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见左近民风淳朴,乡野风光,乡民人人脸上洋溢笑容,发自内心,没有名利,没有荣辱,有的只是晨起而作,晚夕而归,与世无争的状态,仿佛西晋陶渊明先生笔下的世外桃花源!袁承天便拜托一位乡民照顾这吴振尘,并拿出银两。那位乡民坚辞不要,看情形出自内心,并非虚情假义,想想也是便收起来揣入怀中。
此处亦属京畿之地,去城三十里,便和城中民风迥别,人人没有忧愁,有的是与世无争,和光同尘的心态,亦如五柳先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旷达!
吴振尘见袁承天要走,忽然握住他的手,说道:“袁少侠,不知我那新奇孩儿如何?”袁承天道:“吴先生不必担忧,天宁寺住持九指长老已将他送入天宁寺,朝廷不会追究一个与事无干的小孩子,又况且朝廷追查的是你……所以……”吴振尘明白袁承天所说的意思:自己是朝廷钦犯,有司衙门不会去追查难为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
袁承天临行又交代他等过了风头,他会去天宁寺将吴新奇带来,让他们父子两个离开这是非之地,重回故里,因为京城暗流汹涌,人人都怀着尔虞我诈,此处虽为首善之地,然而却非常人久居之地,因为一不小心,因言获罪也是有的,所以还是回归故里为是,远离这是非之地。
袁承天在这乡村居住有日,见四下风声渐过,心想自己还是去城中探看消息为是。吴振尘也不挽留,知道这位袁少侠志在天地,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虽一时困顿失落,但总是心怀天下,心中依旧念念不忘于故国,所以将来可与嘉庆皇帝争一日之长短非其莫属不可。
这日阳光照耀着古老高大的城墙,斑驳的坑洼显现以往的战事,人人仿佛早已忘却了亡国之恨,人人都在温柔乡里,反将他乡认故乡,是为可悲。他抬头只见摄政王府前旌旗蔽空,净水洒街,黄土垫道,人人回蔽,只见步兵总统扎煞着双手,目光如鹰看着过往的行人,只要看他一个不对,手中皮鞭便自披头盖脑抽下来,受抽打之人便满脸血污,只有忍辱含悲,有的隐忍没有反抗,因为你与有司衙门放对,岂会有好结果,这也是世道艰险,人人生而奴隶的悲哀!
袁承天眼见这摄政王府前的众官兵把守,心想:莫非皇帝亲临王府?这时街边墙角有几个人悄悄地议论,这才得知皇帝今次亲临王府,只为探看摄政王多铎的病情,——因为这多铎王爷已有时日不上朝堂,对外说是有恙在身,不能议政,至于实在的情形却也无人知道。众人正低头接耳说话间,只见远处一众大内侍卫、宫女、太监簇拥座华丽之极的龙辇而来——是为二十八人抬的龙辇——因为是京城之内所以坐辇便可,这样不费周章,反而容易;因为嘉庆皇帝一向出行从简,不喜奢侈,反对穷奢极欲,沉湎酒色,一向要求自己克勤克俭,关爱天下子民,一心砥砺前行,因为他知道得天下容易,守天下难,所以不敢懈怠,否则愧对爱新觉罗氏先祖!他有时想天下人都可以懈怠,唯独他却不可以,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以己身光明无私以正视听,导人从善,所以他一向行事都是能简则简,能舍则舍,从不以奢华为自傲,所以德行配于天下,只是朝中佞臣作乱,违法乱纪,视其年少而可欺,暗中结党营私,有忤逆篡夺之嫌,只是无有把柄,不得问罪而作罢,只待时机成熟,将其一网打尽,决不姑息迁就,正所谓:捕兽入笼,重振朝纲!
