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告退。”花颜得了二公子的颔首,便跟着小厮去了。
可还没走到听雨轩门口便撞上了急赶急来告诉消息的李嬷嬷。
“姑娘…”李嬷嬷欲言又止,朝着花颜递了个眼神。
花颜忙拿出一些散碎银两递给身旁的小厮,笑着道:“小哥儿还请稍等,奴婢同李嬷嬷还有些话要说。”
“说话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是老夫人那边催着,花颜姑娘还请快着点。”那小厮接下银两,说完便十分有眼力见地退到了一旁。
李嬷嬷拉着花颜到了角落中,压低声音问:“姑娘莫慌,听说此事乃是红豆挑起来的争端,想来应该是看不过眼这些日子二公子和老夫人对姑娘的青睐。只是奴婢方才得到消息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谁知竟然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那院中的人瞒得很紧,只是看着架势大,姑娘先去,不管什么事情莫要承认,奴婢去寻桑桑姑娘一起想办法。”
“嬷嬷,此事恐怕来势汹汹,不是那样简单的。”花颜听着,心中也是有些慌张起来,不知为什么,明明李嬷嬷一直在安慰她,花颜总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般。
李嬷嬷同桑桑如何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更何况眼下都不知红豆是要如何向她发难。
只是一点,不用李嬷嬷提醒,花颜也是知晓的,老夫人向来不喜欢红豆,只因红豆轻狂又不本分,更是个自命不凡不听她吩咐的,一般的事若是红豆说出来,老夫人未必会信,也未必会动大阵仗来将花颜唤过去。
如今老夫人将花颜带过去,便就说明了此事严重到了,宁愿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程度。
难道…
李嬷嬷和花颜都不是什么心思蠢笨之辈,李嬷嬷在深宅后院浮沉这样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花颜更是聪慧博学。
两人想着想着对视一眼,竟都想到了一处去。
“莫不是…我与公子…”花颜这话说的含糊不清,更没有说明人,换了旁人来听也不会怀疑什么。
偏偏李嬷嬷一听,心中方才冒出最危险的猜想便被花颜说中,握着花颜的手,更是压低了几分声音,纵使是站在面前的花颜,也只能听见一些气音:“若当真是此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前些日子二公子出事之时,姑娘也是险些被红豆姑娘撞上,若是那一次让她看出些端倪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不管如何,姑娘都要细心又谨慎,若是没有旁的法子,便一个劲儿地拖延时间,只要拖得够久,那红豆姑娘又没有证据,就算奴婢们想不出好法子,但也足够去请公子了。”
听见李嬷嬷一番扎扎实实为自己考虑的话,花颜在慌乱之余又定了定心,她用力地攥了攥掌心,强行定了定心神,“嬷嬷,都是奴婢连累了你与桑桑,若是必要之时,还请嬷嬷万万尽力撇清自己和桑桑,尽力保全自己,无需顾及花颜。是奴婢从一开始便做下了如此错事,从开始之时便知晓着会有东窗事发这一日,既然是奴婢自己做出的选择,就本该是奴婢应该承担的后果。花颜只是对不起嬷嬷,竟无端让嬷嬷卷进如此风波之中,实乃花颜大错。请嬷嬷务必保全自己。”
“姑娘哪里的话,若要当真论因,那也是奴婢忙于别的事务,未曾为姑娘引路在先,才会有如此结果。是奴婢自己种下的因果,万万怪不得姑娘,也请姑娘莫要自责,莫要放弃,只记住一定要拖延时间便是!”李嬷嬷交代着,瞧着花颜眼睛通红,便也忍不住浮出泪水。
李嬷嬷还想再交代些什么,不远处的小厮却已经连声再催,也来不及说了。
“奴婢这便走了,还请嬷嬷保全自己和桑桑,桑桑年纪小,若不是跟了我,也不会经历如此多风浪。”花颜红着眼说着,神色瞧着冷静,却又像是笃定了自己会万劫不复而交代后事。
说完,花颜便转身朝着小厮的方向走过去。
这些日子,花颜无数次走过这条从听雨轩到老夫人院子中的路。
