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公里路的绿皮火车,中间不停靠的话,得走一个半小时。
但是呢,中间有六站地,最小的站停两分钟,最大的站是洼金县城,停半个小时。
每周两趟车,六节车厢,始发站林场,终点站省城,四百公里,二十一个站。
车上人不算多,最后几站地了,但也没空座,过道零星站着人,到县城人下去一大半,车厢才空下来。
林场站是终点,洛清微大包小包的下车,除了身后背着的自己的被褥脸盆,其它东西,都是提前放到下一站,后拿上的。
农场下一站是金家园子车站,金家园子公社是个大镇,前清的时候,是个郡王家的别庄,后来一点点发展起来成了现在的镇子。
金家园子离农场不到十里路,镇上的人,看病都是到农场卫生院。之前那个跟婆婆怄气吃十七个鸡蛋伤食的小媳妇就是那公社的人,这次也是求得那个小媳妇帮忙,洛清微给钱让她帮忙在镇上买了些吃的用的。她家男人就在车站工作,提前把东西放到车站了,她到站就能取。
“小大夫,你这都是拿了些啥啊?咋整这么老些?”
林场看门的大爷一听说是农场来学习制药的,就知道是咋回事,帮着把东西往医务室搬。
“不能空着手来拜师啊。”
大爷就笑,“哎哟,现在这娃子咋都这么有礼数呢?老孟这两年也是抖起来了,这东西收的,海了去。根本都吃不完用不完,还便宜我不少呐。”
啊?
二舅这么厉害呢?
难道辗转收到的信里说他过得很好,条件不错,都是真的?
“那我还能说假话吗?你看看,我这身上穿的,炕上铺的盖的,哪个不是有模有样的。一家子四口四个地方,顶我享福。”
二舅头发已经花白,才五十多啊,但心态看着还行,没有愁容。
“舅妈在哪里呢?表哥表妹呢?这些年也没有消息,我大舅那边儿,我每年都写信,一封回信都没收到。只有大表哥让战友捎过一封信,说表姐在海岛上虽然辛苦些,但是没有打扰。不让我给大舅那边儿去信,说不方便。”
她大舅孟中书是跟洛爸生前差不多的级别,也是最早一批下乡劳动的首长之一,大舅妈开始是跟着在一起的,没两年,劳累加上郁结于心,生病去了。大表哥孟先泽在云南当兵,大表姐孟长玉下乡插队,她就知道这么多。
二舅是著名的中医大师,比大舅晚一点点下的乡。出变故的时候,二舅妈第一时间跟他离了婚,划清界限,还留在卫生系统工作。俩孩子都跟着二舅妈留在京城。
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进保育院,俩亲舅舅都在世,怎么着也不会没人收留。当时那个情况,叔伯们做主,她的档案上,亲属那一栏里就没写舅舅们。进保育院,也是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她才十来岁,本来也不懂多少,外面的事儿大人也不告诉她。
后来长大了,一点点知道,再联系舅舅们就费劲了。
“承泽在电影院放电影,有时候也下乡放电影,走街串巷的,他乐意干。明玉在公安幼儿园当老师,她结婚了,姑爷是派出所的民警。都挺好的。”
当妈的也算是大领导了,儿女都给安排得妥妥的。
“那挺好的,您在这边儿没啥操心的。”
“是啊,除了没自由,不能离开林场,啥都挺好的。你的情况,雷厂长时不时的也能给我说一说,这次你申请下乡,安排在农场,上面一批下来,老刘就来电话告诉了。说是在京城遇上点事儿?要出来清静清静?怎么滴了?”
哎哟,知道的还挺清楚。
洛清微就把跟乔南迁之间有谣言的事提了一下,“其实传这些我倒是不怕,主要是借着这个事儿,能过来。我在这世上就剩下您和大舅两个亲人了,以前我小,想找你们也没有能力,现在我长大了,不亲眼看看你们咋样了,我不能安心。”
上辈子,一直到都回城,舅舅们恢复工作了才联系上。那会儿她都结婚了,舅舅们全力的扶持乔南迁,才有了他那火箭一样的升迁速度。
“好孩子,让你操心了,是舅舅不好。”
“您这说的什么呀,我是您亲外甥女儿,要是不闻不问的,那不成白眼狼啦?等我回京城,我就找我表哥表姐去,这么些年没见着,我都怕认不出来了。我都有姐夫了,哈哈,可算是有一个能让我可着劲儿欺负的人了……”
二舅哈哈的笑,“对,没错,当姐夫的嘛,就得欺负,我向着你。”
“好咧。舅,您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我给咱做饭去,您尝尝我的手艺。我们保育院的范大厨可是特级厨师,我从小就缠着他学做饭,可是得了真传的。”
平时她基本吃食堂,一直也没有自己的家,再好的手艺也没啥机会展示。就偶尔回保育院,给范师傅打打下手,保持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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