袁承天在远处见这皇帝龙辇走进摄政王府。他的心不知为何一沉,升起隐忧,因为他总觉得皇帝此次探视,凶多吉少,让人不安。他正转身要离开此处,忽然一个耳熟能祥的声音响起:“袁大哥,你在这里干嘛?”袁承天回头见是清心格格,正不知她所为何来。清心笑颜如花快步走来,左手挽他右手臂,神态亲昵,竟有些忘乎所以。袁承天骇得慌忙放脱她的手臂,语气低声道:“清心,这是京城,莫让别人看见,否则便多有麻烦。”清心本来欢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虽然不以为是,可是防人之口,甚于仁义道德,所以还是放脱了他手。她只是笑嘻嘻道:“袁大哥你是不是想进王府?”袁承天被她猜中心事,无言以对。
清心道:“先前我并不知情,也是方才得知皇帝哥哥要亲临摄政王府,探看皇叔的病情,——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所以……”袁承天见她说情真意切,心想原来她和自己一样的心思,只是怎样可以进去,伺机暗中保护皇上。清心何等睿智,自然看穿他的心思,说道:“想要进入王府力不难,只要袁大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可以带入进入王府。”袁承天搔了搔头,以为她要出什么天大的难题,所以心下踌躇不决。清心见状不觉扑嗤笑了出声来,嗔道:“袁大哥,我又不是吃人老虎,你怕着何来?”袁承天脸一红,不知所以。
清心见袁大哥的窘态,心想:他还是这个老样子,有时见女孩子伤心便手足无措,不知所以;自己还是收起顽皮的心,否则袁大哥更是窘迫,她笑道:“袁大哥其实也没有大题,你又怕着何来?”她停了一下又道:“我只是要你事成之后,咱们两个人同游古北口长城!”袁承天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清心见他这样婉然一笑,心想:袁大哥一定以为是我要他带我远离此地,远走他乡?现在听是这个事情便放下心来,不觉心中十分好笑。袁承天见她明媚如花,心中心动,可是那也只是起于情,止乎礼,没有别的情感。
因为清心格格是皇族中人,所以她带袁承天进入摄政王府不费吹灰之力,因为王府兵丁和侍卫谁人识这位格格?自然无人敢问她旁那少年是谁?
王府规模宏恢,气势万千,处处透着王霸之气。清心对于这王府规局是明了于胸,因为小时候父王时常带她来拜见这王叔,因为他们兄弟三人乃是一母同胞,大哥自然是大行皇帝;和硕亲王舒尔哈齐是为二哥,三弟便是这位桀骜不驯,性格暴戾的多铎亲王;大行皇帝驾崩前招他二人前来,竟将摄政王爵授于这位多铎,而和硕亲王却是无缘,这让朝中臣僚心中不解,其实大行皇帝有他的打算:二弟优柔寡断,对人对事往往踌躇不决,所以不能委以重任;三弟做事虽暴戾,然而这正是他长处,对反清复明的忤逆乱党格杀勿论,虽然也会间接激起他们的反感,但是沉默是大多数,屈身认命的多,和自己性格相同,所以这样一来可以让他扶佐年少皇帝不受威胁,只是有一节他却忘了,养虎为患,终要伤人的道理,而今多铎生有异心,恐怕是他所未料到的,虽然他也委派四位顾命大臣以佐皇帝处理,这四位顾命大臣分别为庆亲王端敏,兵部尚书、军机大臣上行走匡世衡、肃亲王和顺、再有便是和硕亲舒尔哈齐,因为大行皇帝知道这位三弟其心不小,其志也大,心中便是惧怕将来他权柄在手,一党独大,作威作福,无受控制,所以又设下四位顾命大臣,以期制衡,因为他还不糊涂,知道疏不间亲的道理。
