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次回乡下，汪芳对宋母说：我们小时候，关系好的人，不是一起赶大集吃酒席，而是一起上茅房拉屎。
一起如厕，这是女人间一等好的关系。
二等好的关系，就是一起洗澡，敢于直面对方的裸体。
汪芳推开卫生间的门，看见宋美丽围着她的蚕丝被坐在一个塑料凳子上，头顶上开着大花洒，仿佛下着大雨，灌溉着土地上一株墩壮但毫无生机的植物。
汪芳说：你腿没事吧。
宋美丽把那条伤腿伸了伸，保鲜膜已经褪到脚跟，她那条裹着石膏板子的腿，也喝饱了雨水，很沉重。
汪芳：呀，你这是准备瘸着腿到过年啊。以前我们在农村，大栏里养的猪就是留到过年再杀，卖个好价呢。
宋美丽：不用等过年，我差点被宰了。你要不来，我就成烤猪了。
汪芳：来来来，我帮你冲一下，赶紧出来吃个饭。馄饨也凉了。
说着，要去把大花洒关了。被宋美丽喝住了。
宋美丽裹着她的被子，哭起来：我想死，不想活了，这世界如此冷淡，让我厌倦…
水和眼泪在脸上奔流。
汪芳：你死不了，你闺女还没嫁给我儿子呢。小敏小时候说，长大了要给刘海涛当媳妇。我得跟你商量下，俩孩子结婚，请多少桌？在哪个饭店？我准备穿旗袍，烫个大波浪，你呢？儿女结亲，亲家母也要比美。
宋美丽：想得美，刘海涛是985还是211啊？毕业后做啥？
汪芳：很多人搞对象呢，看脸看学历。我觉得还是要看对方的人品和脑子。人品不好，对方是皇帝老子都与你无关，说不定还赐你一丈红。
说到宋美丽心里。当年她就是看了薛可用的脸和学历。这场火灾，就是一丈红。
汪芳又说：再说脑子问题，脑袋不好用，傻三代。我家海涛有两个优点，厚道加脑子好用。他毕业后打算当个汽车修理工，你家车子有问题，不用花钱，他开车开得好，带着丈母娘满世界跑，还不行？
宋美丽把湿被子一扔，好像革命样板戏的英雄，把披风一扔，眼睛一蹬，她决不让小敏嫁给海涛：不行！结婚是偏向虎山行，小敏必须擦亮眼睛！
这一扔，凳子上的一团露出来。她果真胸前只有一个奶头，搞不好都没有薛可用的奶大。
宋美丽慌忙找被子。
汪芳说：你这人真是，叫我进来，就是看你裹着被子洗澡吗，没了被子，还以为我偷看了你，刚才进门你不是光着身子吗，我啥也看了，啥也没看。我走了…
说着要出门。
宋美丽赶紧说：别走，扶我起来。
2
等俩人收拾利索来到客厅，婆婆已经坐在餐桌旁，把汪芳带来的两碗馄饨都一扫而光。正在打饱嗝。
宋美丽哭笑不得。
汪芳也见识了这个难缠的婆婆。以前她在乡下，刘大吹她娘嫌刘大吹在部队上的工资都进了媳妇的腰包不孝敬她，汪芳要是买个新衣服都被婆婆指桑骂槐一顿。后来分家，婆婆就分了三个碗和一腚饥荒给她。但她婆婆的霸道都是明处，薛母在暗处。
汪芳问宋美丽：我给你煮个面？
宋美丽：不吃面，我要点大餐，川菜最好吃的饭店是哪家？
汪芳：小四川。
宋美丽于是查了小四川的电话，要了四个辣菜。麻辣鱼，夫妻肺片，毛血旺，酸辣粉。
其实这是两人在卫生间商量好的。见宋美丽点了菜，汪芳便从这出戏里谢幕告辞。
饭店很快送菜来。
上次小敏回来，薛可用就是从这家饭店定的菜。宋美丽知道薛可用可以签单，就让饭店记账，等薛经理回来结算。
服务员打电话问了经理，经理同意了。
薛母看着四个菜，每一个都飘着红油油的辣子，她半点辣不能吃。更生气的是，最终由她儿子买单。
不仅如此，宋美丽还宣布，在薛可用回来前，她每天会从饭店要辣菜，不用婆婆做饭了。婆婆要么做自己的饭，要么就和她一起畅游在辣的海洋里。
这意味着宋美丽不会再给婆婆一分钱。
婆媳戏里，婆婆暂时输一局。
薛母于是当着儿媳妇的面给薛可用打电话。电话开着免提，接通后却不是儿子的声音。
原来，薛可用给母亲留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他的手机号，另一个是宾馆房间的电话。薛母一直认为打儿子手机要扣他钱，平时就打宾馆固话。
接电话的是和薛可用一起学习的另一位年轻干部，那小年轻汇报说：阿姨，薛经理说他闺女住院了，去看闺女了呢。您打他手机号吧。
宋美丽一听，就知道薛可用撒谎。今天中午小敏还给她打电话，娘俩聊了半天。
婆婆在这边大惊小怪的。宋美丽马上在微信上联系小敏，小敏正在图书馆学习呢。
她一下想到那个爱丽丝小姐。
劫后余生的宋美丽觉得这夫妻肺片里，一定是狗肺做的。
3
薛可用这次去外地出差，其实是在党校进修，为他年底竞选新单位的书记储备人材。
他还有另一个次要的事，就是去见李鱼。
最近一件件一桩桩的事，让他疲于应付，自从李鱼跟随小敏来小城一趟后，他便再没有跟她见面。
特别是发生了性爱视频那件事后。三段的视频里，李鱼的脸皆模糊，他的脸却清晰可见。他怀疑了半天，很不情愿地把李鱼都牵扯进来，她也成了嫌疑犯。又觉得两人交往中，她似乎并不贪财。除了向他提及去五星酒店幽会，他打马虎眼后她便再也不提，她并不物质，和以前他遇到的那些吸血的少妇是有些不同的。
关于那十万块钱的窟窿，他也堵上了。没从老婆那里拿到钱，但他这个级别的官员，弄十万块还是有机会，只要胆子大。
所以，他在一种跷跷板上忽上忽下，转眼间又蹉跎了一段时光。
出差头几天，李鱼给她发来一张打点滴的照片，说她动了个阑尾炎的小手术，也没有人陪伴，不过她最艰难的时期已经熬过去了。
照片的那张巴掌脸写着楚楚可怜。她只说很想薛姨妈，但是并没有怪他不来看她。
这让薛可用的心一下子很柔软。这么美好的姑娘，绝不可能里通外国把自己卖了，视频那事儿，问题还是出在酒店。他要是个光脚的，绝不会让那人得逞，如今只能花钱买平安。
党校学习很轻松，和他同屋的年轻干部小王也来自一个单位。夜里常常抱着手机占据了卫生间阵地，错把卫生间当厨房煲起电话粥。薛可用猜这个电话粥里绝没有老婆孩子这两种豆子。
男人离了家，好比野马脱了缰绳。
他和小王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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