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杨倩放开攥着舒岁安的手,任由周应淮把她牵走。
她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内心像是得到了解脱,无比的平和。
毕竟她先前对眼前的女孩的印象,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刻板印象。
听完这句话,舒岁安本人依旧面色不变,而牵着她的人反倒是眸色冰冷的审视着自己。
比起杨倩无礼评价自己,舒岁安还未反应过来。
显然舒岁安的思绪还是被她上一句,自己被人记恨那句话更为有大的触动,好奇心使然,思绪霎时被好奇满满地占据。
若是其他人说她心机深沉也就罢了,毕竟舒岁安也自知道自己无论在西南,还是现如今的淮安名声一直都不大好。
只是眼前的杨倩,语气诚恳,态度认真,不似胡编乱造,那么一切就又另当别论了。
不远处冯润华也对杨倩这番话起了好奇心,本来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事不关己的听着,此刻也弓着腰身,双手交握置在身前看着她。
“当然这是我之前片面的理解,冒犯你不是我本意”完全是客套话,以她的处境,纵使把话说得实诚圆满,也不见得冯周二人会完全相信自己。
“洗耳恭听。”
杨倩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张了张嘴,想必她也没想到舒岁安是这样的反应。
他们这种人,平日里自恃清高得很。
她愣了几秒后,方才开口继续道:“我还以为像你们这般世家出身的女孩,都瞧不起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在此之前我从未有过被礼待的待遇。”
舒岁安也不恼,反倒笑了一下:“除去身份地位,都是世俗间的饮食男女,何须论个高低贵贱。”她挣不开周应淮的大掌,便顺着他的力道任其拽着自己。
她嘴角含笑继续道:“无所谓看不看得起,自己莫要轻贱了自己便好,人活一世并不是活在别人的言论是非里的。”
“言淑慧口中的你,并非良善之人。”杨倩手推动着滚轴到舒岁安跟前,只是还未靠近时,周应淮已经率先挡在她身前。
杨倩置若罔闻,视线一直落在女孩身上揣摩。
“你知道为什么我生了痴心妄想的心思吗?”她眸子从舒岁安身上,挪到周应淮清冷的面庞上。
面容姣好,清俊凌冽。
她久久不能回神抽离自己的神思,合眼深吸一口气后,稍稍坐直了身子,胸腔发出一阵低鸣的笑声,听着有些讽刺。
“连舒岁安这等低贱的人都可以,为何我不可以?”
她在复述回忆里这句话的时候,神思不由想起当初有些可笑的自己。
舒岁安轻轻蹙眉,人站在原地未动,周应淮这时把人严严实实的挡着,:“是么?”
男子清冷的面庞染上了一丝愠怒:“低贱?年纪不大却满嘴腌臜,口出狂言,家教礼节被狗吃了?”
冯润华有生之年难得听到周应淮出口教训一个人,而且还是用他平日里不屑的粗俗之语。
但人还是迅速起身,把杨倩推远些,有心劝阻:“文鸳。”
毕竟杨倩之前与他有过露水情缘,即便没有实质上发生些什么,但人暂时还是记在冯家里头,老爷子还未发话,他作为晚辈自然也要体体面面的护着先。
杨倩手心里头渗出了一层虚汗,虽面上不显,但她面对的是周应淮此时的滔天盛怒,她心中不免还是怯的。
在周应淮身后一言不发的舒岁安面上依旧平淡,语气亦然:“我不知道她为何有此感概,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敌意。”她挣开周应淮的手,上前垂眸与轮椅上的人对视:“听说,你们从前关系甚好,我亦然。但不管往昔如何,身为一个成年人理应有属于自己的判断能力,更何况你的所作所为,是在诋毁另一位女性。低贱一词从古至今都是低俗的词语,这其中我不知你有没有夸大的成分,这个我当听了便算了。但我想说的是,彼此都是女性,你应该知道这个词对于女性来说是何等的难听,面对此般诋毁,你却选择奉承甚至是自轻自贱。”
舒岁安顿了顿,长睫轻颤轻叹了一口气:“你对我不尊重,也对你自己不尊重。”
杨倩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丫头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但话糙理不糙,她心服口服。
“你这般言辞,怪不得可以引来她没由来的妒忌。”杨倩挑起一缕青丝,放在手里把玩,缠绕在指缝间,舒岁安适才发现,她的华发里头掺着好些白发了,异常醒目。
舒岁安眼眸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里面有晶莹渗出,只是她忍得很痛苦,眼眶都微微泛红了。
周应淮搂过舒岁安的肩头,头埋进他的胸膛里,泪水浸染了他的黑衬衫,在他的左胸膛上默默地抽泣。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他的心也随之隐隐犯疼。
背过身子的舒岁安落入男子的怀抱中,才敢落下泪去,哭得肩头一抽一抽的,很是可怜。
“你可曾知道视为友人的言淑慧如何在背后造谣你吗?她从未喜欢过你,甚至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的恶意揣摩你。而那些你精心准备赠予的礼物和信件都会被她恶意解读,最后的下场都是被撕碎,被丢进垃圾桶里无人问津。”
