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英雄吁天录 > 第一百十二章 勒马古北口.长城望烽火.鸷鸟之不群.我辈皆英雄
    袁承天忽然肚子传出咕咕辘辘的叫声。清心抿然一笑道:“袁大哥,你肚子饿了?”袁承天不好意思骚搔头,说道:“好像是的。”清心看了四下不见吃的东西,不由眉头一蹙,忧愁升起。袁承天道:“不妨事!我饿肚先前常有。”——可不是,小时候他一个衣衫破烂,在每个城市中乞讨,有时也讨不到一个馒头,更有人故意将馊了的饭食给他,以来戏弄他。他也不恼,因为人世间的冷暖也不过如此,人性的恶也莫甚于此,在这个冷酷的世上也不要奢望别人给你太多,因为人都是有私欲的,没有一个完全大私无公的人,纵使圣人也难免俗,何况吾辈?

    清心忽然见到不远处一株山桃和穿心梅,那穿心梅正开满花朵,而那山桃则果实累累,让人见了垂涎欲滴。她看到此不觉欢呼出声,叫道:“袁大哥,你看那桃树?”袁承天随她所指,见那山桃,心中也是欢喜。

    当两个人各拿一个桃子吃起来的时候,不觉想到:“天无绝人之路,世无不可为之事,只要努力总会有成功的时候。”两个走出王府已是夜沉,京城人家都花木扶疏,夜中的茉莉和晚香玉散发出幽幽的摄人香气,让人心神清爽,消去忧愁。

    清心忽然道:“袁大哥,将来咱们天人永隔……”忽然觉得自己口无遮拦,怎么说出这样不祥的话,便低头用手捻动衣裳。袁承天道:“清心,我不忌讳生死二字,因为是人便要死,所以何必斤斤计较什么?”清心见袁大哥不以为然的样子,欢喜道:“袁大哥,你还记不记咱们初次相见的情形?”袁承天道:“我怎么不记得——我第一眼见你时便觉得在哪个世界中见过你,有种似曾相识的影像,可是现实中又实实在在没见过,当时心中只一个念头——今生有你,无所遗憾;如若失之,形同槁灰,可是生命中总不尽人意,清心,也许我们永远不可以在一起,也许这是上天早已注定的,谁也无法更改,天命所归!”清心道:“可是我从来都不喜欢海查布——他阿玛虽为威武大将军——可是我不在乎!——世人多是贪慕虚荣,认为荣华富贵是毕生追求,所以心累,所以心苦,为虚无的东西所困绕,坏了心智,实为可悲!”袁承天道:“人人迷其中而不自悟!这也是世人的通病,谁也无法,只为荣华富贵,那管身后事?”

    在将军府邸分别,清心犹有不舍,目中有泪,眼中含悲,似乎那心中有万千的愁苦,只是无人倾诉,所以只有埋葬在心中,一个个默默忍受,不知何年何月才是尽头。这种苦痛只有一个人感同身受,无法自拔,这也是人间的苦,是人无法摒除,困绕一生一世,不可开脱。

    古北口在京城二百里外,是为龙脉之地,控京城北面要塞,亦有长城在其境内,古时称大道为关,小道为口,这古北口坐落燕山山脉,地形险峻,最为重要,是为京师北面屏障,可以阻止外夷之敌犯境。其古北口长段由卧虎山、蟠龙山、金山岭和司马台长城四段组成。北齐天保六年修建起自西河至山海关三千余里长城,其间古北口段为重点设防关口。金、元两代王朝也曾对此增建。明洪武十一年加修关城大小关口和烽火台等关塞设施,以趋完备,又自增修门关二道,一门设于长城关口处,称边为“铁门关”,仅可容一骑一车通过,甚是险要;一门设于潮河上,称之为水门关。隆庆元年戚继光将军和谭纶开始对自山海关至居庸关长城大规模修建,古北口长城重又得以修建,望京楼为该段长城之最高点,高可三百丈余,居高临下,长城内外,风光尽收,一时多少英雄豪气!

