上课,一直耗在漫长的等待里,可无论如何都杳无音信。

    十几岁的她,没有改变任何事情的能力。

    直到六月的一个早上,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周京霓毫无征兆地收到父亲自杀与爷爷去世的电话通知。

    “啪”地一声,手机摔在盥洗池中。

    还在刷牙的她,整个人怔在原地,水哗啦啦地冲溅在屏幕上。

    不知过去多久,她回过神来,来不及抹掉眼角的眼泪,手忙脚乱地从水里捡出来手机。

    周京霓走出浴室,在手机上看到了各大新闻统一发出的通报,牵扯出这一系列事件的周轶来,也就是她的伯公,因为上面有人硬保,只能选择牺牲她父亲,利用‘私生子周政也’引导舆论,避重就轻,所以新闻并未提及其中的细枝末节,算是为周家保存最后的颜面,却没有了原本该属于爷爷的追悼会。

    她滑着屏幕上的文字和照片,手止不住地颤抖。

    消息还在往外弹,她关掉了手机。

    周京霓看着客厅四周,忽然觉得面积不大的家里好空荡。

    因为整个家只剩她一人。

    属于周家的时代落下了帷幕。

    从小的耳濡目染,让周京霓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所有人都肯接受这个现实,只有她不愿意理解,也不肯提前离开北京。

    -

    在爷爷下葬这天,周京霓在八宝山的殡仪馆外,见到了久违的一个人。

    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宽阔的肩背撑起满是褶皱的黑衬衫,阳光下,五官有些模糊,在他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那一瞬,扑面而来的风尘仆仆的气息打破了不真实的感觉。

    周京霓红着眼眶怔在原地。

    近三十度的天气,她穿着白色的长袖长裤,热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几缕粘在嘴角处,空洞的眼神里是迷茫的彷徨。

    昔日骄傲的少女,此时好像无家可归的飘零落叶。

    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经济舱的沈逸,没有休息好,这会眼前有些眩晕,有些看不真切眼前人。

    看清她的脸这一刻,他眸心一滞,眼睛开始有些刺痛,“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回来了?”周京霓腿软地站不稳,声音带颤。

    沈逸喉咙干得发痛,“对,我回来了,因为你不接电话。”

    周京霓按了按手机,最终无力地垂下手,“没电了。”

    “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担心吗!我以为你出事了,不能充电吗!”沈逸双手握着她的肩,疲惫的双眼满是红血丝。

    从出事到现在,他联系不上她人,害怕到买机票时手抖到差点填错护照号码,此刻全然无意识自己提高了声音。

    “沈逸,我以后没有爸爸了。”周京霓抬眸看向他的一瞬间,泪水吧嗒一下掉下来,嗓音也沙哑。

    “爷爷也走了。”她说着,睫毛跟着颤。

    炽阳烈日的夏天,她手冰得没有温度。

    沈逸看着她含着泪水的眼睛,心口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几乎真切地感受到了刺痛。

    “对不起。”

    “是我不好,刚刚不该那么大声和你说话。”

    沈逸揽她在怀中时,发现她瘦了好多,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随时会被吹走。

    他低下去的声音小心翼翼,也抖得更厉害,“周杳杳,你这几天去哪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出意外吗,我让周生淮他们去你家里找,结果找不到你人”

    周京霓思想好像被抽空,垂眸看着脚尖,就这么无声落泪,一声不吭。

    “你忘了我告诉你的话了吗。”

    “只要你一个电话,我一定会回来的,为什么不找我啊。”沈逸错乱地念叨着,低下头看周杳杳,却发现她一直在哭。

    眼泪还在往下掉,一点点浸湿他的衬衫。

    “沈逸,我外公去世那天,我好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他怎么真的没了,连爷爷也走了。”

    周京霓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囔在鼻腔中,越发不清楚。

    看着她满脸泪水,沈逸心脏仿佛被揪起,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说不出,只是手掌覆在她后脖颈,轻柔抚摸着,任由她哭湿自己肩膀。

    路过的人偶尔侧头看过来,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将她藏在怀中,搂得更紧。

    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沈逸疲倦的双眼缓缓落下,此刻他没了情绪,悸动难安的心终于恢复了规律的跳动。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哭累了,坐在椅子上靠在他腿边,手指揪着他的衣服,过了很久,沈逸忽然听见她很慢地说:“沈逸,爷爷让我离开这里去悉尼,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好不公平……”

    沈逸僵滞住。

    沈逸,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会这样……

    近乎绝望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环绕。

    沈逸仿佛被那几句话刺了一下,心跳的短暂顿停让他难以呼吸,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周杳杳的侧脸,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他以为自己离开换来的承诺,起码能挽回一些局面。

