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天军的总指挥部，便是侯元丽见过的那座红色玻璃房子。
总指挥部分上下两层。上层约有七八百平，是一个蒲扇形的隔层，从扇柄处的过道走进，便可看到下层两边密密排布的隔间。隔间有着各种用途，无数身着迷彩的空天军战士或坐、或立、或注视着眼前的屏幕，或扶着耳麦轻声低语，或如蝴蝶般穿梭于各个隔间之间，又或如乐师般操纵着指间的设备，繁杂而有序，热烈而不喧闹。
过道的尽头，是一排排扇形排开的指挥塔，每个指挥塔上三四人不等，负责战舰之间的联络。侯元丽目力所及，约有五十多个指挥塔，还有些空置的单位，可能是在轮休。指挥塔后，便是指挥中心，用玻璃隔断，是一个封闭式的四方形小间。
三人进屋，叶英、九道人和郑海华他们正在低声说话，另有十几个年轻的参谋分坐在各自的控制台前，与外面相比，屋里十分安静。
叶英招呼众人落座，开口便道：“天宫数阵已经传来全球磁场异动分析，还有一份现在的这个碎幕和萨斯的比对报告。通过扁式三维建模分析，这两个七阶泡沫分属不同的勾阶方式，我们暂时将这个碎幕命名为‘蓝瀑’”。
张丽华点头道：“我也注意到了，蓝瀑的磁场摆动与萨斯的完全不同，不像是由地球磁场的异动产生。报告里没有引用到逐日舰队的实时数据，我让他们调整算法后重新再试算一稿，抓不到它的磁源就没办法跟踪，这也意味着我们所有勾阶模拟算法都废了。叶总，我担心的是，如果这个磁源来自于太阳系外，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很难做到实时有效地应对。”
叶英想了想，“从刚才的战斗数据来看，我们跟它的异步区间在045秒内，算法调整后可以将这个异步区间控制到013秒以下。打是肯定能打，就怕它再一次升级。你先去跟杨总商量一下后续的调整方案，这边有什么情况，我们随时通气。”
张丽华答应后便匆匆离去。
叶英又对侯元丽道：“侯教授，刚才我跟九爷商量，摆渡人计划目前只能搁置。”
侯元丽听着一愣，跑来跑去就为说这一句话？
她不解地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九道人，只见九道人面无表情地微微点了点头，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战斗在经过短暂的停火后忽又打了起来。
蓝瀑改变了攻击方式，不再是数百架战机群起而出的乱战，而是仅仅派了一架橙红色战机在阵前挑衅似的做着各种特技飞行。我方机群中，立刻便有两架战机迎了上去。
经过一阵短暂的激烈交火，便双双败退下来。接着，我方又有三架战机冲出阵去，却还是被对方在一番穿插后逐一击退。一直到我方增加到八架战机才堪堪战平。
郑海华盯着屏幕看了良久，说道：“叶总，毫无疑问，对面战机上的就是武青云。他的技术特点很鲜明，标志性的半滚倒转和悠悠时的空中姿态曾经被美国空军学院录入教材。”
叶英仔细看着，到精彩处更是赞叹不已，说道：“子龙将军名不虚传，二十多年不摸战机，还能打成这样，可见科技进步是一回事，人又是另一回事。在战争中，人始终是决定成败的唯一因素。”
郑海华道：“现在看来，他还没有尽全力，成名绝技‘战八方’和‘悬空斩’都没使出来，要不要再给他上点强度？”
“等会儿吧，小牛犊子他们也需要成长，跟这种前辈打得越久，越能有所收获。”
侯元丽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牛犊子、武青云？武青云不是失踪了吗？
郑海华笑着解释道：“蓝瀑这回算是捡到宝了。两天前失踪的武青云，曾是我军的王牌飞行员。他2029年入伍，服役于南海舰队，因为战功赫赫，在2042年被授予少将衔。当时，我们空军里刚好有五个特点各异的王牌飞行员，被称为‘空军五虎’，武青云将军因为名字里带了个‘云’字，所以也被称为‘子龙将军’。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他在2045年就退役了，移民去了奥地利。张院长她们曾经假设，摆渡人是可以在时空泡沫中生存的，现在看来……”
这时，九道人忽然打断道：“要输了。”
众人皆一愣，纷纷转头看向战场。
就见武青云的那架橙红色战机在空中做出一个华丽的拉升，机身忽然间急速翻转起来，向原本侧上方的我方包抄战机，点射出十数枚磁光导弹，顿时打乱了我方的包抄编队。与此同时，三架紧跟在后的我方战机在稍作犹豫后急急拉起追赶，不料却被他提前布下的隐形延时磁暴弹炸了个措手不及，纷纷闪避。
