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姑娘在那儿。”
站在廊下的长明率先看见谢栀,朝裴渡道。
谢栀站在黑暗中,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裴渡都那般说她了,她纵是脸皮再厚也不敢再开口。
她行了一礼,默默回到耳房中,褪掉脏污的外裳,放在一旁的春凳上。
不知何时,裴渡出现在她身后,问: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谢栀脊背一僵,忍住眼泪,转过身道:
“方才想着去竹林里走走,消消食,不慎摔了一跤,就这样了。”
她语气温吞,带着素日里没有的谨慎小心。
好在下一刻裴渡便出去了,谢栀松口气,心有余悸地看向手上的伤。
“姑娘,水已备好了,请您去沐浴吧。”
不多时,又走来个侍女,语气都比平日里恭敬几分。
谢栀点点头,走到浴房,待踏进浴桶中,忽而听到外头传来一片嘈杂声,便问:
“外头是怎么了?”
“世子叫下人们搬运些杂物罢了。”
“好。”
沐浴过后,谢栀回到耳房中,此时外头动静渐消,她身心俱疲,上床没一会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不多时,又被光亮照醒。
谢栀迷蒙地睁开眼,只见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两盏油灯,手上纱布已然被拆开,裴渡正在灯下端详着她的伤。
谢栀吓了一跳,正想抽回手,却在半空被握住手腕:
“别动。”
他说着,拿起桌上摆放的瓶瓶罐罐,重新替她上药。
“谁给你包扎的伤口?”
谢栀尚有余惊,闻言轻声道:
“不是很严重,我这两日自己包扎的。”
话音刚落,手背上便传来剧痛——
“啊!疼……”
“想是你怕疼,这两日药都未上到实处,再这般下去,怕是要溃烂化脓。”
谢栀疼得眼冒泪光,心中却怕伤口一时半会好不了,那如何画画养活自己?
想到这,她便不再反抗,硬生生忍了许久,一声都不叫了。
待到重新缠上纱布时,她额上已然溢满了冷汗。
一包扎完,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手重新缩回被衾之中,调整好姿势。
“这耳房许久未睡人,被衾也薄了些,你身上凉得很,回主屋吧。”
自从那日裴渡离开后,谢栀便又重新睡回了这耳房,冷是有些冷,却能叫她睡得安心些。
裴渡说完便去抱她,可手刚触碰到她的肩,床上的人忽猛地一颤。
黑暗中,裴渡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那日吓到你了,是不是?”
谢栀摇摇头:
“都是我的错,以后会小心行事,大人别生气。”
说完,她又将被衾往上提了提,盖住自己大半张脸。
“我不生气,你也不用事事小心,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栀满脸不信,又略带犹豫地问:
“那你会把我送回扬州吗?”
“说什么胡话。”
“你有,以前我惹你生气了,你就这样说过。”
说到这,谢栀终是忍不住般,低声哽咽起来,
“是我不好,从前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所以我一时得意忘了形,做出许多让大人生气的事来,我以后不会再使性子了,您别把我送回扬州,成不成?”
“越说越没谱了,我保证,此事永远不会发生。”
裴渡擦了擦她的眼泪,顺势上床抱住她,抚了抚她的额。
谢栀察觉到他动作的不对,心中一慌。
自从上回她喝避子汤吐了之后,裴渡便不再碰过她了。
“大人,我不能喝……”
“不用喝避子汤。”
裴渡说着,跪坐在床沿,单手放下床帐,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腰:
“躺好。”
“我、我手还没……。”
“没事,我会注意。”
床帐被放下,谢栀又忽得按住他解衣的动作:
“大人,我还是怕,若有一日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会不会……”
裴渡将人抱得愈紧,贴耳问道: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
“把我的卖身文书给我吧,好不好?大人。”
“这……”
裴渡语气稍顿,边解她衣裳的系带,边道:
“好,明日一早,我让人取过来给你。”
谢栀一听这话,主动伸手抱住他宽厚的背脊,眼中划过一丝光彩。
……
第二日一早,谢栀从帐中艰难起身,发现她又回到了正屋的床上。
已然是初春时节了,但屋内地龙依旧烧得暖洋洋的。
谢栀不知想到什么,艰难地掀开帐子起身,刚一下地便狠狠跌在地上,好在地毯铺得厚实,这才没摔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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