平日都是伺候二公子用膳之后,便回老夫人院中禀报。
同一条路,同样的鹅卵石小道,同样途径假山花园,偏偏花颜此时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她想过自己同大公子的事情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毕竟这世上从没有什么绝对隐密的法子能帮人保管一生的秘密。
只是她也没有想过会这样快。
来得这样的突然。
而从前在别院中的轻快自由时光,像是她头脑不清醒时发的一场异想天开的梦。
前一刻是死亡般的平静,后一刻便是能将她轻易淹死其中的狂风暴雨。
是她这些日子太过懈怠,还沉浸在别院的日子中,许多时候都少了谨慎和小心。
花颜知晓此时自己一定要冷静,强行压住心中所有的惶恐慌乱,此时害怕恐惧解决不了半分问题。
她一步一步,是全然不似平常般轻快平静,而是截然相反的沉重量度,像是要赴刑场的亡命之徒。
一路无言。
直到踏进老夫人院子中,她才发现整个院中一个伺候的小厮和丫鬟都没有,仿佛方才那样狂风暴雨般的发难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越是这样平静,花颜心中便越发惴惴不安。
堂中,卫老夫人高坐于太师椅上,手中盘着玉石佛珠,低眉敛目,像是在认真地念佛,未曾给堂下的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红豆已经跪在了堂中,径直对着卫老夫人跪着,整个堂中伺候的只有老嬷嬷。
一多半花颜都是认识的,都是在老夫人院中做事的老嬷嬷了,最是知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也最是知晓若是手底下丫鬟小厮犯了错,应要如何责罚。
而那群嬷嬷手中,竟都握着小儿手臂粗的木棍子,一个个眸光冰冷地盯着花颜。
气氛肃穆,当真是天大的架势,若是换了个胆子小的,只光是面对这样的架势便要吓得满口交代了。
花颜心下越来越沉,整个心都坠入了谷底,依旧佯装镇定地跪上去,她:“奴婢见过老夫人,不知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她方才跪下,身旁也跪着的红豆便满眼阴冷和憎恨地盯着她,恨不得乌眼鸡似的生吞了她才好。
花颜心中一时只想冷笑,她既然嫉妒又瞧不惯二公子对她青眼有加,最应该做的不是应该同二公子撒娇厮磨,再让二公子对她如从前般宠爱。
将所有敌意放在她的身上有何用?纵使今日没了她花颜,日后也会有数不尽长得像那位小姐的,红豆为何就是想不明白。
这世间无论男子或是女子的心意,从来不是由旁人决定,只由自己决定,能够影响的也只有自己。
得不到自己的意中人,便泄愤旁人有何用?
不是一样得不到?
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夫人依旧未必抬眼,花颜一恍然又好似回到了她刚入丞相府的那段日子,不过短短第四日,老夫人回府便疑心她的去处从而大难,也正是那日戳破了她所有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依旧是周嬷嬷上前朗声开口,许是今日老夫人就在她身边,说话也难得颇有了几分气势:“红豆,你方才说有一件事关花颜的大事要禀报,说是此事关乎丞相府的脸面,又以性命做赌,求老夫人将花颜唤来对质才能说。如今花颜来了,有何大事,你可一五一十地禀报上来了,如有半句假话,你是知晓老夫人的手段的,这次莫说是二公子,就是老太师在世,也难保你!”
“奴婢万万不敢再说假话蒙骗主子。”红豆忙朝着卫老夫人磕头,神态看着十分泰然自若,像是算准了自己所知道的一旦说出来,定然能让花颜万劫不复。
花颜抿唇,她同红豆也不是第一回打交道,以她对红豆的了解,红豆算不得什么聪慧之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浅显,不管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如今瞧着红豆如此肯定的话语,竟敢告上老夫人此处,更加了赌咒,想来定然是手中有切实的证据。
若是她那证据真能证明花颜同大公子又牵扯,那怕是花颜长了一万张嘴也难以说清。
可是什么时候有的证据呢?
