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芦筑花园里,秀华姨拿着剪刀慢条斯理的修剪庭院的花草。
虽离得远,但在二楼书房里还隐隐约约的听到楼下几人的嬉戏声。
稍稍低头朝下看,冯婉君把一朵小雏菊嵌入耳鬓边,舒岁安拿着相机替她记录,二人亲如姐妹。
周应淮视线只放在舒岁安身上,她此时捧着一抔鲜花笑靥如花的站在花丛中。
他收回视线,伸手把帘子放下,把外头的嬉戏声隔绝开来。
“杨倩那边出事了?”周应淮侧身看向在单人沙发上拨弄平板的冯起然,不过那人表面并无流露任何表情,只是点击平板的手指稍稍顿了顿。
冯润华拿起手侧的茶盏饮了一口:“没保住。”
书房内一片寂静,周应淮看得出冯润华并没有想要继续话题,故而也没心思继续窥探。
冯润华手有节奏的在茶几上敲击,对着电脑轻笑了一声后把平板屏幕拧过来在平板上点了点:“你家易洵之与她一同出入公众场所,万一之后东窗事发”
他缓了缓抬眸盯着周应淮,继续道:“好歹,也是你弟。”
周应淮视线从冯润华的脸扫过,才落在平板上。
放大的图片是易洵之与言淑慧,全部照片都是二人一前一后,像是如胶似漆的热恋情侣。
二人要么同去医院看望周婉凝,要么就是二人同乘一台车子离开,要么便是二人同席用餐。
媒体还引用大大扎眼的红色大标题:易言两家好事将近。
周应淮朝平板点了一下,把图片复原后,上下拨弄着网页版面。
背倚靠在凳背上,左手支着脸颊,脑海里时不时响起录音笔中杨倩说的那句。
小心言家女。
程军调查的文件里头,言淑惠生产时大出血,客死他乡,当时腹中的胎儿也有医院诊所证明是出生即亡故。
但一个月后,言家二女儿言淑娴同日在淮安市第二人民医院产下一名女婴,比起无人问津客死异乡的大女儿,言家二女儿生产直至出院前都无任何消息流出。
当时出院时,有媒体摄到言家二小姐生育后的身材依旧苗条,不似寻常孕妇般有浮肿等其他现象,而言家也默许了媒体的言论,肆意报道言家女生产后身材苗条,为此还挂了两三天热搜,引来热议。
因为话题太广,加之反响占比不好,之后有官媒出面打压,不能助长鼓吹孕妈身材焦虑的风气,适才撤去热搜。
他揉着太阳穴的力道加重,思绪万千,脑海中又不由联想到故去的言淑惠与如今言淑慧过分相似的面容,睁开森冷的眸子。
言家也不是善茬,早年间出了那档子事,本身香火不重的言家只余下言淑娴这么一个女儿,言家不舍小女儿嫁到别家受苦,因此还特地言淑娴做主,选了一个夫婿当倒插门,改成言姓入赘言家。
故此,言淑娴婚前婚后都在言家。婚后生活也算是平顺的,丈夫唯唯诺诺千依百顺,言淑慧还出落得乖巧听话,替言家揽了不少好名声,还少不了周婉凝时不时的从旁周旋提携,让言家也跻身活跃在名门贵圈里
言家,易家,周家
思绪像一团乱糟糟的麻绳堆积在一起,周应淮不耐的情绪在心头弥漫,揉穴道的手愈发加重,额间的青筋也若隐若现。
“杨倩身子有恙,脑子无恙吧?”
“不然呢?”冯润华坐直了身子,手扶平了身上的褶皱,也学着周应淮那般,单手支着脑门。
书房适时响起敲门声,周应淮打开门,只见舒岁安捧着一樽插好鲜花的瓷瓶侧着头看着他。
“方便吗?”舒岁安轻柔的开口,嘴角衔着一抹淡淡地微笑。
周应淮没有回答,里头的冯润华替他开口了:“他对你任何时候都方便。”
舒岁安的小脸被花挡着,周应淮看不见她的神色,不知道她如何做想。
他本人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是身子已经侧过去让舒岁安进入。
冯润华啧得一声,摇头一直重复着无趣无趣,随即又换了一个方向翘起二郎腿。
舒岁安把花樽放在书桌上,上面的鲜花是方才秀华姨亲自裁剪的,上面还特地撒了水,娇艳欲滴。
她说:“花可以凝神养性,放在书房里最适宜。”
周应淮转身看向她,书房里已经有了属于舒岁安的痕迹了。
不管是墙上的字画,还是书桌上二人的合照都是属于她的气息。
不仅是书房,小芦筑这幢往昔没有人气的屋子里面都充斥着关于她的身影。
周应淮朝书桌走去忍不住抬手抚上花芯,他认出了,这束花方才她在楼下捧在怀里。
女孩身上也沾了花香,环绕在他鼻息都是这种香气。
门外冯婉君上楼叫三人一同用饭,舒岁安错过了捕捉周应淮看她的眼神。
轻声回了一个欸字,转身就随着冯婉君下楼。
而书房里此刻多余的某人,便是另一侧被忽视的冯润华,看得真真的。
周应淮这回真的栽咯。
午餐是四人一同用饭,秀华姨知道周应淮本人有些洁癖,很少与人同桌用饭,即使用饭也会专门设置定食分餐。
若非不得已,周应淮也不会参加不必要的宴席。人即使到宴席上,他也很少动筷用餐,只饮自己跟头不离身的杯盏。
分好餐食后,秀华姨细细瞧了舒岁安一眼,红润有气色的面容,让她心中欣喜。
这段时间小姑娘养在小芦筑里三餐按时,身子骨也随之好了起来。
不过她也瞧得真真的,所谓洁癖还分人。