    清心和袁承天二人控辔驱马离城向北,马行疾驰,不过二个时辰便已到这古北口长城之下,因有官兵把守关隘,所以寻常百姓无由进入长城,——但是清心却又不同,把守官兵自然识得这位和硕亲王府的格格,便自恭敬有加。二人弃马登上长城,只觉山风凛冽,刮得人夏日遍体生寒。极目远眺山河尽在脚上,不由心中生起豪情万状,见那烽火台犹在,只是不闻号角连声,铁马冰河入梦来!

    清心忽觉得袁大哥神情肃然,手拍城墙,似乎心有所思,梦往从前,仿佛又见百多年前明时官兵守护这长城,与满洲兵士交战的情形,死亡枕藉,那些战死的好儿郎都是底层百姓的儿女,生时藉藉无名,死后无人记起他们的真名姓,只成为帝王之争的牺牲的人!在千年长河中无人记惦起他们热心卫国,死后成为历史长河中微不足道的烟尘。世人都遗忘了,他们一个个都是鲜活的生命,都有爹爹和娘亲,还有妻子儿女,可是为了保护家国而献出生命,让人总是无奈扼腕长叹!

    忽然头顶高空有一只塞外体形硕大的海东青飞来盘旋,似乎要猎食地上的弱小生灵。袁承天不由得从臂上取下长弓,弯弓搭箭,左手控弓,右手搭箭,伺机而动,瞧准时机,只见那海东青(此为鹰中之神,故老相传十万只鹰中才出一只海东青,可见其神骏,可说是鸷鸟之不群)。袁承天见它盘旋在自己头顶上方,觑准时机从下而下疾飞而下,凄厉地鸣叫,向着他攻去。袁承天见时机正当时,左手控弓牢稳,右手射箭,只见一道耀眼白光,向那海东青射去,只听一声凄凉残鸣那海东青肚腹受箭,从高空中直堕下来,重重摔在城砖之上,一片血污,只扑楞几下便见不活了。清心本要出声制之,可是见这海东青势要伤害袁大哥,所以便又咽了回去。可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因为海东青在关外满洲人眼中是为神兽——不可伤害,遑论杀之!可是袁大哥既然为之,也是无法,只有任其自然!

    袁承天转目之间,见清心神情有些不虞,不知何意,又见她低下身将那海东青捧在掌心,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然后从一道城墙缺口跃下,找了一处土地,掘地为冢,将它恭恭敬敬放入,又自填土,放上石块,双手成掌,不知又自说些什么,然后见她神情好转,不似适才的然。袁承天待要上前询问,想想天下的女孩子谁又没有几个秘密,总是不愿对别人说的,便打住了这好奇心,不去问她。清心转头见袁承天正在她身后,注目于她,便问道:“你几时也跃下城墙跟来的?”袁承天道:“适才你那一跃而下,骇得我好怕,我以为你一时想不开……”清心道:“你以为我要死。”袁承天不置可否搔搔头。清心道:“我还不至于,其实世上的人一律平等,无所谓贵贱,可是有时上天偏偏将人分出三六九等,让人活在囚笼中,不得自由!我虽贵为皇室贵胄,其实也难幸免,袁大哥朝廷之中多是尔虞我诈,互相倾扎,你得势,人人恭迎你;你一旦失势获罪,便遭万人唾弃,仿佛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乱国佞臣,你说世上那有黑白之分?”袁承天道:“事在人为,只要初心不变,又怕什么奸邪当道?”清心不由笑道:“袁大哥,你说得容易,实在的情形又自不同,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袁承天道:“我只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至于朝廷也许便应另当别论吧!”清心道:“袁大哥,当今之世天下帮会皆归附于朝廷,独有你们袁门与朝廷分庭抗礼,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再者我皇帝哥哥虽未下诏诛杀你们这些袁门乱党,其它朝臣未必会有这般心思,所以袁大哥你是袁门少主,为何要浪荡于江湖,率众流离失所,莫如归附朝廷其不是好?”袁承天道:“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折膝事权贵,性情倔强,处处违背别人的意愿,不合时宜,——可是清心你不知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上天与人于生命,必有所为,纵使那市井走卒也有他的理想和抱负,不因人的身份低贱而改变。我知道天下各大帮派都臣伏于你皇帝哥哥,就连那丐帮也不再与朝廷为敌,效力当今;只是我做不到,也许我天生如此,只会木讷做人,不会钻营取巧,更加不会巧言令色,以期谋得荣华富贵!我这样的人实在不合时宜,便和当年的袁督师一般,做事不近人情,得罪了宵小之辈,以致惹来杀身之祸!——可是,我……有我的信念,所以也许只有潦倒一生,不得志于当世,可是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将来命运如何也只有交于上天安排了,亦不是我们所能控制!”