就在这时，到达最高处的橙红色战机一个加速俯冲，数十发高速电磁炮弹像闪电般砸向那三架战机，其中有两架战机不出意外即刻被炸成碎片，另一架战机则是幸运逃过，忙向我方重新集结的位置靠拢过去。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叹，叶英摇头叹道：“战八方外加悬空斩，多少年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动作了。让他们回来吧，无人机永远不可能达到这种操作水平。”
郑海华忙通知下去，不多时，出战的战机便陆续撤回。
郑海华问道：“叶总，接下来怎么办？”
叶英苦笑，“还能怎么办？摆烂呗。就算其他五虎在这里，难道我们派真人驾机跟它打？它挨一炮可以闪退，我们要是挨上一炮损失可就大了。通知兰州舰、银川舰、开封舰、西宁舰一级战备，随时补充；通知泰山舰、华山舰、嵩山舰、秦川舰、洛阳舰24小时巡航，保持三三编制。另外，通知上面的羲和号、禹王号和轩辕号，向我zz21区域靠拢。”
安排完，叶英转身对侯元丽道：“侯教授，我们这就跟它杠上了，只要攻不破我们的火力网，它也拿我们没办法。你们今天辛苦，先去休息吧。”
侯元丽莫名其妙地来这里看了场战斗，又莫名其妙地跟着九道人告辞出来，还有个郑海华莫名其妙地一路送着，他不用去帮忙指挥战事吗？一肚子狐疑不方便问，上车后便拿眼神不断瞄着九道人。老头却还是一副悠闲笃定的死相，一声不吭，侯元丽气得不想再理他，扭头看向窗外。
交通车开到一层，却并没有转进通往客房的通道，而是在过了几个弯后，驶入一条狭长的隧道。
侯元丽不禁奇怪，问道：“这是去哪儿？”
郑海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看了看九道人，见九道人闭目不语，脸上却微微泛起一层红光，知道老头已经开启了奇门遁甲模式，便低声道：“侯教授，我们现在去办正事。刚才在指挥部里的谈话都是讲给别人听的，不作数。叶总他们决定，需要尽快开始摆渡人实验，今天只能辛苦你了。我们现在要去秘密实验室，张院长她们应该布置好了，正等着我们呢。”
“哦？”
侯元丽稍感意外。
刚才的一肚子问题倒是解释通了，却又多出新的担心来。这实验需要做什么？是要在自己身上挖出块肉来？会不会实验失败今晚就交代了？还没写遗嘱呢！房产证、账户什么的，老娘她们都不知去哪里找？这实验要不要家属签字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自己送进去了？现在再提要求合不合适？抚恤金、烈士证什么的，国家总该给点补偿吧。
侯元丽胡思乱想着，越发无力却又越发后悔起来。
交通车开进一座电梯后停了下来。
郑海华下车验明身份后，电梯急速升起，最后在一座宽大的白色大门前停了下来。
张丽华带着两个工作人员正在门口等着。
郑海华跳下车道：“张院士，明天十二点整，这间荆山实验室将与精卫号脱离，由南宁舰负责整体迁运至古尔山下的临时基地。你们科研团队的人需要提前撤出来，后续的实验计划只能交给ai完成，需要准备好至少三到四个月的工作进度。这期间，科学家团队全员都要留在精卫号上。”
张丽华是临时被通知到这个方案，思索片刻后，说道：“ai编制、执行计划没有问题，但如果需要调整的话，还是要进行通讯，不能百分百保险。按九道人的说法，在空间中存在的所有波形都有可能被解析为特定信息，一旦被破译，这个方案就不成立了。”
这时候，侯元丽已经猜到了来回折腾这一路的大致用意。
老头既然点破了泄密原理，那么在空天舰上发生的任何事都有可能被时空泡沫获悉。先不论它现在的智商程度如何，成长性却毋庸置疑，天晓得会在什么时候形成全方位碾压的态势。在这之前，必须要将最高的机密和技术保护起来。
从双方两次交火的战况看，正面战场还能维持，人类最高级的武器装备和战斗技巧就算被它掌握，但我们的资源和人海战术却是它目前还无法企及的。而摆渡人实验应该是人类到目前为止最高智慧的结晶，一旦有任何泄密，那就会带来无穷的祸患。别忘了在泡沫中也有一个摆渡人，武青云！他的意识至少是被控制了。
想到这里，侯元丽忽然问道：“能不能用小七来传递信息？ai机器人至少不会被控制意识吧？”
张丽华没听懂，问道：“小七是谁？”
郑海华道：“是我们远征大队的智能机器人。”
张丽华想了想，又问道：“有自毁功能吗？”
郑海华点头，“有，任何非法指令覆盖和系统入侵，智能机器人都会自毁。”
张丽华想了想后道：“那可以，就是怕被劫持耽误事儿，泄密风险倒是比空天通讯牢靠很多。”
郑海华道：“那就先这么定了，我安排小七上来，你们约定密钥方式后，让它负责来回跑吧。”
三人约定后，郑海华便匆匆告辞。
九道人下了车，跟着她们进门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到大门关严实了，才拍拍屁股站起，抱怨道：“这一路把老夫累得够呛，小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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