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亭宣完旨,便朝后宫而去。前朝有沈寒溪顶着,后宫的那一帮女人,却需要他来安抚。
他命人去向各个宫里的妃嫔宣布陛下闭关念佛的决定,自己则抬脚朝麝兰宫的方向走去。
陛下病了大半年,这半年里,被翻过牌子的就只有麝兰宫的那位主子,知道陛下病情的,也只有她。
苏珑听完李墨亭说的话,脸上有些发怔。她坐回软塌上,想给自己倒杯茶,却发现手抖得不成样子。李墨亭面前,高冷的仪态不能崩,她将茶壶放下,抬起脸:“本宫知道了,陛下他的情况当真如此严重吗?”身子往前倾了倾,“李掌印你如实告诉我,陛下他是不是要驾崩了?”
他长睫轻轻动了动,温言道:“娘娘慎言。陛下这阵子,便只召见过娘娘,我今日特意过来,便是要嘱咐一声。让娘娘说谎是难了点儿,可若是其他宫的主子问起来,娘娘就推说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事关大局,娘娘一定不要掉链子。陛下还未立储,若是在这个时候走漏了消息,便一切都乱了。”
李墨亭同沈寒溪不一样,他的性子比沈寒溪好太多,说的话也很中听,让她不由得想要同他亲近,可是,她又总觉得看不透他,所以一直理智地与他保持距离。虽然他和沈寒溪都是圣上提拔的人,可她总觉得,他二人有着根本的不同。
沈寒溪要的是权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安全感,可李墨亭要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苏珑端着架子,道:“本宫知道了,请李掌印放心。”唤来宫人,“去送一送李掌印,本宫乏了,就不相送了。”
李墨亭也不留恋,优雅地行了个礼,抬脚离开。宽大的袖子在空中拂过,留下淡淡的檀香味。
苏珑定了定神,等送李墨亭的小太监回来,急急对他道:“快去请沈大人过来。”
小太监却略顿,道:“适才李掌印离开前说,沈大人这阵子估计有得忙,娘娘若有什么想商量的,还是再等几日吧。”
苏珑有片刻的功夫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脸色立刻变了,她平日与沈寒溪走得近,李墨亭又是如何知道的?在她的四周,到底有多少双眼睛?
她握紧手中的半枚玉佩,感觉手心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沈寒溪果真忙得脚不沾地,一连几日都没有在廷卫司露面。三日后,才得空回了一趟衙门。这几日他几乎没有合过眼,一回来便径自去沐浴更衣。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也没人敢拿宋然怎么样,她就每天兢兢业业地在书房画着哑巴的通缉像。画完第一幅时,贺兰珏来看了一眼,看完惋惜道:“宋姑娘这么漂亮的手,怕是保不住了。”
除了能分出鼻子眼,这图简直不能看。他甚至怀疑,她跟怡妃娘娘是失散多年的姐妹,画工一个更比一个令人崩溃。
宋然听到他的评价,忙道:“贺兰大人,民女适才只是练一下手,请再给我一个机会。”
等她画到第三幅时,贺兰珏实在受不了那视觉上的冲击,掩面道:“来人呀,扶我出去洗洗眼睛。”
出去之后,他觉得自己不能一个人瞎,让人把夏小秋喊了过来。
谁知夏小秋看到她的画,竟十分能领会她的精髓:“宋姑娘画得太像了!虽说我与他交手是在晚上,虽说他蒙着面,但是他的眼神依稀就是这么个感觉!”
贺兰珏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确定?”
“我这就去找几个画师,照着宋姑娘的画像临摹分发!”
他拿着画风风火火地去了,留下贺兰珏一脸凌乱,只听那姑娘迟疑地问他:“贺兰大人,我还接着画吗?”
他放弃地摆了摆手,道:“你随意。”又不死心地问她,“不知姑娘师从何人?”
她道:“我祖父。”
“令祖父又是师从哪个流派?”
