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藏之和宋予恩，都在打量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年。
这些年，陇南杨家暗地里的动作不少。
毕竟，小杨贵妃盛宠多年，甚至有协掌六宫之权，还有传言圣上想将之封为皇贵妃。
也不知道是碍于母族势力过于大，还是恐流言蜚语惹来麻烦，小杨贵妃止步贵妃不再往前。
但宠爱丝毫不减，除了三皇子外，八皇子九皇子和四公主，都是她生的。
这等殊荣，在后宫里面也是独一份。
杨氏本就是几百年的大家族，见此情形，哪有不活络心思的。
且不说杨家门客遍布，家族了更是出了一位颇有名望的大儒。
而杨欢作为族内最有前途的少年，才堪堪二十出头就位至御前大统领，前景可见一斑。
宋予恩打眼瞧着杨欢，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带着少年的英气，身姿挺拔，恍若大漠中笔挺的杨树风吹不折。
那张脸钟灵毓秀，却无半分猖狂，神色淡漠，面上无悲无喜，有着他这个年岁不该有的老成。
今生是不可能见过的，前世的话……
正想着，杨欢开口了：“小侯爷猜的没错，属下杨欢，是新上任的御前大统领，负责皇上和宫内的值守。”
“杨统领如此年轻，身居高位，前途无量啊！”沈藏之公式化的夸赞寒暄。
“方才瞧着你脚步匆匆，冒雨前来，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
“……”杨欢默了默，旋即抬眼看向沈藏之。
那张少年老成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些许龟裂。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和着雨点，听得并不真切：“属下为了……小侯爷而来。”
很低的声音，宋予恩没大听清，沈藏之却是听到了。
他挑了挑眉，直白问道：“杨统领是听说我成为废人，特来瞻仰？”
“不！”杨欢立刻否认，视线往下，落在沈藏之盖着薄毯的双腿上。
坐在轮椅上又盖着东西，实在是看不出这双腿的情况。
但八月的天气盖毯子，想必是极度畏寒。
定安侯沈藏之是什么人，十八岁就能凭借一杆长枪，于千军万马中拿下了对方将领的首级，浴血成神。
这般意气风发，拼着血肉爬上来的将军，浑身都是别人无法企及的荣耀。
可偏偏造化弄人，命运妒忌，他才二十多岁，在最好的年纪重伤……
杨欢眼眶蓦然转红。
他动了动嘴唇，轻声道：“不论发生过什么，定安侯都是凌云的荣耀，是凌云独一无二的少年天才。”
“别人或许只看到小侯爷周身的光芒，同为习武之人，我知道那条路多艰难。”
越说，杨欢的声音越小，像怕惊动什么一样，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刀剑无言，敌人不会因为你的身份留情，饶是如此，依旧有人说你是因为家世背景，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剩下的话，被杨欢咽进肚子里。
他双目落在沈藏之脸上，惋惜里带着痛色：“小侯爷莫要妄自菲薄，您的伤不管如何，都是勋章！”
沈藏之有些诧异。
他跟小杨贵妃也好跟三皇子也好，除了见过，并无多的交集。
这些年在边关极少回到上京，杨氏不是没有趁着各种为数不多的机会示好拉拢。
但沈藏之一直都是清醒的，他知道作为边关将领，手握兵权号令十万大军，能做的便是死忠于圣上。
一旦天平倾斜到圣上以外的势力上，也就是他的死期！
也正是因为跟杨氏从无往来，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杨欢。
对于杨欢表露的情绪，他没有轻易感动，反而带着戒备。
陌生人如此掏心掏肺，沈藏之的第一反应是苦肉计，用这种方式降低他的防备而已！
尤其杨欢身份敏感！
比起杨欢的激动和情难自已，沈藏之反应平平，甚至是冷淡。
开口的声音里，更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杨统领过誉，在其位谋其事，我只是做了自己身为将军该做的，不论受伤亦或者殒命，那都是职责所在。”
“至于杨统领的其他夸赞，某更是不敢当了，某六岁开始习武，十岁不到投身军营跟着历练。”
“若说没有靠着家世，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某没有辜负家世的托举。”
凌云和北域的战争持续多年，却也不至于征兵不顾年龄。
男子必须成年后才能去前线作战，沈藏之能在小小年岁入营，自是有长宁郡主和太后娘娘甚至圣上的首肯。
所有荣誉是他浴血而来。
可不能否认的是，边关那些个将领，如死去的神威将军和他的副将们，如宋明运和他的副将们，都对沈藏之有别人没有的优待。
这些事实不能因为他现有的功劳掩盖。
沈藏之实话实说，杨欢的眸色里，多了些惊诧。
旋即，那双深渊似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
看沈藏之的眼神，也越发的热烈：“没想到定安侯年岁只长我五六载，却远比我清醒懂事。”
“是我疏忽，自诩站在别人没有的高度，就忘了比别人更高的起点。”
“我实在是惭愧啊！”
他们二人的所有反应，宋予恩都看在眼里。
杨欢到底是少年，哪怕比同龄人沉稳老练，可这些情绪瞧着是自然而然流露，并非做戏。
宋予恩意识到这些，视线落在杨欢紧握的双手上。
那是因为紧张，才有的表现。
若是寻常寒暄，面对毫无武力值的沈藏之，不会紧握着拳头。
或许，这位少年统领，是沈藏之的崇拜者之一？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宋予恩忍不住觉得好笑——杨氏一门算计颇多，杨欢这个被赋予厚望的年轻后备，却有着杨氏不该有的东西。
她嘴角，也带了一丝弧度。
恰好此时，杨欢跟沈藏之说完，视线扫过她。
看到那一丝笑意，杨欢愣了愣。
沈藏之自是看到了，他清了清嗓子：“杨统领，这位是某的夫人。”
杨欢当然知道，几人见第一面，他就已经行礼了。
他赶紧抬手，再度行礼：“小侯夫人。”
“杨统领不比如此客气。”宋予恩回过神，笑道：“我同小侯爷还得去太后娘娘跟前。”
“若有下次，再跟杨统领叙旧。”
“是是是。”杨欢往旁边两步，挪开道后，又道：“我知道小侯爷的身子特殊，任何人不能打扰您休养。”
“我有个不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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