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薛可用陪李鱼去医院打针。
打完针大约要下午两点以后，他们计划一起吃个饭，薛可用再坐高铁赶回学习的城市去打卡，也算是完美的旅程。
李鱼打点滴的时候，薛可用就在她身边帮她削苹果，刀子在他手下旋转，一圈圈的薄皮拖着长长的尾巴。
李鱼低声说：据说削苹果水平高的人，也是恋爱的高手，薛姨妈，你一生中谈了几次恋爱。
薛可用把一个指头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李鱼不要说不要问。
李鱼夸张地瞪大眼睛：只有一个？me？
薛可用切了一块苹果，用牙签穿了，塞到李鱼嘴里。
也算堵了李鱼的嘴。隔壁病床躺着个老太太，正在闭目养神中，不要以为老太太的耳朵是个摆设。
李鱼吃完一片苹果又张口向他要。他就一片片地切了喂了她。
忽然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姑娘，你爹来了啊。
原来是隔壁的老太太醒了。
薛可用尴尬极了。
李鱼没理那老太太，对着薛可用叫了声：爸爸。
薛可用的尴尬一下升到十级。他放下苹果拿起香蕉，对李鱼说：嗯，你要不要吃个香蕉，多吃水果有助于消化。
爸爸，不吃了，再吃就成猪了。
李鱼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女儿对父亲撒娇。
昨夜两人欢好时，她曾经情不自禁喊一声爸爸。她这么喊，喊来一阵阵快感。但薛可用却走了神。
事后他问，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年龄可以当爹的男人呢。
李鱼说，你是我的初恋。
2
李鱼的确是那个穷山村里村长的女儿。虽然那个时代他们家掀开锅盖可以吃到热乎乎的馒头，但穷是一种传染病，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她的初高中，穷山村开发了几个旅游项目，村民的日子开始好过起来，作为村长的李鱼爹自然也落了不少外快。这期间，李鱼也和薛可用断断续续地通信。
李鱼经常收到薛可用寄给她的时髦文具。那是和村里小卖部不一个档次的东西，惹得一众同学羡慕妒忌恨。
李鱼其实不知道，当年薛可用搞文宣，这些东西都是办公室里常有的，送给自己女儿小敏，她不会稀罕。送给李鱼的那些钢笔文具盒硬皮本以及相册，都让她如获至宝。
除了拿得出手的物质，薛可用在一个见识不多的女孩子们面前，把一个中文系高材生的才华随意拿出一些来，就能收获李鱼的很多崇拜。
他是她青春期的人生导师。
她将他写的信，收藏在一起，至今记得那些句子：因为我有幸孤身独处，虽然我从来并不孤独，我只是独身一人而已，独自生活在稠密的思想之中，因为我有点儿狂妄，是无限和永恒中的狂妄分子，而无限和狂妄也许就喜欢我这样的人。
如果那些哲学的东西过分高深，他还引导她少看言情小说多看武侠，他说女孩子看言情多了会变傻，而看武侠世界会让女孩子平添不少飒爽，在危险的丛林社会不会太吃亏。他引用古龙的句子：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爱最爱的人。
这句话深得李鱼的心。一度是她的座右铭。
上大学后，她谈了几个男朋友，普通大学的瓜果梨桃，跟薛可用一比，都是带着疤痕的货色，等着被放进工厂的流水线榨汁。
所以，她丢弃他们，像尝了一个个次品的果子。她最爱的果子还是薛可用。
薛可用无意中挖了一个池子，养了一尾小鱼，投食喂饵，逐渐养成了长大的李鱼。至少在现阶段，她无意跳出那个池子。
这一点，薛可用自然是明白的。
3
到了中午时分，李鱼打完第一瓶点滴，还有下一瓶。
薛可用问李鱼饿不饿，饿得他就去买点吃的上来。
李鱼说她想奶茶，医院不远处就有一家叫喜茶的奶茶店，她最喜欢椰果口味的。
薛可用于是下楼去买奶茶。
找了半天，果然找到了那家奶茶店。队伍排得老长，都是些脸色轻薄的年轻人。他们是奶茶的坚定支持者。
薛可用夹在一众奶茶妹妹奶茶哥哥的队伍里，看起来格格不入，他是个奶茶老先生。
他女儿小敏也是奶茶爱好份子。上次带李鱼来小城，小敏就带李鱼喝了小城特色奶茶。小城有好几家奶茶店，其实都是克隆a城的，a城再克隆其他大城市。总之，正如小敏说的：不断模仿，永远无法超越。
不知为什么，这两天他经常想到小敏，他女儿肯定是他心头肉，他认为上帝让她想到小敏，是对他灵魂的敲打。让他在某一瞬间，看见自己的无耻。
但谁的灵魂经得起拷问呢？
买好奶茶回来。
两部电梯同时打开。薛可用不紧不慢地出来。
前面的人流里，晃着一个瘦瘦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在拐进走廊的一瞬间，他看清了，是女儿小敏。
4
李鱼怎么都没想到，小敏会突然来到她的病房。
小敏知道李鱼动了手术，不动声色地发来问候，又从李鱼朋友那里得知了她所在的医院病房。小敏来到滨海新城后，买上李鱼最爱的椰果奶茶，又去花店买了束花。
然后，一袭花香来到来苏水弥漫的病房。
倘若有个电影画面，她一定和她爸爸薛可用前后脚去了同一家奶茶店，又分别行走在马路的两边。
他们被人流阻隔。
两个姑娘相见欢。
李鱼当然更有隐忧。她突破小敏的热情包围圈，用一只手火速发了个信息给薛姨妈：不要进病房。
发完信息，小敏把两个奶茶插了吸管，递给李鱼一杯椰果的，她自己的是原味的。
然后，两个奶茶妹妹来了一张合影。
两张青春的脸定格在照片里。合照的时候，李鱼略耍心机，把身子往后撤了撤，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比小敏的还小。
隔壁病床的老太太又问：你妹妹来了？
李鱼敷衍道：嗯。
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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