嘉庆皇帝本来要在王府摄政王寝室——一座规模宏大的殿宇中见他。谁知这摄政王多铎觉得那样一来怠慢君上,便在那座名命天地同春的假山上恭逃圣驾。嘉庆皇帝见这座假山气势非凡,高近百丈有余,以上而下可见京城中的景物,西望则可见禁宫中的人物走动,他心中不由一动,似乎有了想法。
多铎抱恙恭迎圣驾,似乎多有不安。嘉庆皇帝见这位三皇叔似乎比先前瘦削,可是目光之中时不时闪现出不羁的王霸之气;身旁的四阿哥多福安则垂手而立,目不邪视。嘉庆虽为皇帝,然而他内心深处依旧敬重王叔,看到四阿哥多福安便想起儿时种种放浪形骸,不受拘束的事来,只是而今已是君臣关系,众人之前自然不能叙旧。多铎向嘉庆皇帝行过君臣之礼,听到皇帝说启身,慌忙道谢。嘉庆皇帝看看这假山上广种花木,间有错落凉亭,抬首见青天白日,浮云在天,不觉说道:“王叔这座假山可比朕的御花园中那座假山可高得多了。”他是说有无心,然而听者有意,多铎忙道:“那里?皇上,臣的这座假山虚有其表,那能与皇上的御花园中那座富有四海的假山相提并论。”他以一言蔽之。
嘉庆皇帝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朕无它意,只是说说而已,想这世间之山,多有高大神山,如那峻极于天的昆仑山,可说是天下之名山中翘楚,后无来者!”他不由想到那个倔强的袁兄弟,又想到清心和他不离不弃的情感,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只是觉得这位袁兄弟天姿异表,不是久居人下之辈,胸中天地,气势非凡,远迈前代,似乎犹有胜之,而不在袁督师话下,想这世间英雄,似乎只他与这位袁兄弟,余者皆不堪与之相比,在他眼中袁兄弟义气千秋,肝胆昆仑,是个性情中人,与自己脾性甚合——因为他从来看不起出卖自己家国和朋友的无耻奸贼,他从来敬重如袁督师一般的英雄好汉,鄙视投敌卖国的人,虽然袁门今又重起,几次三番为乱,但是看在袁兄弟份上,都虚以委蛇,并不极力捕杀;只是多铎可不心慈手软,几次暗中下皇帝诏,要求天下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有司衙门捕杀天下袁门势力,是以袁门弟子不知就里,以为是皇帝的意思要将袁门诛杀殆尽,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摄政王多铎以皇帝之名而行己之私,欲让天下反清复明人士怀恨当今天子,以期他们暗中行刺皇帝,让他们之间互相杀戮,而自己坐享其成,因为谁死对他都是百利无一害,袁门灭,他则可以扶持武林门派壮大,为己所用;皇帝如果死,那么自己便趁机而起,得有天下,诛杀一直和自己意见相左的四大顾命大臣,扫清朝中障碍,自己便名正言顺坐上九五至尊,这是何等的荣耀!
嘉庆皇帝见他忽又神情说不出的得意,便道:“王叔你有什么心事?”多铎这才觉得自己失态,忙收起来,郑重道:“皇上,纡尊降贵来到臣府中,正不知何讨得皇上欢心?”嘉庆皇帝来到一座凉亭,只见芍药花丛中有几只仙鹤,心中畅快,又见这亭中有名“昭月亭”,左右有副楹联,左边为“日月皆在我袖中”,右边为“拂去乾坤笑他人”,虽不甚工整,可是却有深意,其中深意恐怕只有这位抱负不浅的多铎王爷知道。