纵使她懈怠了,但大公子行事想来谨慎周全,虽说不一定是为了保护她,为了保护他自己的清誉,也想必不会让人拿到证据,更不会让红豆拿到。
想不到,猜不到。
花颜心跳如雷,全然是忐忑与恐惧,瞧着红豆那样的架势,她只剩下满眼的审视与猜想量度。
如今唯一能争一争的,便只有先发制人。
纵使最后纸包不住火,也能多少争取些时间。
“红豆妹妹,奴婢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你,竟然你将那一件拌嘴的小事都要告上老夫人处,纵使你不为自己的想想,也要考虑老夫人和二公子的身子啊。科举一事之后,府中本就事多事忙,更何况二公子还一直病着养伤,老夫人本就夙兴夜寐,每日都要废上不少心力来打理府中之事,更要关心公子的身子。如今只是那一点点小事,如何就能犯得上让老夫人浪费心神来做主呢?”花颜抢先在红豆前开口,便是先发制人,将所有眸光都拉到了红豆身上。
说着,又像是生怕红豆不认账,忙不迭道:“若是红豆妹妹还在生奴婢那日的气,奴婢可以当着老夫人和一众嬷嬷的面向红豆妹妹请罪,只要红豆妹妹能够消气便好,也不用再劳烦老夫人费心费神。”
花颜乃是为了拖延时间抢先寻了前几日的一件小事来说,红豆听得一头雾水,未曾反应过来她想要混淆视听,但也想起了那日的补血快,拧着眉冷笑:“你认错有何用?你莫要在此处装模作样,不管你说破了大天,那一日也是你错!根本无需你道歉,明眼人都能看出对错,何须让你来这儿假惺惺地同我道歉?”
且不说这话中谁是真谁是假,只说是这说话的姿态与语气的区别,便让众人心中生了些许不悦。
周嬷嬷虽说厌恶花颜,但也厌恶红豆,花颜是不知好歹,红豆也更是蠢笨如猪还不守本分。
“老夫人在上,红豆你是何身份,区区二公子房中的一个丫鬟,说话之间口口声声自称我?!谁给你的胆量和底气!”周嬷嬷色厉内荏道。
红豆被一呵斥,便立刻反应过来,忙不迭看向老夫人求饶:“老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知错!都是花颜这个贱婢,奴婢一时气昏了头脑,才会一时失了分寸,奴婢知错!”
“红豆妹妹就是这样的急性子,每每气上了头便是要说些胡话,还请老夫人看见她性子直接爽快的份上,饶红豆妹妹这一回吧!”花颜看着红豆不停磕头求饶的模样,也红着眼为她求情。
殊不知,方才还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夫人,听见花颜的话之后,像是来了些兴趣,将手中玉石佛珠串轻甩到手背后,抬眼看向花颜:“你倒是说说,平日红豆都说过些什么?”
红豆纵使再傻此时也是会过了神来,知晓花颜方才那句话哪里是在替她求情,分明是想要害她!
一时之间,她顿时就气的不行,忙抢在花颜前面开口:“老夫人,你绝对不能相信花颜这个贱婢说的话!她根本就是想要栽赃陷害于奴婢!”
瞧着她那样张狂的模样,都不必老夫人给周嬷嬷递眼色,周嬷嬷登时便呵斥开口:“老夫人在上,岂容你这样如泼妇般的破口大骂?!”