    可他才发现,那不过是些笑话。

    曾经他跪在佛堂前,大哥对他说的话,他终是信了。真的只有等他有能力来抗衡那天,才可以保护他想要守护的人,才有资格维护周杳杳口里的公平。

    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兴许是情绪上头,沈逸还是给了这句承诺,“去吧,我会一直等你,到时一起回北京,或者到时一起读研究生。”

    周京霓失声笑,好像在自嘲。

    “真的吗。”她好像又信了他的话,明明才骗过她一次。

    沈逸默了会儿,说:“真的。”

    “不许再骗我。”

    “好。”

    她极淡地笑了一下,向他靠了靠。

    他没再说话,摸了摸她的头,仰头看着远方。

    -

    沈逸是旷了考试私自跑回国内的,没法回家,不能在国内产生任何信用卡的消费,还因为回来的急,连换钱都没来得及,身上只有几张英镑,只能向还在北京的祁世霖借一台车过来。

    他站着,她坐着与他等车来。

    正值中午堵车时分,过去了二十分钟也不见车影。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荫打在两人身上,太久没休息加上近两天没进食,沈逸逐渐有些低血糖,头晕得厉害,差点站不住,却也只是皱了皱眉,紧紧地牵着周京霓的手不松。

    祁世霖开车过来时,透过车窗看见沈逸身旁站着的女孩,心中便明了了一切,也不再奇怪自己朋友为什么悄无声息地跑回来,甚至向自己借车。

    北京就这么大,周家这次出的变故,牵出不少人,唯一受益的就是沈家。

    而这个小姑娘大概还不清楚内幕。

    然而这件不言而喻的事,私下早传遍。

    祁世霖没多嘴,只是把车钥匙递给沈逸时,还是忍不住将人拉到一边,谨慎的压低了声音询问道:“你这次回来没别人知道吧,现在这件事的风头正盛,网络上什么话都有,你让她少看手机,我怕她想不开。”

    “我知道。”沈逸面色惨白地闭了闭眼。

    祁世霖点点头,也叹了一口气,“你呢,这次什么时候回英国。”

    沈逸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的她,刚要说话,胸口一阵难受,捂嘴干咳了几声。

    祁世霖见沈逸脸色不对,返身去车里拿了一瓶矿水泉,边拧开瓶盖递过去,边调侃地一笑,“才发现你也瘦了不少,牛津的学习压力这么大?”

    沈逸举起矿泉水瓶的动作迟钝了一下,没着急回答,喝了两口水,深吸了口气缓过来状态。

    末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可能是吧。”

    祁世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有能让你觉得有压力的时候,真难得。”

    沈逸捏着塑料矿泉水瓶,听出了话中的意思。

    “今天不方便多聊,改天再和你说祁哥。”他没继续下去话题,没什么力气地拍拍祁世霖的肩膀,“我先带她走了,回英国前请你吃饭。”

    “没问题。”

    “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临走前,祁世霖见两人疲倦的状态,多少有些不放心,几次确认要不要开车送他们回去。

    沈逸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后落下车窗,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抬头看过去,“放心吧。”

    “麻烦你了。”周京霓也从副驾探头出来,礼貌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下祁世霖不好再劝说,目送两人离去,轻叹了口气。

    -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周京霓靠着椅背一言不发,沈逸看着这样的她,心里难过,想带她去散心,却不知道哪里合适,开得漫无目的。

    见她不愿说话,他只能问:“饿吗。”

    周京霓没有食欲,安静地摇头。

    “好。”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沈逸不想让她胡思乱想,打开了车载音乐,听了一会被她关上了,车内又恢复了寂静。

    他偏头看她,平静的声线掩着压抑,“什么时候去澳洲。”

    “嗯?”周京霓闻声抬头,声线沙哑,“你刚刚说什么。”

    沈逸重复了一遍问题。

    她愣了一下,重新低垂眼帘,像被刺到心事,很小声地说:“我不想去,我也不知道,过段时间再说吧。”

    沈逸听了,没有说话没有转头,松了油门降下车速,眸光微微看向副驾。

    “周杳杳,再迈不过去的坎,也要继续往前走,你要自己强大起来”

    他还在说着,周京霓只觉得他不懂那些,仿佛只是想敷衍地安慰她,听了两句便听不下去,视线朦胧地目视着前方,硬是没掉一滴眼泪。

    “沈逸,我谢谢你特意回国来看我,但如果你只是来和我讲这些的,那不用说了,我不是三岁小孩,我难过是因为他们是我爷爷,是我爸爸。”

    说这些时,她声调明显又有些哽咽,可这次她忍住了,接着说下去:

    “但不代表我会一蹶不振。”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也不会辜负爷爷,更不会放弃学业。”

    周京霓硬着声音,一句一句地说完,来往的车灯刺着眼睛,她吞下所有泪水。

    天气预报很准,六点零一分,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

    沈逸靠边停了车,熄火。

    他看她,“我知道你在难过什么。”

    “你不知道!”她绷着声线,几乎是在吼。

    “我怎么不知道?”

