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生死,托付于卿也。”
御马飞驰的阎行,脑海中想起了韩遂面色真诚的殷殷嘱咐。今日同蜀军一战,他受韩遂所托,领着韩遂、宋建、先零羌三家合聚起来的骁锐骑卒,将作为一支突击部队,尝试直取蜀军的中军。
在烧当、参狼等大种羌胡部落,以及大部份小种羌胡部落遁走的当下,他们这一方的兵力远不及蜀军。而战力方面蜀军同凉州兵是不遑多让,且因为高昂的士气,能横压凉州兵一头。
于是乎,若是想要应下今日的战局,唯有执行斩首的计策,蛇无头不行,没有了蛇头,蜀军的中枢遭到破坏,则蜀军这只欲图绞杀他们的巨蟒,将不战自溃。而他们,或将有机会赢下今日的战局。
胜负在兹一举,如是而已。
阎行念及此处,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稍稍压低身形,减少座下骏马飞驰时受到的阻力,向着蜀军的中军大纛冲去。
而今的阎行,眼中再无它物,唯有是蜀军的大纛,以及在大纛下的那数人,想必那位大司马刘季玉当是在那数人之中,身处大纛之下。
只是欲要攻打蜀军的大纛所在,还需料理掉蜀军大纛前列阵的两支人马。毕竟若是绕过去,只怕要耗费一番的时间,到时候蜀军必然列阵于大纛四周,而他们将再无机会。
阎行眉眼一扫,见着前方左侧列阵的为‘甘’字旗号,右侧列阵的为‘袭’字旗号,他片刻的思索后,将手中长枪一指,指向了‘袭’字旗号所在的军阵。
关于刘季玉麾下诸将,阎行这段时间是有做了解的,论起骁猛善战,刘季玉麾下以甘宁甘兴霸、张任张公义并为第一,而前方左侧打着甘字旗号的想必就是甘宁所部,是以阎行率骑向着‘袭’字旗号的阵列杀去,打算一鼓作气,冲散前方右侧的军阵,一路杀到蜀军中军所在的土坡下。
“杀。”阎行大喝一声,督促着麾下精骑冲阵。在阎行的号令下,千余骑卒不管不顾的向着蜀军的军阵撞去。
身处阵中的袭肃瞧见了这一副反常的情况,正常情况下,骑兵一般很少做出冲阵的举动,往往都是袭扰、侧击,藉此打乱敌军的阵型,然后掩杀取胜。
可对面的凉州贼,却是势头不减的向着他的军阵撞来,这是打算冲破他的军阵,好向着在他身后的中军杀去。
“放矛。”袭肃一声令下,通过旗号和鼓声让士卒将手中的长矛斜放,矛尖向着正在奔向他们的凉州贼。
于是乎,如墙一般的矛尖,就落入了阎行的眼中,他眉色不免蹙然,未想到对面的蜀将竟是未被他一往无前的气势骇住,还能做出应对的举措。
且蜀将能如此镇定也就罢了,这处列阵的蜀军也是有条不紊的执行蜀将发下的命令,用长矛列阵向着他们,并无一丝一缕的退缩之意。
阎行顿感有些牙疼,对面的蜀军必然是一支训练有序、久经沙场的精卒,他想要冲破对面这支蜀军,抵达蜀军的中军处,恐怕是不太容易了。
“冲。”阎行一咬牙,事已至此,骑卒冲锋的势头已经不可遏制,他们只能向着前方做好准备的蜀军军阵撞去。
于电光火石间,列阵的蜀军步卒军阵同御马冲锋而来的凉州贼相互接触,碰撞,乃至交融在了一起,局势顿然乱做一团。
随着两队人马的碰撞,哭喊声、哀鸣声、人之将死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在了战场上。
蜀军前排数队步卒为凉州骑卒冲撞,列阵的步卒自是难以挡御疾驰而来的快马,被快马撞飞,倒下了一大片。而疾驰冲来的快马,对上撑地向前的长矛,自是不免为锋锐的矛尖所贯穿,往前冲略数米,在失去势能带来的惯性后,快马不甘的倒在了地上,失去生命力的同时给后方的骑卒造成了阻碍。
凭借着悍不畏死的心气,列阵的蜀军步卒挡住了凉州骑卒的冲锋,并成功的迟滞住了凉州骑卒冲锋的势头,和凉州骑卒焦灼厮杀在了一起。
“弃长矛,用短兵上前。”袭肃见到凉州骑卒的冲锋势头受阻,他知道机会来了,失去了游走飞驰能力的骑卒,对上步卒的优势并不大,或许比起步卒还稍逊一筹。
在袭肃的一声令下,他所立军阵的前军丢下长矛,抄出腰间的环首刀,举刀杀了上去,和凉州骑卒贴近厮杀了起来。
“该死。”阎行见到蜀军上前,贴近和前部游骑厮杀,他口头上谩骂了一声,没有了冲击力和游走能力的骑卒,一旦为步卒围困上了,就是危殆的局面。
尤其是阎行望见,左侧的甘宁所部的军阵,分出了千余的人马向着他的一侧包围了过来,这是打算将他包圆实了。
形势不妙,阎行心中顿时焦急了起来,大脑急速的思考,欲图想出一条破解之计,片刻后,他有了决断。
身处所统帅的千余骑卒中后部位的阎行,将手中长枪一指右侧,打算领着左右亲卫三百余骑,绕开袭肃所在的军阵,向着蜀军的中军杀去。
至于被袭肃所部缠上了前部骑卒,阎行打算将他们作为弃子,同时也是将他们作为拖住袭肃所部的断尾。