多铎见皇帝看这楹联,知他心中所想,说道:“皇上,这是臣下所写,不甚工整,贻笑大方。”嘉庆笑道:“那来贻笑大方之说,王叔心中有丘壑,岂是旁人可以比拟的?”多铎道:“皇上过誉了,臣心中那有什么丘壑,只不过风花雪夜,歌舞春秋而已。”嘉庆皇帝心想:你的不臣之心,以为朕看不出,以朕可欺?好吧,咱们先不说破,总有一日生死相搏。他心中虽如此想,可是脸上神情不稍变,镇定如恒。多铎忽又想起一件什么事,奏道:“皇上今次玉跸敝府,正好府中有一班歌妓,皇上反正左右无事,不妨赏玩一二?”嘉庆点头是允。
舞者都是二八少年,人人貌如花开,只是嘉庆皇帝觉得她们皆不如自己上官可情,想到可情,便又想到江南——那个春水绿如蓝,河港纵横,桥过人家,吴侬软语,人物风流的城市。
一声手铃声响,打破皇帝的臆想,只见一十八名少女舞蹈其间,又有琴师佐舞,听琴声仿佛是《凤求凰》的曲子,只是叮咚甚是好听。嘉庆皇帝近来勤于政务,所以甚是疲惫,所以眼见舞者,又听音乐不觉心中畅快,将心中烦恼烟消云散。众人都乐在其中,一名舞女前行,渐行渐近,双手一个舞蹈“手捧莲花”向皇帝晋献。嘉庆皇帝本拟起身,不料这舞女出手如电,似乎要扣皇帝的手腕关节之处。多铎见状,心中大惊,一个跃身欺近,一掌推开这舞女,口中斥道:“你要死!”嘉庆皇帝不以为然,说道:“王叔休伤她命!她只是无心之失,何必怪她。”多铎拱手告退,心中却自欢喜,原来这是他吩咐那舞女这样试探皇帝的反应。
时至正午,多铎在王府设筵。嘉庆皇帝无意在王府用膳,便又对多铎说些安心静养的话,朝政自有顾命大臣相佐,不必担忧等等说话,便打道回禁城,回顾之间仿佛见到清心,待仔细看时又不见了踪影,心中纳罕,心想:莫非是我眼花了?不能啊,青天白日怎会看错。可是四下只有花木扶疏,再有就是王府侍卫和自己的亲随。他回到禁城还在想着这件事。
袁承天和清心两个人进入王府,便悄悄地找个隐僻之处,袁承天便易容改扮,以防被王府中人识出,便多有不便,清心却不用,因为出王府时还要除去人皮面具,多有麻烦,所以便和袁承天两个远远躲在假山树木浓荫处,偷窥皇帝和多铎他们,至于说些什么清心一个字也未听到,只有袁承天听个清清楚楚——因为他身有内功心法,所以听得清楚,而清心却不能,因为她没有深厚的功力,所以想要知道详情只有问询袁大哥,袁承天自然知无不言。
两个人见嘉庆皇帝一众起驾回宫,多铎也回转大殿,假山之上空余二人。他们这才从那藏身之处走出,只见放眼山下,民舍青砖白瓦,一副寻常模样,怎如那帝王将相的府邸,气势恢宏,显得处处高人一等!再看城中贩夫走卒,卖桨之辈,在日头毒毒的暴晒下,背心湿透,可是犹在等主顾,更有身有残疾之辈,在市井苦苦挣扎于生死边缘!袁承天不觉眼中有泪,心中有苦,看苍茫大地皆沉浮,众生蝼蚁归去来!上天何不眷顾世上苦命人?清心见了说道:“袁大哥你济世为怀,悲天悯人总是好的,只是天下如此大,人命如此多,你管得过来?”袁承天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清心见袁大哥眼中有光,脸上更显坚毅,心想:海查布有他一半好便是了,只可惜……只可借什么?她又无端说不上来。其实一个英雄了得,久经忧患,多所磨难的少年英侠;而另一个则是靠祖上公爵世袭而荣华富贵,气势傲人,至于实在的情形则是大大不堪,无有所长,一事无成,如果生在底层庶民家中非露宿街头不可!
