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传闻,你是听何人所说?”
朱棣立即反问道。
朱高煦忙道:“今日,刑部大牢的一个胥吏,向刑部侍郎高万杰禀报,今日东宫的杨荣,突然派人前往刑部大牢,提走了一个死刑犯。”
“胥吏以为此事不合规制,但杨荣乃是东宫的人,他得罪不起,故而向刑部侍郎高万杰禀报。”
“高万杰以为,既然有杨荣的手书,又担保不会将死刑犯私自放走,一定会将其处死,便可以给杨荣卖个面子,行一个方便。”
“对外就报一个暴病而亡,因担心其染有瘟疫,尸体被连夜运往城外,焚化掩埋。”
“何况刑部死牢的犯人,很多是外在押运进京的,本也不会有家人前来收尸,自无问题。”
经历了两年的摸爬滚打,再加上年岁渐长,朱高煦已不再当初的“熊孩子”。
当然,“熊”还是“熊”的。
脾气也照样火爆。
只不过,相对年岁小时的“淘气”,稍多了三分成熟。
朱棣问道:“是那个高万杰向你禀报了?”
“那倒没有。”朱高煦脸色微微一红。
虽说如今朱允熥让他执掌刑部,但刑部与税务司完全不一样。
税务司是新组建的衙门,大量官员人选,都是朱高煦挑的。
他再怎么“熊”,在税务司内,也是一言九鼎。
一声令下,莫敢不从。
可刑部哪怕进行了改革和分治,其本身的底子,也仍是一个成熟的官僚机构。
有大量的官员和胥吏,有一套完善的运作模式。
除了纪纲缉盗司是他自己挑人,重新组建,政令畅通之外,刑部的官吏,对朱高煦这个空降的高管,用出了官场老油条惯用的手段来对付他。
当然,刑部该办的公务还是都办了的。
比如说,在全国范围内布署并推进清剿江湖门派的工作。
毕竟,朱允熥强令推进,刑部官员可不敢与朱允熥作对。
只不过,大部分事,刑部众人都是禀报刑部侍郎高万杰处理,而非向朱高煦这个刑部主官汇报。
当然,朱高煦虽然年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拿捏。
他已经在暗中布置,要慢慢将刑部大权握到自己手中。
只是如今时日尚短,刑部里还有很多对他的命令阴奉阳为。
此际朱棣问起,自不免脸红。
“孩儿我在外面偷听,刚好听到了。”
朱棣不由得大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
朱高煦虽然未正式被朝廷任命为刑部堂官,但却是朱允熥亲自派去主管刑部的。
按理来说,刑部的事,应该由他做主。
可胥吏遇事却禀报刑部侍郎高万杰,而不是他。
足以说朱高煦在刑部的地位很尴尬了。
“孩儿觉得很奇怪,好端端的,杨荣怎么突然要提取一名死囚呢?”
朱高煦迅速接着往下说:“于是,孩儿便在暗中跟踪,发现他挑选死囚,竟然是根据身材大小,长短来挑选的。”
“这一看,就是要挑人当替死鬼啊!”
“很快,孩儿便又发现,他将死囚弄死,派人悄悄运进了东宫。”
“不久之后,里面便传来了皇爷爷驾崩的消息。”
朱棣眉头轻轻挑了挑:“仅凭这一点,也判断不了什么吧?”
朱高煦道:“可后来,孩儿听闻皇爷爷病重,赶来东宫,便听到有宫女私下里悄悄议论。”
“说她们洗沐的人,并不是皇帝陛下,而是一具死囚的尸体。”
朱棣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朱高煦接着道:“有一名宫女还说,陛下昏厥之后,将其送运往了皇宫,将在后宫中,永远囚禁。”
朱棣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那些宫女何在?你可有将她们抓来审问。”
“父亲大人好生糊涂。”朱高煦苦笑道:“她们可是东宫的宫女,孩儿我哪有这个权力?就算孩儿想,那也做不到啊!”
朱棣脸色一愣。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只不过,他听到此事后,心里过于紧张,才下意识脱口而出。
“没有权力也得想办法,咱们可以偷偷抓一个人来审。”略一沉吟,朱棣说道。
“巧了,孩儿也是这么想的。”朱高煦道:“可后来孩儿便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却是一旁一直静听的朱高炽插口问道。
“我因为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便特别注意这些人的去向。”
“她们在这之后,也随着陛下的遗体一起进了宫。”
“可奇怪的是,她们却并没有再安排任何守灵的任务,而是直接被安排进入了封禁后宫。”
“不止是她们,还有那几名给陛下看病的太医,也都进了后宫。”
朱高煦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语气紧张道:“后面,我便得知新皇帝下了圣旨,说要封掉后宫,从此不许里面的人再出来,工匠已经连夜在砌墙了。”
“这分明是要将她们还有给皇爷爷看病的太医,都囚禁起来,那一定是在隐瞒什么!”