    当初他又何尝想去英国,可他生在沈家,被家里的利益,高高的架在脚下满是火焰的独木桥上,回不了头,而人总要看清这个世界的丑陋与污浊,才愿向现实低头。就像现在的他,除了看着她哭,一切都无能为力。

    甚至连最起码的陪伴都给不了。

    所以他不想再食言,敢给的承诺,也只有再等等他。

    沈逸侧头望着她,而周京霓不肯看他,让他一度胸腔发闷,“我陪你在北京把这些事都办好我再走,听你爷爷的话好吗。”

    提到爷爷,她又开始忍不住哭了。

    沈逸感觉自己心要碎了,却没法同她一样哭出来。

    “周杳杳,有些事,你和我都改变不了。”他挪开视线,不再看她,重新启动车,“还记得那天你在电话里问我,为什么学法律吗。”

    静默良久,周京霓仍目光有些迟钝,半天才盯向他,“为什么,做律师吗。”

    “不是。”

    沈逸否认的语气很淡,看着马路前方说:“这个世界没什么所谓的公平正义,我也不信法律,但能维护所谓正义的东西,是凌驾于法律之上东西。”

    说完的同时,他落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什么意思。”周京霓思绪凌乱,没听明白,不自觉地看向身边的少年。

    车内灯光昏暗,细雨飘在空气里,风吹乱他眉骨前的黑色碎发,侧脸轮廓明灭不清晰,从指间夹着的烟到唇间溢出的白色烟雾,处处透着潮湿的阴郁。

    他这样的少年,本该意气风发。

    可此刻周京霓感觉,他去了英国后,身上的疲惫感好像更重了。

    他似乎很累。

    过了很久,沈逸弹掉烟灰,清了清嗓子,“现在不需要知道什么意思,以后有一天你总会明白的。”

    “知道了。”周京霓并没有心情追问。

    顺着看后视镜,沈逸掠了她好几眼。

    那个眼神呆滞又落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天色渐暗,沈逸看不见她眼睛里的情绪了。

    他十分自然地拉过她的手握住,“你想去哪。”

    周京霓微微一怔。

    其实两个人没什么去处,母亲为了避嫌,一早准备了离婚,带着她外婆去了美国,而周家除了在住的家属院,和老爷子早年在上海购置的一套大平层,其它的基本都被法院查收。

    天彻底黑下来,高楼间的灯光陆续亮起。

    思考间,左手一直被他紧紧地十指相扣着,手都出汗了也不松开,周京霓落下的视线从相握的双手间缓缓抬起,但未从他的脸上找到丝毫其它意思,她侧头看向窗外,抬右手撩起吹乱的头发,“回我家吧。”

    沈逸迟疑了一会,看了眼路口的标牌,说了个“好”,准备下个路口掉头。

    没几秒,绿灯还没亮,他又听见她说:“我手机没电了,你自己导航吧。”

    沈逸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咽了一下喉咙,“你傻了啊,我只是去了几个月英国,又不是不认路了,去你家用什么导航。”

    曾经载着她来往的无数个日夜,他怎么会忘记,去她家的路再熟悉不过。

    这话一出,连周京霓自己都愣了半秒,却也只是难看地笑了下。

    -

    两人推开门进屋,周京霓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卧室。

    沈逸看着她的背影,没跟过去,打开客厅的灯,扫了一眼四周,强撑着头晕换了拖鞋走去厨房。

    看着冰箱里蔫了的菜,他深呼了口气,重新换了鞋,抓了钥匙下楼。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京霓收拾好原本杂乱的衣帽间,走出房间发现沈逸人不见了,打电话也没人接。

    无人接听的“嘟嘟”声环绕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时间,她所有难过的情绪都涌上来。

    周京霓身子缓缓滑落,背靠着沙发蹲下身,脸埋在双膝之间。

    “干嘛又骗我”

    -

    买完东西折返回来的沈逸,刚打开门,就听见客厅里面传来的哭声。

    “周京霓?”他皱着眉轻唤。

    无人应答。

    沈逸顾不上拔钥匙,匆忙把购物袋放在地上,大步走进去,刚拐弯就看见周杳杳坐在地上,正泪眼婆娑地仰头望着自己。

    见她没什么事,沈逸这才松了口气。

    他过去拉她起身,“怎么又哭了,还坐在地上,脏不脏啊。”

    周京霓别开脑袋,抬胳膊抹了一把脸,扶着他站起身,“我以为你走了,打你电话都不接。”

    蹲久了小腿发麻,她走得一瘸一拐。

    “想什么呢,我能走哪去,我现在才是没地方去。”沈逸心疼又无奈,蹲下身替她捏了捏腿,又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放在茶几上,“你打电话那会我在商场买东西,手机在车里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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