舒岁安想起,她赠予言淑慧的物件确实从未见过她随身携带,不管是手制的挂坠还是首饰,从未。
“友情一开始就不纯粹,更不提日久消磨中在时光里变了味。你在她口里一直就是个一文不值的讨饭的,是一个脸皮厚却会装腔作势的心机女。”
舒岁安可以感受到此刻周应淮下意识伸手捂住她的双耳时的颤抖,可以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明明很温暖,但是杨倩的声音像是毒蛇的信子,可以穿透掌心刺入她耳中。
“你别说了。”冯润华蹲下,手攀上杨倩的肩头,但她像是听不见那般,声音愈发的尖锐。
“她面上的得体只针对上位者,而她的刻薄只留给你,舒岁安你可曾知道,前些日子有关于你的满城风雨可少不了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杨倩语气轻佻,带着讥讽。
“杨倩——”冯润华手指使力,本就没有二两肉的肩膀明显感觉到生疼无比。
只是杨倩并没有任何停下的感觉,那一瞬间仿佛山洪暴发般吐露她长期以来的压抑的情绪。
她又笑又哭,世人都说她不知天高地厚攀附权贵,那他们何尝不是呢?只不过自己把野心外露担了个不知所谓的虚名罢了。
而之前所谓的好友,也是互相利用的角色,彼此间都掺杂着不纯,何来友情……
背后是杨倩痴狂的阵阵发笑,笑声让人毛骨悚然。舒岁安已经稳定情绪,人已经停止抽泣了。
冯润华朝背后看了眼,随即视线落在杨倩身上,扭头叹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周应淮面上毫无波动,不动声色的把人搂得更紧,用毕生的修养隐忍着不发,他几乎是从牙缝间逼出一句话:“管好你的人。”
随后牵着舒岁安走了,门被狠狠地敞开,还未来得及缓冲便被反弹合上。
冯润华抬头瞧着离去二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在自己面前此刻崩溃大哭的杨倩,手指松开了她,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千言万语难开口,唯有一句:“何必呢。”
舒岁安就像个娃娃一样,随意被周应淮摆弄,从上车替她束好安全带,到车行至小芦筑,一路无言。
他握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有些用力,手心都被勒得通红。
舒岁安这样,让周应淮不由想起当年她双亲离世时,也是像这般。
失去灵魂。
他好不容易哄睡了人,她就静静的躺在榻上,周应淮替她掖好被子熄了灯合上房门。
只是房门刚刚合上,周应淮还是听见房里头的哭泣声。
秀华姨也担忧的立在周应淮身侧,只听到周应淮说了句:“让她静静吧。”
临近新年,小芦筑里头佣人也在忙忙碌碌的置办年花和年货,外头的墙壁有留在家中过年的老佣人在翻新墙壁贴春联。
自周婉凝离婚事宜开始,整个年下他都在忙碌,不是替她收拾外面的风言风语,就是替家里头打理各种事务,连他手中的活都不得已交由韩庭桉代为处理。
他从前虽不满周婉凝执拗大小姐的性子,却也不会埋怨她太多,毕竟那是至亲的姑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好歹打断了腿,根是一处的,理应同气连枝。
说到周婉凝,许是又想起她对舒岁安的种种,又会牵连到言淑慧这个人,烦躁涌上心头,不悦之情此刻跃然于脸上,连秀华姨方才给他送的浓茶也压不下去的燥。
回到书房,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万千思绪。
是江绮音打来的电话,响至第五次才接起。
“喂,母亲。”周应淮尽量控制着情绪,语气放缓,拇指和中指放在太阳穴上轻揉,试图缓解自己的难受。
江绮音隔着电话还是明显感受到周应淮异样的情绪,打这通电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询问他要不要过几天回周公馆过年。
周应淮合起的眸子又瞬然睁开:“周公馆?”
“老宅里头不是有病人嘛,需要静养。”江绮音所提到的病人,是周婉凝无疑了,她与易衔辞离婚后,确实也不适宜住在易家养病。
这段时间易洵之与她也相继的把东西搬回周家老宅。老爷子为此还专门遣家中的佣人收拾了两处院子出来给他们母子俩落脚。
“而且你爷爷也心情不佳,今年也不适宜大搞。方才我也回老宅那头探了口风,今年就各过各的,我还另外购置了些补品,让老宅里头留守的人小心伺候着。”
电话里头的江绮音娓娓道来,周应淮静静地听着母亲的话,心中的躁也平复了些。
确实他有动过不想回老宅过年守岁的意思,但又碍于老爷子如今的状况迟迟不曾开口,想着到时候自己托程军送些礼物过去。
幸好江绮音率先替他开了这个口,自己也能顺理成章的不前去叨扰。
“我也好久没见过安安了,带着一同回来过年吧。”
江绮音知道周应淮这些天一直与舒岁安同住在小芦筑,秀华与秀丽是姐妹花,自然平日也有联系,她知道也不稀奇。
她也深知自己儿子的品性,二人虽一直在同一屋檐下,但二人并没有出格的举动。
自己虽是深明大义,心中却不免还是有担心之意。
舒岁安是什么样的女孩她知道,也算是自己半个徒弟,而周应淮也的的确确是自己的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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