周应淮并没有用公筷夹舒岁安不喜的菌类,舒岁安吃剩的菌菇他一人全包了,看得餐桌对面的冯家兄妹目瞪口呆。
舒岁安用手肘捅了捅身旁毫无顾忌的某人,只见周应淮一如既往,优雅、慢条斯理、面不改色的吃着。
今日的午餐秀华姨见周应淮这些日子忙碌,人也消瘦了,特地炖了菌子鸡汤给他温补。
但是却忘了舒岁安不喜吃那菌子,见着她吃剩转而有些焦虑,妮子消瘦,挑食也是其中莫大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看来,显然她的顾虑是多余了,有“洁癖”的周应淮已经替她免去这个烦恼了。
一顿饭下来,舒岁安吃得脸颊越发滚烫,坐立不安。对面的冯家兄妹也双双被迫吃了好些狗粮,只有周应淮本人吃得那叫一个安心。
午后舒岁安并未回房歇息,方才午餐被周应淮强饮了一碗满的汤羹,现时饱腹感极强不适宜立即午睡。
因此,她特地在庭院支了桌架用来练习飞白,下头放置了周应淮的之前演习的字帖,隔着薄薄地纸研墨。
冯婉君要返回碧翠居洽谈点事务,周应淮让家中的司机把她送回。
回来时见到庭院的阵仗,接过佣人递来的帕子净了手,静悄悄的从后面把舒岁安半搂进自己怀中。
二人交握手,共同习字。
舒岁安仰头看向罩着她的人,脸颊有些绯红,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嘴巴。
不远处的冯润华今日的眼白格外的多,嗓子也轻咳了不知道多少声,都隐隐有些犯疼了。
字练得怎么样且不说,舒岁安的思绪已经被两人交握的手带离了,她只听到周应淮胸腔的发出一阵颤动。
是一声轻笑。
周应淮让佣人收起字帖,让其放回书房,得空时他自己会处理。
舒岁安不仅脸颊泛红,耳尖以及脖子都像涂了脂粉一样,耳畔处有一声呢喃。
“待会陪我见一个人。”
周应淮轻轻一撤,顺带把狼毫笔带出来搁在笔架上。
舒岁安连忙应声,说上楼更衣,而后留给周应淮的是一抹慌忙逃窜又假装笔挺的背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冯润华啧啧啧好几声,不加掩饰的嫌弃自己的好友,见着舒岁安走远后适才开口:“铁树开花咯。”
这评价,中肯极了。
方才两人的照片也发在大家彼此熟识的好友群里,众人评价都如他所言那般大同小异。
而韩庭桉更是一针见血悠悠说了几个字:“老牛硬吃小嫩草。”
程军近来神出鬼没,出入都是周应淮亲自开车。
舒岁安上车落座后立即扣好安全带,一点也没有要麻烦到周应淮的意思,她的脸才刚刚降温完,不想再蒸腾一次了。
主驾上的周应淮倒想被麻烦到,看着舒岁安欲盖弥彰的小动作,心情有点被莫名的牵动到好方向发展。
小妮子好像开始有点开窍了。
不知道是不是周应淮开车技术平稳,舒岁安从屁股沾到椅子上开始就昏昏欲睡,一路上听着车上放着的大提琴演奏的纯音乐,睡了一路。
周应淮在红绿灯前慢停后,贴心的从后座拿出一张空调被被盖在她身上。
车开至医院地下停车场后,车内一下子暗下来,光线的落差让熟睡的舒岁安下意识的蹙眉想要抬手遮住眼睛。
周应淮在驾驶座上静坐,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拨弄,见身侧的人悠悠醒来,含笑看着她。
“睡得好吗?”
舒岁安立即醒神,挣扎起身,身上的薄被也随之落地,脸睡得红扑扑的。
周应淮解开安全带,替她拧开了一瓶纯净水递过去:“净净口。”
冯润华在外头不知站了多久,只见他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主驾驶位的车窗玻璃。
虽然玻璃是防窥的,但是舒岁安还是不由地有些尴尬。
因为自己贪睡,让两位平日里只有别人等他们的两位爷等她。
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头发还有些睡得乱糟糟的,来不及理就落了车。
电梯上,舒岁安从镜中看清自己,才发现自己不仅仅失礼还失魂。
怪不得方才进电梯的人都侧目看向自己,头都要埋到地上了,只有周应淮有耐心的替她打理。
冯润华看了大半天两个人的互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眼睛定定地只看着攀升的上楼数。
人真的可以做到目不斜视的,他现在就是。
杨倩住的病房是位于医院顶层的vip病房,平日只接待一些特殊的来客,私密性和安全性极高。
前台值班的护士也认得他,登记以后给三人引路。
从外看去,杨倩此刻坐在轮椅上,人定定地看向窗子外,背影略显萧条。
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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