她想了想,道:“他老人家六十岁那年就疯了,民女还真不知道。”
贺兰珏:“……当我没问。”
这一日,宋然仍旧关在书房里画画,身边无人监视,她自然便没寻常勤快。沈寒溪的书架上都是古籍善本,内容艰涩难懂,不适合日常消遣,她随手抽出一本,读着读着就打起盹来。
沈寒溪进来的时候,她正伏在桌案上,睡得很香。
她这在什么地方都能睡着的本领,倒是极让他领教。
他走到她身边,抽出一张被她压在身下的画纸来。
她被那动静惊醒,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她忙起身,退到一边,唤了他一声:“沈大人。”
沈寒溪内穿白色寝衣,肩头披了件灰色的宽大外袍,怕是刚刚沐浴过,头发还没有全干,全都撩到一边的肩头,显得慵懒而随意。她只见过他寥寥几面,印象最深的便是他锦衣官袍的威严装扮,冷不防见到他如此随意,令她微微怔了一下。不过,此时的他虽少了平日里的官威,却仍然带着孤冷的气场,有一种难言的距离感。
他道:“给了你几日,你就拿这么个东西来糊弄本官?”
她看着他将画纸揉成一团,朝自己扔过来,忙接到怀中:“大人息怒,民女实在是尽力了。”
“尽力?那你说说,你这画的是什么?”
宋然将那团画纸摊开,看了半晌,一时也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她的正常水平便是如此,怕是只能乖乖伸出手来给他砍。
他却没有显出为难她的意思,懒懒行入内室。宋然正在想他不会是去找刀了吧,就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本官要睡一觉,不许发出声音,不许来回走动,不许乱动房间里的物件。”
宋然木然立了半晌,才劫后余生般地坐下,陷入沉思。沈寒溪这几日如此忙碌,宫中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他这么忙,怕也无暇顾及她。
话说回来,廷卫司在追的人不是萧砚,那么真正的萧砚,又去了何处呢?
她的思绪飘远,又飘回来,望着手中的纸团,唇角微微泛起苦笑。她还有闲心替萧砚操心,自身都快难保了。据说沈寒溪的性情喜怒无常,待她的态度也模棱两可,她的小命,还能再拖延几日呢……
大约小半个时辰,沈寒溪就醒了。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上了蟒袍官衣。
宋然见他出来,立刻倒了一杯茶,捧到他面前。
他面无表情,接过去一饮而尽。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青釉的瓷杯,还挺好看的。见他饮完,宋然又及时将空杯接过,小心翼翼觑着他的神色:“大人您需要用膳吗,我去喊四喜进来?”
宋然在他霸道的目光的注视下,努力表现得得体又卑微。
“不必了,还要去大皇子府一趟,去晚了不好交代。”
宋然眸光微动。十五年前,当今圣上逼永睿帝退位,封他为太上皇,送他去南山行宫养老,第二年,永睿帝便病逝在南山行宫。永睿帝一生只娶过一名女子,这名女子,便是在去年年底过世的陈贵妃。陈贵妃原本是永睿帝的皇后,当今圣上即位后,她又成了后宫里的一名贵妃。
也就是说,当今圣上不但逼兄长让位,还夺了兄长的发妻。
只是,陈贵妃与永睿帝伉俪情深,在得知永睿帝病死的消息后不久,也郁郁而终。
她曾听闻,圣上的许多妃子,都依稀有着同陈贵妃相似的眉眼。而如今最受宠爱的怡妃娘娘,便是同陈贵妃最像的一个。
沈寒溪口中的大皇子,是陈贵妃与永睿帝的嫡长子。
陈贵妃去后,当今圣上对他十分宽待,但是在所有皇子中,他却仍旧是最没有指望夺嫡的那一位——尽管他最年长,人品和才华最出众,却从来都不受朝臣的青睐,钟粹宫前,也常常门可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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