清心此时见袁大哥神情凝重,看着京城中的众生,心想:他和皇帝哥哥一样总是关爱苍生,却从不知爱惜自己,把别人看得都重,一样的英雄了得,似乎世间再无人堪与匹敌,不觉大有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笑我应如是!又不觉想起当年邙山武林大会,那时两人同行,说不出欢喜,只是时光易光,而今物是人非,自己再也不可以率性而为,和袁大哥把臂而行,因为世间礼教大防,世人不可违背,虽然眼前人,却是断肠客,不由的万念丛生,凄凄惨惨戚戚,大有临风唱晚的情形!袁承天见日头转西,此处少有防备,王府中的侍卫都去王府寝宫看守去了,所以这御花园中的大假山便只有几个侍卫在山趾凉亭坐看,敷衍了事,所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因为纵使你再努力万分,依旧是下人,做不得主人,所以便懈怠了。
袁承天忽然想到那轩辕剑中传世藏宝图暗示那绝世宝藏在这座假山上观雨亭下。清心见袁大哥不言不语来到一座观雨亭下,不知何为?袁承天按照图中所示,找到亭左一块突兀巨石之旁,四下仔细祥加观看,不见有异样,心中诧异——莫非藏宝图所示有假——不对,定是机关藏于暗处,不为人知。
清心见袁大哥在这大石前端详,不知就里,问道:“袁大哥,你干嘛对一块石头看得入迷?难道它比我还要好看?”袁承天道:“不是的,这里面有宝藏!”清心见他说得郑重,不似开玩笑,便睁大眼睛问道:“这里里会有宝藏?”她显出不信的表情。袁承天也不愿多加解释,便转身到了大石阴面,忽然发觉一块石头与众不同别的都是青色,它却是红色,不由心中一动,故国大明是朱红,满清是青色,这整块大石只有这一块颜色与众不同,不正是暗示这里是朱明宝藏的机关所在?他伸手去转动这看似不大的石块,可是却然丝毫不动,仿佛生了根一般,心想不对,这肯定是机关所在,所以便运力搬动,将体内的内功心法贯使双臂,这才将这石块转动,不料下面是地道,由台阶可下。袁承天跃身而下,清心在上面急得只招手,示意她也要下去。袁承天道:“清心你跳下来,我可以接着你的。”清心不加思索,便跳将下来。袁承天见她跃下来,使伸臂膀接着她。清心落在他怀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心中欢喜无限,脸上洋溢着笑颜。
袁承天轻轻将她放下。清心这时问道:“袁大哥你怎么知道这处秘密所在?”袁承天道:“清心我对你说吧——这里是藏有传国宝藏——袁督师当年交由四大侍卫秘密匿藏起来的宝藏——这是复国宝藏!有朝一日重回大明天下!”清心见他说得激昂大义,大有蹈死不惧的神情,心想:原来他们有志的汉人从来都不忘故国明月,心心念念要驱除我们满洲人重回黑山白水之间!她念及于此不由得神色沮丧。袁承天见清心如此,以为她跃下之时受了伤,便问道:“清心,你怎么?”清心忽然道:“你告诉我这秘密,不怕我将这事情告诉我皇帝哥哥?”袁承天道:“哪我也无法。”清心气极道:“你……”她再也说不下去,竟而嘤嘤哭了起来。袁承天忽觉自己一时失言,唐突佳人,一时不知所措,不觉得耳根子都红了——还好这里是往下通行的地道,狭仄湿暗,清心一时半刻也不会看到,所以用不着难为情,可是他心里总觉不对,便嚅嗫道:“清心,我又不会说话了,又自惹你伤心流泪……要不索性你打我吧?……”清心此时柔肠百转,心想:袁大哥虽不善言词,然尔却心地纯真,不会虚情假义,看情形他是真的着急了,自己也不能过为己甚,便说道:“袁大哥你从来都自以为是,你心中瞧我不起。”袁承天道:“哪有的事?”清心道:“因为你心底里从来都有华夷之分,以为你们是正朔,从来看我们不起是也不是?”袁承天无言以对,不可否认,在他内心深处有着家国理念,是挥之不去的理想,要他归于沉寂,现在他实在做不到,因为他骨子里流淌着袁督师的血液,正如那句震铄古今的话:死后无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又下行许久,忽见前面有一石室,门楣上刻着四个大字“反复清明”。袁承天心中一动,为什么不写反清复明,偏偏写着反复清明,让人殊不可解,随既醒悟:如果写着反清复明,那么便容易落人把柄,而反复清明意思大不相同,这也是藏宝之人高明之处。
清心慧智心明,自然明白这深意,心想:他们汉人百多年来,从来不忘复国的念头,可见坚韧不拔的精神!他们其间虽有人投身朝廷,可是真正有志气的人不是削发为僧,遁入空门,便是隐于山林,不仕当朝,高风亮节,其风骨行为让人敬佩,而如范文程之流总是有亏于自己邦国君上之恩!自己皇帝哥哥曾说为国之君不能识人为我用,为臣之人不能效忠于国家,行为有亏于君上,则为不贰佞臣,很为看不起,而他犹为敬重袁督师,敬他忠孝仁义,忠义千秋,——只可惜识人不清,遇人不贤,以至身死,遗憾于后世!而他的事迹则为世间流传,有清一代君主不因他是敌国将领而蔑视于他,反而修葺祠庙,以为标榜,而当年那些大节有亏,投身降清之流者如洪承畴,吴三桂则为人不齿,后人弃之!眼前的袁大哥便是忠肝义胆,为民族大义之人,远迈前人之慨!