    清心见他大大眼眸之中尽有悲怆之色,仿佛看透古今事理,英雄成败得失,有时也许事在人为,虽不成功,也不留遗憾!

    袁承天手抚古老城墙,脚踩地下方砖,看这巍巍长城,气势千年,想像当年劳工役夫身背手拉将石砖运至这山岭之上,何等之艰辛?何等之困苦?何等之不幸?有人天生富贵,有人生如蝼蚁;天生富贵,一生无忧,得庇先人福荫;生如蝼蚁,只有每日奔波,挣扎于生死边缘,所以说上天之不仁,本应一律平等之事,偏偏改写,让不公的事情在世间漫延,最终天下摇摇于风雨之中,群起攻之,改朝换代,结局一样不尽人意,循循之中,仿佛轮回,而受难的永远是百姓!

    清心见袁大哥神情黯然,知他是个悲天悯人的人物,所以也不说话。又走一路,只见一块砖墙之上刻有字迹。袁承天心下好奇,上前细看,却是“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得有天下谁是主,以为紫微星座人。不教天地倒悬中,日月乾坤在我手。洪武当年称帝君,后代苗裔岂弱他?”这首诗下面无有名字,看来是一名抱负极大的人所写,只是不知这位胸有乾坤的前辈却是何人?这首看似豪迈,中有家国之念,只不知他是何时何代之人,境遇如何?后来怎样?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清心在他身后,不由口中念了出来,不由拍手道:“好一个洪武当年称帝君,后代苗裔岂弱他!看这口气好大,有袁督师之慷慨激昂,不逊于当时之英雄!袁大哥,你似乎便是这样的人物!皇帝哥哥时常说天下英雄,唯他与你,其它人也就算了吧!”袁承天不喜不悲,不嗔不怒,只是看这蜿蜒曲折在崇山峻岭之间的长城,不由心中浩叹,独立于这城墙之上,有种旷时独立,临风长啸的感慨。清心道:“袁大哥,天时不早,咱们也该回转京城,晚了还要叫开守城兵士。”袁承天心想:可不是。便自收住脚步,又见长城之下山花灿烂,开得好看,绿树红花,相得益彰,让压抑的心情又自开朗起来。

    他们二人在回去的路上,经过古北口小镇,见有一队队官兵持刀拿枪在向镇外走去,心下不觉好奇。袁承天见日头转西,便道:“清心,你先回,我去看看。”清心道:“我也要去,纵有危险,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袁承天只有苦笑,也不过为己甚,忤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清心见袁承天应允,笑颜如花,内心极是开心的紧。两个人来时,山一程,水一程,心情开朗,此时见那些官军神情透着萧杀,情知事有不妙,心中不免有些栗六不安起来,好在清心身份尊崇,纵使官军发现他们行踪,也不能够乱来,否则便是死得不耐烦了。