阎行左右亲卫,一见阎行手中长枪的动向,自是明白了阎行的意思,他们纷纷向右调转马头,打算向右飞驰而出,绕过前面阻路的袭肃所部。
只是事情的发展不如人意,蜀军的中军所在的位置,法正举起一面蓝旗,向着左侧游走的张绣所部发出号令。张绣见到中军处的旗号,他瞬息明白了传达下来的意思,都统着麾下千余骑,他向着袭肃所在的位置奔去,打算和袭肃所部一起合围绞杀欲图斩首的阎行所部。
“传令左侧的马超所部,让他向前,协助阴溥击破那位河首平汉王的人马,除去贼之左臂。”刘璋的目光没有放到欲图斩首他的阎行所部,而是举目望着正在厮杀的大军,发出了一声号令。
法正不做回应,他只沉默的执行了刘璋颁发下来的命令,很快,左侧的马超,见到了中军要求他出击的信号,他的面色顿然兴奋了起来。
‘报杀父杀弟之仇,只在今日。’马超大声呼喝,统帅着麾下的千余骑卒上前,他的眸子一片血红,更是不顾主将的身份,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
而此刻向右侧奔出的阎行及他所部的亲卫,见到了令他们难以张目的场景。但见他们的前方,一支马上骑士着两档铠,而马亦是披着通身甲胄的队伍正向他们奔来,人与马俱披甲胄,金属甲胄映射着日光,令他们难以张开眼睛,也令他们心中震骇。
就连身为主将的阎行,此刻也是暗自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马铠的存在,可未曾见过通体上下,人马俱披甲胄的骑卒,无一分一厘的破绽可露。
阎行握紧手中长枪,他强自镇定了下来,呼喝着麾下骑卒,督促麾下的骑卒开始冲锋,他们不能驻足原地,等着蜀军骑卒冲撞过来。
只是阎行的呼喝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他麾下三百亲卫骑卒,只有寥寥数人响应了他,大多数人都为人马俱披甲胄的蜀军所震慑,处于惊骇的状态中,不敢轻举妄动。
“与我冲。”阎行暴喝了一声,并举枪捅杀了一名犹自不听命令的骑卒,在他的鼓动及威赫下,麾下的亲卫骑卒终是有了动作,开始向着前方的蜀军骑卒冲锋,只是冲锋的势头不够强劲,带着犹疑和彷徨。
带着铁面,督军冲锋的张绣,瞧见了对面凉州骑卒犹疑的姿态,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对于凉州贼的反应他是意料之中,毕竟对上从未见过的人马具着铠甲的骑卒,是个人都是惊骇一二。
起初从明公刘季玉处见到这种人马具着甲胄的怪物时,张绣也是神色震惊,难以自拔,本来骑卒就不好对付,而今连着骑卒下方的马匹也披上甲胄,如今一座移动的铁山般的‘甲骑具装’-——来自明公刘璋的命名,那就是不可抵御的存在。
震惊之余,让张绣庆幸的是甲骑具装是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唯独有一点可惜,甲骑具装的产量有点低,如今只得一百五十副,这里一则是熟练的铁匠不足,二来是甲骑具装花费甚大,是以到如今才得一百五十副。
眼下由于正逢战事,所以有一百副甲骑具装分派张绣指挥,张绣自是利用了起来,他眼下将百余甲骑具装分作三列,向着欲图进取中军的阎行所部杀去。
‘如何会让你有机会摸到中军。’张绣心中嗤笑了一声,自叔父丧亡,他投到明公帐下,深受明公信重,拔擢不谈,更因擒杀李傕一事得封为万岁亭侯,食邑百户。
明公殊遇如此,自当效死报之。张绣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的领着麾下甲骑具装同阎行所部相撞到了一起。
凭借着甲骑具装带来的高端防御力,杀入阎行所部人马的张绣有如踏入无人之境,左右冲杀,肆意的屠杀着阎行的亲卫骑卒,而张绣所统帅百余名甲骑具装,亦如张绣一般的操作了起来,人马皆着甲胄,他们自是不做任何守御,只疯狂发起攻击,攻杀起了凉州骑卒。
这一幕,令阎行心头滴血,阎行斟酌一二后,按捺住提枪上前的杀心,他知道如今的败局不可免也,眼下战不得胜,唯有退走再做思量。
“撤。”事不可为,斩首蜀军主帅刘璋的打算决计不可功成,阎行大呼一声,领着亲卫骑卒开始撤离此地。
而随着阎行一退,加之马超都统着骑卒侧面攻击起了河首平汉王宋建军阵,使得本就咬着牙同霹雳校尉阴溥相持的宋建再也难以稳定军心,叛贼的右翼顿时大崩。
右翼的崩溃,传导到了叛贼中军所在的韩遂处,韩遂顿然陷入了绝望的场景,阎行没有完成斩首的任务,右翼列阵的宋建又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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