袁承天左右寻找,不见有打开石室机关,忽然目光一瞥,发现石室大门上有左右太极万象图画,心中明了,手按太极乾与坤位,双掌以推,只听双门向里开去,眼前不由豁然开朗——本以为里面是一座石室,不料却是花木围绕的庭院,有石桌石凳,却不见传世宝藏。袁承天心下沮丧,神情不豫!然而清心见了心中欢喜,因为袁大哥得不到宝藏,便不会与皇帝哥哥为敌,因为袁门弟子众人,没有银子自然难以运转,要他们打家劫舍又不是他们的本事——因为袁门秉承天地正气,忠孝仁义,怎么可以干出打家劫舍的无耻勾当,所以以此而推,袁门趋于式微是可以想见的事,所以心中有种莫名的畅快。
袁承天则有些失落,心想绘制这藏宝图的前辈莫非是有意消遣后人来着?自己白白空欢喜一场,不由眉头紧蹙,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忽然想想不对,如果轻易便可寻到宝藏,那么也就不是传国宝藏了,想到此处,心中明朗,自己何必心浮气躁,要潜心参悟才是正道。
他来到小院一侧,只见有一座假山,规模不大,高可丈余,有高山流水,流入地上一个泉水池中,——只见这水池看似不大,实则极深,见不到底。袁承天心中诧异,心想水流入水池中,而池水却不流出,甚是怪哉!他四下找寻不见异样,只有这水池显得怪异,心想:遮莫这水池下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也不脱去外衣,扑通跃入水池泉水之中。这一下动作骇了清心,以为袁大哥一时心生忧患,想之不开,要投入这泉水之中了断此生,想想不对,袁大哥不是一遇挫折便灰心丧气,一撅不振的人,那么他这样做必有所为,难道他口中的传国宝藏便藏匿这水池泉水之下?
袁承天之所以潜水这泉水之下,也是猜测这传国宝藏藏于此,因为别无他处,所以只有此处了。他身入泉水中,朦朦胧胧中只见这泉水在外面看来很小,谁知置身其中却是颇大且深。他屏住呼息,向深处游戈,因为是春尽夏初,天气已颇炎热,所以才可以无所畏惧,如果是冬天便不能够。越游越深,远远水底可见一座城墙的物事,游近才可见是一座石头所垒的石头城,隐隐可见那石头城上刻着“金陵故国”的四个字,心中一动,金陵金陵可不就是南明弘光执政府的所在地,虽然时间也短,可是却是当时天下人希望所在,可惜天不佑大明江山,以致沦陷,后来民众涂炭,国家不可收拾之地步。袁承天游戈而进,推门而入,只见里面却是街道市廛,屋舍如昨,仿佛今天昨日,心中不由涌上无名酸辛,想天下百姓犹在困难中,人人勉为其难,挣扎辗转于罹难苦厄之中,不知何时方是太平之时?哀哀之可痛,面对家国真可当真饮恨一哭,将来或有一日拜谒明孝陵,以告上苍,汉人励精图治,终也复国!这岂不是先祖袁督师之平生所愿也!
他游戈到一处宏大府邸,门楣之上仿佛写着明孝什么字?大约是陵字。他心中一动,心想宝藏莫非便在此处?他推开石门,里面是中堂,堂中有一幅石画像,以乎便是那洪武大帝朱重八之遗像,眉宇之间透着通天之志,豪迈气势百年以降,犹有凛然,仿佛如生;如果他得知后人失了天下,让天民众流离失所,辗转于苦难之中,定当痛斥其不孝,天子不能守社稷,臣子不能忠于国,是可悲亦可哀?