    这些官军七转八转,来至古北口镇外一处荒废的宅院外,其中为首那人低低说些什么,因为离的远,如果面目看的并不清楚,声音隐隐约约有些熟悉,其身旁之人也眼熟,只是西下余光照得人眼睛发慌,看不真切。四下官军四下散开,将这宅院四下围个水泄不通,个个刀出鞘,弓上弦,作势扑杀的架式。又过片刻,官军围攻布置己当,为首那人一脚踢开木门,那木门经年受风吹雨淋,早己朽木,不堪一击,直向偌大的院中飞去,重重跌落在庭院中,摔了个纷碎,木屑四下横飞。这一下早已惊动屋内之人,只见堂屋之中跃出十几个结束停当的大汉,正是袁门中人——紫微堂主赵谦,余下四堂中众兄弟。他们在此密谋要杀进皇宫,杀了那满洲皇帝,以雪昔年之耻,更有深屋原因,昔日赵谦于皇宫行刺皇帝不成,反而就虏,多亏少主营救,否则非身死其中不可。只是心中犹有不服,今次便在这古北口小镇废园中密谋要涉险再行刺杀皇帝——他以为皇帝,群龙无首,必定生乱,那么天下反清复明势力便有机会夺其天下——只是他这想法太过天真——天下那容易便得到手,非是天生英勇,睿智过人之辈才可以拥有,否则决难成功。历朝历代帝王均是在千难万险之中夺有天下,岂是泛泛之辈可与拥有的?只是这赵谦虽为紫微堂一堂之主,却是执迷不悟,以为皇帝死,就可以得有天下,其实不然,得天下非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否则枉费心力,多杀人命,于事无益。可是这道理他偏偏不明白,未向少主禀告便私自行事,又犯了先前袁门之弊病——各自为政的毛病。堂中弟子听到要杀满洲皇帝,自然人人争先,个个奋勇,磨拳擦掌,仿佛可见天下重归汉人之手!只是他们行事不周,被巡捕的捕快发现异常便上告上司,上司认为滋事体大,因为近来袁门忤逆乱党又自死灰复燃,重又组织,屡屡与有司衙门为敌,其间还杀了好几名捕快,所以上司官员便警惕上告京都的摄政王,——他只所以未上奏皇帝,因为其实下面官员奏事必须先向摄政王禀告,然后由他自己决定有无必要上达天听,可说实际的情形是摄政王一人说了算,皇帝只是个傀儡而已,被人操控无有实在的权力,这也是朝中官员多数依附于他的原因所在。而嘉庆皇帝则听之任之,有时连奏张也不看,随手丢在一边,有时留中不发,只是和宫女在北海龙船饮酒歌舞,仿佛无心天下事业,一力让这位王叔一力处理军国大事。私下和硕亲王舒尔哈齐劝导皇帝要防着摄政王多铎有仵逆篡上,不臣之心。嘉庆皇帝只是一笑置之,笑说你和摄政王同是我的王叔怎么会有忤逆之心,决然不会的。舒尔哈齐见皇帝既然说也只有不再提及。嘉庆皇帝之所以如此,只是不愿张扬,否则让多铎闻知自己的意图,只怕他早起事谋反,放眼朝中虽有四大顾命大臣,然而却无实权,没有势力与之抗衡,如果贸然行事只会反受其害,得不偿失。

    紫微堂主赵谦见到一干官兵涌进来,非但不惧,反而仰天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狗官兵只会残害无辜百姓,天幸今日撞我手,你们还有的活么?”他跃出大屋之时随手拿了一柄长刀而出,迎风一展,直指那为首之人。这为首之人不是旁人,却是那摄政王府的四阿哥多福安,他身后站立的是傅传书,还有王府侍卫安引疾;他们是授命于多铎而来,多铎之所以不派别人,他是另有打算,要将这些袁门逆党擒拿,然后引袁承天现身,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样对皇帝打前必大,因为他与嘉庆皇帝虽是身份有别,一个是坐拥天下,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身份,一个是反清复明的袁门少主,他们本应仇雠,谁想竟而生出英雄相惜之念,让人不解。有时皇帝有意为之,处处卫护这个袁门少主,对袁门弟子尽量避免杀戮,这一切全是念在他们兄弟之谊的情份,否则岂能由他袁门一味坐大,而不欲理会,天下焉有是理。多铎此次派多福安出马,要他一举拿下这朝廷的乱党,押解王府,此次纵然得悉,也是无法要人,因为摄政王有权处置这些袁门弟子,不再象上次那样任由皇帝拘人拿去,纵使得罪皇帝也在所不惜——因为皇帝年少,朝中重臣皆倚靠自己,无会有人出头为皇帝解忧,那样是自寻无趣,自讨烦恼,所以他才大胆行事,无所顾忌。