周嬷嬷一声呵斥吓得红豆不敢再多说,忙收敛了自己在听雨轩中的气性,正欲柔声开口解释,谁知还没说出口,便听见老夫人再次开口。
她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花颜:“你来说。”
“老夫人…”许是经历了这样多事,花颜也算是胆子大了不少,水光盈盈地望向老夫人,见她眸中冰冷,花颜才娓娓道来:“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只是前日奴婢服侍公子喝药的时候,红豆妹妹来了,所以闹了些不愉快罢了,只是下人们之间的拌嘴小吵小闹,如何至于说给告上老夫人,凭白给老夫人徒增烦恼呢。”
花颜这话,倒是说的颇为得体,没有趁机好好污蔑红豆一番,也并未夸大其词。
卫老夫人眸光落在花颜身上,“你倒是个懂事的,倒是比她要聪明不少。”
言语之中的审视与试探,花颜自然清楚。
未曾等到花颜开口,便听得一旁的红豆再次激动起来,像是这些日子她见惯了二公子对于花颜的青睐有加,如今更是让她恨毒了花颜,便再也听不得也见不得旁人对于花颜一丝一毫的青睐,更别说是拿花颜同她自己做对比。
“老夫人你千万莫要听这个贱婢胡言乱语,她分明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因为奴婢手里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花颜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血口喷人!”红豆纵使再傻,看着花颜做戏的模样也反应了过来,也不顾周嬷嬷和老夫人的呵斥,忙不迭地大喊出声。
花颜一听,呼吸一乱,自然不可能让她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说出来,灵机一动索性咬死了前日那事,将那事儿爆发出来,不管如何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红豆妹妹!奴婢念你也是服侍了二公子几年,如今也是一同服侍二公子的人,又与奴婢年纪相仿,知道你的性子直接这才千方百计帮你隐瞒。你怎么能如此倒打一耙?!”
说着,花颜越说越委屈,晶莹剔透的泪水便从她眼角滑下,简直是好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她眼睫轻颤,抿着唇装着委屈却又要隐忍,望着老夫人满眼坚定:“若是老夫人不信,大可以将这些日子在二公子房中伺候的风花和雪月带来,只要仔细审问,老夫人便能知晓那日发生了什么,便就能知晓奴婢到底是信口胡诌,还是红豆妹妹欺人太甚!”
卫老夫人眯了眯眼,眸光幽幽地落在花颜身上,堂下这两个丫鬟原都是她亲手选出来的,红豆为人蠢笨直接,性子也是最轻浮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红豆一尝到被然儿宠爱的滋味,便就变得不可控制,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棋子。
而花颜同红豆截然相反,她生的比红豆好看,也比红豆更像那位朱家小姐,为人温柔和善,性子也软,做事稳妥周全,若要是棋子,还真是个不二人选。
这也就是为何,这些日子然儿宠爱花颜,她不但不加以阻止,更是任其自然的缘由。
只是方才这番话实在太过懂事,若非是花颜性子实在太软太懂事,太不知道气性为何物,那便是她实在聪明又谋算,那她便不喜欢了。
她也在观察,花颜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棋子。
寻常女子,聪慧谋算与容貌只要有一样,便足以够用。
但若是聪慧谋算与容貌兼具,那便是最为有威胁力的人,也是万万做不得她手中的棋子。
卫老夫人朝着周嬷嬷挥了挥袖,并未说话,但周嬷嬷自然也明白了自家老夫人的意思,立马便吩咐两名嬷嬷去听雨轩带人去了。
“老夫人,您万万不能相信花颜这个贱婢的话啊!”红豆一瞧见老夫人当真去请人,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大惊失色地求饶。
反倒得了老夫人一句‘聒噪’,身边两名嬷嬷忙伸手将那硕大的布包硬塞进了红豆嘴里,堵着她的嘴再说不出一句话。
很快,那两位嬷嬷便带着这几日一直跟着花颜在二公子房中伺候的风花和雪月前来。
显然这事生的突然,那两名嬷嬷去的也突然,两人颇有些惊魂未定,下意识便先跟着花颜在堂中跪下行礼。
见嬷嬷将她们俩带来,周嬷嬷也不啰嗦,单刀直入:“听说前日在二公子房中,红豆同花颜吵了几句嘴,你们俩说,她们俩分别都说了些什么!”
“奴婢…”
风花和雪月两人一听此话,便有些慌张起来,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便偷偷看向了一旁的红豆,颇有些欲言又止。
红豆一见她们俩,此时说不出话,便只能恶狠狠又警告地刮了她们俩一眼,那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风花和雪月从前都是跟着红豆的,只因那时红豆实在在二公子房中受宠,整个听雨轩中没有人比红豆更加让二公子青睐。
而风花与雪月两人,也因着年纪小,是听雨轩中为数不多能够进入佛堂,给二公子送些东西的小丫鬟。
这一来二去,她们俩自然不敢得罪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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