袁承天双手划动,来到石画像前,叩首为礼,心中默祷:愿我世人永无灾难,有生之年得享太平!他起身时,地上裂开一个地洞,黑黢黢,仿佛深不可见底,便不多想,涌身而入,起初黑暗,忽尔光明,只见不远处一颗硕大夜明珠在黑暗水中发出耀眼万道光芒,将水照得分明。袁承天也不多想,便向下游去,越来越窄,前面仅可容一人过去,不加思索便游过去。过去之后豁然开朗,只见有珊瑚树高可三尺,更有玛瑙散落于一处石室,石室石门塌倒,还有几具尸骸——其实是骷髅散落一地,在那里枯寂地躺了一年又一年,恐怕生前也未想到死后如此境遇吧!
袁承天见这珠宝散落,心想:自己纵然全力以赴也带不走太多,还是放弃这念头吧!可是这样一来,岂不白来一次,似乎得不偿失,可是想想袁门子弟在天下南七北六一十三省活动,衣食总是捉襟见肘,虽然经营绸庄和为人家护送镖银,那也仅可勉强,所谓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野草不肥,虽然如此,依旧守着袁门宗旨也不去打家劫舍行那不义不举;——虽然世上尽有大门派圈山为牢,向游山世人收取银钱,可说坐享其成,奢侈成风,天下每有天灾,不见施舍民众粥饭,——虽然标榜大慈大悲,度人苦难,可是内心私念之重犹之不堪,枉为武林泰山北斗,其行为可见一斑;而他袁门却四下奔走,求舍银钱,施民丹药和昆仑派一般的作为,因为天下之人本应一律平等,无所谓高低之贵贱——上天于人本来如此,奈何世人误解其意,偏偏分出三六九等,让人沦为不堪的境地,是人为?还是天意?不可尽知!
他踌躇很久,最后下决定放弃,所谓得不义之财,不如自得,自力更生才是解决困难之道,想那洪武大帝以一乞儿起身,睥睨天下,大志在胸,手持三尺龙泉,斩尽天下魍魉魑魅,得有天下,可说是个不世出的英雄。而今天下沦为夷人之手,看江山如左如梦,石头城中风雨在。
当他从水中湿漉漉出来时,清心正自等的焦急不堪,见到袁大哥安恙无样地回来,脸上阴郁的表情烟散云散,只是见他全身水往下流,不觉得说道:“袁大哥,你冷么?咱们生火将你衣服烤干?”袁承天不置可否,心想:原来清心内之中还是关怀我的。不由得心头一热,泪水流了下来。清心见他流泪,以为在水中遇到什么危险于眼睛有害所以流泪,其实她那里知道她的这位袁大哥表面不近人情,其实热血心肠,只是不擅言词,便自显木讷,其实他是忠义乾坤,肝胆昆仑,为朋友可以不惜大好头颅,——只是有时别人看他如尘土,以为不过如此,不堪大用。他也从不去计较,只走自己的路,心与天地一样高!
篝火的光明灭之间,可见清心的笑颜,她托颐看袁大哥的样子,有些好笑,究竟有什么好笑她也说不出,只是无端地觉得。袁承天这她这模样,便道:“清心,你笑什么?”清心道:“袁大哥你的传国宝藏呢?”袁承天道:“本来我可以取走,可是后来想想不劳而获总是不好,不如自己经营,那才是自己的本事;——所以我便放弃了,让那传国宝藏依旧在那,向世人昭示它曾有的辉煌。”清心道:“袁大哥你这样做不能说不对,可是你的袁门弟子呢?让他们人人饥肠辘辘,不夺不抢,不正是你们做人根本,袁门的宗旨么?——可是天下尽有欺世盗名之辈他们活得如神仙一般,偏偏你们袁门自视清高,所以流离失所,袁大哥,你何苦如此?——你看天下各大门派悉数归于朝廷,听命于我皇帝哥哥,偏偏你们……”袁承天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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