    多福安见这赵谦长刀横指,意思是要杀人的架式,不由得呵呵冷笑道:“你们这些朝廷反贼,不行好事,偏偏做下这歹事,犯下忤逆杀头之罪,还不弃刀授首,更待何时?”赵谦道:“你不是摄政王的四阿哥多福安么?”多福安道:“然。”意态说不出的傲然,看他们这干人如同死人,全然未放在眼中。赵谦见他兀自托大,心想:且看今日谁死谁生。

    这时傅传书越众而出,说道:“四阿哥让我拿下他!”赵谦冷眼旁观,见是傅传书,知他和少主是师兄弟的关系,只是现在他已是昆仑派新晋掌门,身份又自不同,也耳闻他为人阴鸷,心有城府,非是易与之辈,时时藏着杀人的计谋!少主却是仁义为先,处处怀着侠义心肠,救人于危难之中,排难解纷,处处透着侠肝义胆,忠义乾坤,两人虽同为昆仑中人,然而性情都有着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傅传书见他看自己的眼神透着轻蔑,心头火起,心想:好小子,你敢看我不起?我可是堂堂昆仑派掌门,岂是你一个堂主所能比拟?赵谦向前一步,长刀一指道:“傅掌门,今日你要出头不成?”傅传书道:“捉拿忤逆乱党,在下责无旁贷!”赵谦大声道:“好一个责无旁贷!好,在下这颗大好头颅,有本事你拿去吧!”言罢长刀迎风一展,向着傅传书杀去。傅传书此时用一名兵士手中拿来一杆红缨枪,长枪一抖,卷了一个大大的枪花,然后向前一送,向着赵谦的长刀点去,去势如风,飒飒作响,似乎便要一枪夺其性命,好在四阿哥面前显能,更要邀功请赏。

    赵谦鄙视其人,心想:少主怎么会有这样的师兄?行为之不堪,反而可以坐上掌门之位,让人不解,以前代掌门人赵相承之慧眼,怎么会将这掌门之位传于这样行为不堪的弟子,将昆仑派生死攸关的声名置于无良人手中,将这千年以降的名门大派尽毁于一人之手,其识人不清,那如将这掌门之位传于袁承天,可以禀天地正气,领导西北边陲各路英雄反清复明大业,可说指日可待;而今在傅传书领导下,昆仑派屈从朝廷,那还有什么名门大派的气势,可说赵相承识人不清,害人不浅——其实他又怎知这昆仑派内里的事情,又怎知这傅传书用非常手段得取掌门之位,而且不惜害死了爹娘,可说是忤逆之子,做下为人不耻,天人共愤的事情来。当然这些事情袁承天是知道的,其它人自然无从得知,私下还以为这傅传书识得大体,归顺于清廷。

    刀来枪去,傅传书和赵谦二个人你来我往,都是抱着置对方于死地的决心,所以手下丝毫不留情,只见杀气溢于满院之中。若论武功造诣这赵谦非是傅传书之敌手,想这傅传书打小习武,浸淫于武功十几年,又加之后来赵相承传他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本派无上之内功心法,可说这内功心法已然打通昔日未打通之任督二脉,任督二脉通,则体内之内功全身融会贯通,合为一体,仿佛金刚不坏之体,练至化境,可自刀枪不入,破其法,只有命门一途,此外别无它途。如果不知其命门所在,也只有枉费心机,刀枪总是无用的。所以今日之交手,傅传书虽身有破绽,但是他有天罡正气护体,所以赵谦手中长刀虽有时砍中肩臂、小腹,长刀有时刺向其咽喉处廉泉、天突、璇玑、华盖四穴,想那廉泉穴虽为紧要,位于咽喉正当时,其余三穴则依次而下,不为紧要;赵谦本意长刀刺中那廉泉穴,这傅传书非咽喉断裂而死,不成想长刀刺动犹如刺上了钢铁,丝毫不动,这时才惊觉这傅传书已然练就了金刚不坏之体的无上神功。