“皇爷爷的遗体,又被戴上了特制的面具,不许人观其面容。”
朱棣的脸色,一下子铁青无比。
“爹,这么多事连在一起,真相已呼之欲出了。”
朱高煦道:“今日皇爷爷回来,先是在大明科学院闹出了大动静,后来前往东宫时,又拿着宝剑和长枪,对他喊打喊杀,才因此而晕倒。”
“孩儿还听说,将皇爷爷送入东宫的卧室后,他不许太医和臣子们进去,一个人在里面呆了很久。”
“大臣们为此都吵翻了天。”
“他出来之后,又杀了东宫的侍卫首领,以及为其求情的大臣。”
“再后来,太医进去,便宣布皇爷爷龙驭宾天。”
“爹,这里面是疑点重重啊!”
朱棣仍然没接言,朱高炽也似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面色凝重,陷入沉思。
朱高煦见两人皆没有反应,不禁有些急切,他满脸兴奋道:“爹,这对于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朱棣沉声问道:“什么机会?”
朱高煦忙道:“爹,这不明摆着吗?”
“诸王皆在封地未归,还未就藩的,则都尚且年幼,您是唯一在京的亲王,又是皇爷爷的四子。”
“这个时候,只要您闯入灵堂,揭开现在摆着的死囚面具,将堂哥的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
“那时众臣群情激愤,堂哥还能当什么皇帝吗?”
“咱们带人将囚禁在后宫里面的皇爷爷救出来,皇爷爷一定对爹爹感激涕零。”
“这皇位岂不是非得传给爹爹不可?”
他越说越兴奋,语速也越来越快。
一边说,一边搓手。
这段时间,朱高煦在朱允熥手底下做事,已然渐渐被其训服,再无当初的野心和不驯。
但此时机会一来,立即便故态复萌。
若是自家老爹得了皇位,那自己将来也有希望争一争皇帝的宝座。
当皇帝多好,很小的时候,朱高煦便梦想着做皇帝了。
高高在上,君临天下。
一言既出,天下无敢不从。
呼啦!
寒风呼啸而过!
也不知是太冷,还是其他原因,朱棣的身体和脸色,皆像是被冻僵住了一般。
任朱高煦在旁边如何说,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此事还是容长计议吧。”朱高炽开口道。
“哥,这是天赐良机,当断则断!”朱高煦反驳道:“眼下人证物证俱在,只要爹爹带着咱们闯入灵堂,就能揭开他的真面目。”
“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等遗体入了棺,再想开棺验查,就千难万难了。”
“还有太医,宫女,这些人证,也是如此。”
“若是等他们都被杀了,我们还拿什么说服群臣?”
“咱们不能再犹豫了。”
朱高炽看了朱高煦一眼,道:“可我觉得,他对我们一家也算颇为不错了,此时反他,似乎有些太不仗义了吧?”
“哥,亏你还天天读书呢?”朱高煦气愤道:“他对咱们好,是因为咱们能为他所用。”
“当初他令人打咱们兄弟俩屁股的时候,可没有手下留情过。”
“是后来爹爹主动拜他为师,咱们兄弟俩也俯首听命于他,他才对我们一家好。”
“再说,他对咱们最好又如何?”
“大位之争,岂能有妇人之仁?”
“爹若是当了皇帝,咱们兄弟俩会比今天更好一百倍!”
朱高煦情绪越来越激动,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在他眼里,与皇位相比,那点情谊不值一提。
“住嘴!”
朱棣骤然喝道:“你哥哥说得没错,此事要容长计议。”
朱高煦气得跺脚,道:“爹,此事迫在眉睫,机不可失啊。”
“再说,就算你不为自己的皇位着想,难道也不为皇爷爷的安危着想吗?”
“他老人家,此刻还被关禁在后宫里面,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
“不要再说了!”朱高煦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朱棣再度打断。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若是想对父皇不利,那在东宫的时候,早就下手了,又岂会等到现在?”
“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将父皇软禁在后宫之中?”
“这得让他冒多大的风险?”
“于理,也说不通!”
“依为父之见,此事必定另有蹊跷。”
朱高炽亦赞同道:“对,爹爹说得不错,此事一定另有蹊跷。”
朱高煦却仍不以然:“这也不足为奇。”
“那毕竟是他的皇爷爷。”
“他只是眼见皇爷爷要杀自己,恐储君之位,甚至连性命都不保,才出此下策。”
“利用皇爷爷昏迷之际,动用自己身为储君和监国的权力,秘密将皇爷爷囚禁于后宫之内。”
“至于为什么不杀皇爷爷,自然是他心里多少还有一点良心,不愿做那人神共弃,猪狗不如之事。”
“爹,大哥,这很合情合理啊!”
他指着不远处的灵堂,道:“咱们只要闯进去,提议要揭开面具看一看,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吗?你们怎么就不愿意吗?”
“你说揭开就揭开,他凭什么要听你的啊?”朱棣冷冷反驳。
朱高煦道:“爹,您是皇爷爷的亲儿子。在皇爷爷方驾崩之际,您要求看一眼遗容,这天经地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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