    傅传书见状仰天长啸,忽地右手单手使枪,枪出如龙,呼啸而至,不待赵谦闪动,一枪实实在在刺中他的小腿,一时血流如注。他犹自不停,长枪挑处,将这赵谦掀翻在地。长枪枪头血渍渍而下,他大踏步而前,桀桀道:“赵堂主今日你便要授首!”赵谦怒目而视道:“卖国求荣的奸贼!你以后有何颜面见先代掌门?”傅传书非但不怒,而且笑道:“谁是卖国求荣的奸贼?你们袁门自命清高,犹如你们少主袁承天不知进退,不知荣辱,所以流离失所,不得安宁。你说难道天下就你们袁门高尚,别的门派便那样不堪?”赵谦道:“大义在人间!世间有人生死无名,有人为民族大义四处奔走,团结天下有志义士;这是人与人不同之处,所以有人遗臭万年,有人名留青史!”

    傅传书收枪在手,看着赵谦道:“看这情形,阁下要名留青史了?那好,在下成全你!”他话音一落,手中大枪倏地翻转,如花落缤纷,直向赵谦哽嗓咽喉而去,势要夺其性命。赵谦身体受制,已然不能动弹,只有受死,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我私自行动,未禀告少主,不知他恼也不恼?可是又低头一想:死则死矣!还想这劳什子干什么?他闭目待死。他身后袁门弟子岂能眼见堂主受死,一涌而上要救赵谦。安引疾不待四阿哥多福安授命,便率一众官兵持刀拿枪阻拦,双方杀在一起。

    傅传书对身后之事置若罔闻,长枪刺向赵谦咽喉。赵谦避无可避,动无可动,只有待死,可以明显感到凌厉的寒风而至。忽然似乎有人拿他肩臂,向后疾滑而去,躲开傅传书这致命的断魂枪。傅传书也是一惊,——因为那人在赵谦身后所以看清面目。但是他不甘心,眼见成功岂能轻易放过,所以踏步而前,步步紧迫,去枪在手,抖成枪花,在这硕大枪花之下,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枪头,正所谓:实实虚虚,虚虚实实,让人在头昏眼花之中中枪而毙,端的歹毒。

    虽然他自以为可以得手,奈何赵谦身后之人,身手自是非凡,又自撑住赵谦手足,与之缠斗,竟自不落下风,这下让傅传书心中啧啧称奇,可见此人武功似乎犹在自己之上,——因为此时赵谦手不动,脚不行,形同废人,而这人犹能以他为盾,向自己攻击,可见武功之弱,非是易与之辈。

    多福安看得心头火起,心想:这人能以赵谦这傀儡之人而应对傅传书,可见武功见识之不弱,似乎隐隐超越其上,心中非但不悦,而且生恼,顺手从一名兵士手中夺过弓箭,嗖地一声一箭射向赵谦,接着嗖嗖二箭,可说是一箭接一箭,势要射他个对穿,让他们两人穿心而死。只是他想的倒好,只见赵谦一面应付傅传书——当然是身后之人所全力役使,似乎还游刃有余。这三只箭前后相连,一气呵成,一贯而至,眼见便要洞穿二人,只见赵谦身后那人忽地出右手,伸二指忽然之间挟制这三箭,而后双指一错,将这羽箭折为六截,弃之于地。多福安见状气得无以复加,似乎便要亲自下场,可是想想还是忍了下来,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阿玛不也时常这样教导么?自己为什么总是心浮气躁,不能安其自然,伺机而动,一击成功。

    傅传书心中亦有气,心想:今日在四阿哥面前若然拾掇不下这人,自己可颜面尽失了。他想到此处,忽地枪出如龙,仿佛带着呼啸夹杂着重重的杀气一路向着赵谦杀去。赵谦在那人控制下拳脚施展非但不迟顿,而且灵活异逾常人,心中也是惊奇,虽腿上流血,然后身后之人百忙之中点他大腿周边之穴道,所以血流便缓,近而渐流渐止,可见这人点穴手法之精准,切中要害,分毫不差,否则血流如注,不能禁止,心中也是赞叹这人武功之高,只是现在无法回头看视,真想见一见这个武功卓绝的高人,只是隐约可以感受到这人似乎年纪不大,因为他手掌光滑,不似年长之人,而且举手投足前不见迟缓,总是在不经意间切换拳脚,让他有得心应手之能。

    傅传书见他一时不肯就范,心想:不行,我今日非要拿下他不可,否则以后也不用做人了。他忽地弃枪于地——本来的招式是刺向赵谦。他忽然使出这样的怪招——让猝不及防,以为他弃械投降——可是他那是那样便容易认输的人。

    傅传书这举动将多福安也骇了一跳,以为他要弃枪服输——想想不对——以他之性格岂是轻易服输的人?所以便不为所动,也不喝止,看来他是必有所为,心中已有胜算,所以自己也没必要喝止,还是让他自己便宜行事吧!傅传书也不是没看到,见那多福安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心想自己今次一定要拿下这赵谦和身后役使他的人,否则自己以后也用不着待在京城了,还图什么王霸之业?

    他忽然长啸一声,双手变爪去势凌厉,招招阴狠,致人死命。赵谦似乎被他这气势所惑,亦或身后之人也自失落,一时不知所措。傅传书将这阴煞之功施展开来,满院之中似乎都充斥着阴阴无尽的杀气,更有阴云密布,黑气罩人,让人仿佛置身于九重地府黑罗刹之中,连多福安和安引疾都不禁打了冷颤,浑身起栗子,心中生寒,只是不知世上怎么还有这门可怕的邪功?

    傅传书心中暗暗得意,心想:这门阴邪的武功天下没有几个知道,今日让你们开开眼界,以后莫以为在下好欺,掌门之位浪得虚名!赵谦心中发虚,不觉向身后之人说道:“少侠,我看他这门功夫邪门的很啊?似乎你我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要不要……”下面的意思自然是我们要不要以退为进?他身后之人道:“无妨,只要正气所在,何惧奸邪?”赵谦听他说话大吃一惊,几乎便要跪下行礼,只是现在不能,因为他手臂为人所役使,不能收手,否则傅传书只要这阴煞手抓来非死既伤,所以只有一心一意,全力使为,决无退路可言!因为赵谦听出身后役使自己对敌于不败之地的人不是旁人,却便正是少主袁承天——是以便要下跪行属下之礼,却是不能,只有恭敬在心,待来日伤好之后再行袁门礼仪,因为在他心中尊卑有序,不可乱了,否则袁门人人目无尊长,岂不又回当初各自为政,乱作一团,被清廷拿住把柄,各各击破,所以袁门现在上下一心,皆要听命于少主,不得违抗,否则帮规重处,以儆效尤——先前便是过于宽大,以至没有威信,各人均有私心,不唯民族大义,只为小家利益分争,以至濒临崩溃边缘,还好少主及时现身,号令天下袁门重整旗鼓,招天下有志之士加袁门——赵谦便是在这样情况加入袁门,升至紫微堂主。他一向秉承忠义千秋,肝胆昆仑,侠义为怀的袁门宗旨与朝廷周旋,有时也杀酷吏恶人,是以摄政王多铎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了一次这赵谦杀了他安插在京畿之地的一名步兵总统领——虽然官职不是很大,但是却有总领京畿步兵军营的莫大能力,他死之后,皇帝便委任自己身边一名得力侍卫顶替,这样一来守卫京都的步兵又自重回皇帝手中,可是那次赵谦无意之举,反而帮了嘉庆皇帝大忙——只是他并不知情,可是摄政王便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忘却,每每伺机将袁门首脑虏灭,不能让他为皇帝所用——因为他耳闻皇帝与那袁门少主袁承天情有莫逆,大有英雄相惜之概,将来未始不会为他所用,那时自己应付他们便力有未逮,颇为吃力,莫如现在趁袁门羽翼未成,便与以除之,以绝将来心腹大患!所以他便派王府中得力侍卫四下侦机,以期抓到他们袁门的行藏,今次得悉,便委任四阿哥多福安一力拿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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